駙馬爺沒覺得平時在府裏嬌生慣養的丫頭片子能驗屍,所以回應隻是一聲低笑。這笑多少帶點兒不尊重,看不起人。他董夢華依附著公主位居駙馬爺之位多年,在朝堂上算是三品文官是也。禮部尚書他都看不上眼,更別提他生的小丫頭。薑玉嬈的身份於他而言,乃是履上微塵。
“不可能。”
董夢華強勢拽過她的手腕,肆意放在鼻下聞,故意壓低了嗓音問,“你不是薑玉嬈吧?”薑玉嬈知道自己跑出來毛遂自薦很尷尬,但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她順著思路想,要是自己不是這個什麼薑二小姐,還會輕而易舉得到自我辯解的機會麼?要是自己不是薑二小姐,還會有資格站在這兒跟駙馬爺溜嘴巴麼?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可能。古代等級製度嚴峻,一介沒有家族依靠的女子在封建社會生存有多難,不用想都知道,更別說所謂的話語權了。
薑玉嬈展露出一個笑來,以一副絕對的算計嘴臉暴露人前。“陛下命我查案,卻一點兒權力都不放給我,這不公平。按照規矩無關人等應當避讓,可您一時一刻都在現場,監工,我有權懷疑你就是犯罪嫌疑人。殺死公主的凶手。”她的手裏還拽著刀,刀柄一轉,刀尖兒猛然麵對駙馬爺的臉。
唇角劃破,有血滴出來纏在冷刀上。應該是疼的,他的臉頰一側都在抖。薑玉嬈想了想,直接拿出殺手鐧,“可我又覺得,此事應該與所謂的鬼神有直接關係,而駙馬住處距離那條河最近,你說我應不應該審問駙馬近來有何異常。陛下向來厭惡此等巫蠱之術。我若是上報,您覺得刑部的繆大人會放過這個升職加薪的機會麼?”
人心屈從於‘權力’‘安危’二字,不是個多罕見的事。
古代在這方麵更是登峰造極。
董夢華要跟她做交易那一刻,她就有這個猜測,河邊橫死那老媼說駙馬跟公主感情一向不合,這駙馬又遮遮掩掩想盡快結案,給公主收屍,下葬,說不定此事與他脫不了幹係。
駙馬爺現下整張臉連同那兩顆咕嚕嚕的眼珠子都在顫抖。“你既然這麼想被那妖怪吃掉,本大人也不妨給你求一求。”
……
靈堂燈火通明,薑玉嬈腰間綁著一根粗麻繩,另一端則被小魚兒拽著,綁在外間的柱子上。以便若是她在裏麵出現意外,可以及時從外麵把她拉出來。
房間正中央是裝有公主的棺材,入戶地板是幾具勢要往外爬的屍體,血濺得到處都是,昭示著這裏曾經發生的事情有多麼混亂。周圍充斥著血腥味和腐臭味兒。經過探查,這幾具屍體應該是駙馬爺嘴裏說的仵作。這些屍體腦袋都不見了,且斷麵不齊,像是被人活生生拽下來的。
黃仵作掀開蓋著公主麵容的白布,以探究的目光望向薑玉嬈。跟著她進來的黃仵作大約四十歲上下,黑色短馬褂,長靴,肩上背著仵作箱子。見麵先跟薑玉嬈點頭示意,當授駙馬爺的意見到她時,心裏便對她多了幾分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