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正龍一甩一甩離開刑部。

繆正從扶著腰蹲下,將套在她身上的繩子解開。薑玉嬈簡直要被他剛才那句話給氣死了,但她也沒多大反應,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繆大人說話不知輕重,她不用跟一個老頭子計較。她摸了摸剛才繩子捆綁的痕跡,倒吸一口涼氣,打了個哈欠,“大人,天不早了,我待會兒睡哪兒啊?”

繆正從扶著椅子坐下,聽見她問,眼珠子一轉,“你不回公主府?”

薑玉嬈搖搖頭;“我不住案發現場。”

“你前兩天就住公主府。”

薑玉嬈輕歎一聲,道:“駙馬爺這次又鬧出了多少風波?倘若我還留在那裏,恐怕明日我的頭顱也會成為駙馬爺門前那盞燈籠了。依我看,還是刑部更為安全。”

她所說的駙馬爺,乃是當今聖上的乘龍快婿,身份尊貴,勢力龐大。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朝堂的局勢,無人敢輕易招惹,如今事情敗露,逃之夭夭。她撩開襟袍,坐到原先繆正從的位置上,“我不管,就在刑部,哪怕你把我關進大牢裏去,我也不走。”

她可不想早死,想活得更長。即使要死,也希望死得體麵些,而不是這樣狼狽不堪。

繆正從先是一愣,旋即挑眉冷笑,“你無家可歸?”

薑玉嬈手指撚上杯蓋,同樣漫不經心,“剛才不是被你趕跑了麼。”

“何必呢?”

薑玉嬈手持陶瓷杯,輕輕地在木質的桌板上轉動著杯蓋,那‘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她眼神堅定,語氣更是不容置疑:“人活在世上,還是要分清是非對錯的,否則豈不是白白浪費了老祖宗從猿人進化到現在的智慧。”

她的思維敏捷,立即抓住機會表達自己的訴求:“大人,您要好好想,我不過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如今冤屈得以洗清,我與這事兒便再也任何沒有關係了。您剛才確實幫了我,但官家的聖旨上寫得明明白白,受益人可是您呐!我們之間不過是合作關係,如果您非要撇清關係,那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沒有繼續維持的必要了。”

“是你先說的,我隻是順著你。”

他沒有被這一大段話繞進去。

薑玉嬈不說話了。

繆正皺了皺眉,思索片刻,然後說:“跟本官來。”

星宿微明,一輪銅黃的明月掛在天邊,薑玉嬈跟在繆正從身後,往後院走去,再穿過幾個長廊,便到了一處院子前,這裏便麵上看起來倒是和普通的院子沒什麼區別,但是房簷下掛著的羊角風鈴,發出異樣的響聲,她捋了捋胳膊,心裏頭有點兒犯嘀咕,其實她有點兒怕他,總覺得這位刑部尚書做官以前是混黑的,手上沾著人命。她猶豫半晌,還是說“跟我一起的那個小妹妹,還在公主府呢,我不放心她,還請大人派人把她接過來和我一起。”

繆正從推開大門。

耳朵動了動。

轉身看她還傻站著不動。

“不進去?”

薑玉嬈耍性子往前蹭,“聽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