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答道:“放心,我會替你支付上網費用。”

打開手機裏的網頁瀏覽器,瀏覽記錄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我早就說過,我不用手機上網的!我沒騙你吧?你看,瀏覽記錄裏什麼也沒有!”薛妮怒氣衝衝地說道。

我笑了笑,答道:“瀏覽記錄裏什麼也沒有,並不能說明沒上過網,也有可能是瀏覽記錄被刪除了。不過,我有一個精通手機軟件的朋友曾經對我說過,手機瀏覽記錄其實是不能完全被刪除的,通過一些特定軟件,可以對瀏覽記錄進行恢複。”

我轉過頭,對薛妮說:“需要我給那個精通手機軟件的朋友打個電話嗎?他住的地方不遠,十多分鍾就可以趕到這裏來。”

薛妮不再說話了,她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良久之後,她問道:“你認為恢複了手機瀏覽記錄後,可以找到什麼東西?”

我冷冷答道:“可以找到一個郵箱,你曾經通過這個郵箱,向我進行委托,讓我調查你的一舉一動,巨細無靡。”

“我委托你調查我自己?還要花錢?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她問。

我答:“你想讓我成為你的不在場證人!昨天晚上你穿著連帽衫去殺葉青,而我則可以證明你其實一直待在家裏。我用竊聽軟件錄下你發出的鼾聲,還有夢話聲,正是你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可是我真的一直待在家裏啊,不然你怎麼解釋我的鼾聲和夢話聲?”她繼續問。

我繼續答:“很簡單,關了燈之後,你在竊聽器附近打開了一個帶音箱的MP3,MP3裏錄製的,正是你平時睡覺時發出的鼾聲和夢話聲。當我以為你睡著後,你就換好連帽衫,悄悄出門去殺葉青。”

“胡說八道,你可以查我的手機清單,我從來沒有因為手機上網而產生過費用!”薛妮負隅頑抗。

我則不屑一顧地說道:“是的,你手機裏的這張卡,肯定沒有因為上網而產生過費用。不過,你上網時並非使用的這張卡,而是另一張。而且我估計,另一張卡,隻有在你與我聯絡時,才會使用。你的手機是雙卡雙待,平時裏麵插著兩張卡,但在警方拘捕你之前,你就已經扔掉了另一張卡。”

“你……你……你如何才能證明你說的話?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於你的臆測!”

我再次露出微笑,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如果我的推斷正確,那麼如何解釋今天我看到薛妮被警方帶走之後,向委托人發出郵件後,立刻就收到了回信?這次的回信又回得這麼快,幾乎我剛一發出,就立刻收到了。這個細節不得不讓我產生懷疑,我收到的是一封自動回複。

郵箱主人,也就是我的委托人,對自己的郵箱進行了個性化設置,當郵箱收到來自我的郵件後,立刻回複:“幫幫她!”也就是讓我把昨晚筆記本電腦裏錄到的竊聽記錄,交給警方,以此清除薛妮的嫌疑。

但薛妮在被警方帶走之前,已經先處理掉了那張與我聯絡時使用的手機卡。從警局出來之後,也一直沒機會重新上網,修改郵箱設置。所以我下樓的時候,立刻用手機登陸自己的郵箱,向那個神秘委托人的郵箱發送了一條沒有任何意義的郵件。

正如我猜測的那樣,不到一秒,我就收到了回複,回複裏隻有三個字:“幫幫她!”

“如果還需要進一步的證據,那我就隻有把那位精通手機軟件的朋友叫來,讓他恢複你手機裏的上網瀏覽記錄。或者,我直接報警,相信警局裏同樣也有精通手機軟件的警員,說不定比我那位朋友更厲害。”

我說完這句話後,薛妮頓時麵如死灰,而她母親李紫薇則緊緊抱住她,歇斯底裏地問道:“阿妮,真是你殺了黃局長的女兒?你為什麼要殺她?就為了那個追你的男孩嗎?你太不值了!”

薛妮卻苦笑一聲後,答道:“媽,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男孩而殺人?我是為了你而殺人的啊!”

李紫薇與丈夫離婚後,獨力撫養女兒薛妮。為了讓女兒有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她拚盡全力賺錢,但卻始終不盡人意。幾個月前,她探聽到商機,於是帶著女兒到這座城市來做建材生意,一開始,還做得不錯,賺了幾筆小錢,但隨著生意漸入正軌,她遇到了一些新的麻煩。

所有的麻煩,都來自於當地工商局長,一位姓黃的女士,也就是葉青的母親。

黃女士三番五次向李紫薇暗示,希望從她的建材公司裏得到一點利益,這對彼此以後的發展都有好處。李紫薇起初也給過黃女士一些賄賂,但她卻發現黃女士的胃口越來越大,自己沒法滿足了。可是當李紫薇無法滿足黃女士的胃口時,麻煩便隨之而來,沒完沒了的查賬,客戶也被叫到工商局談話,警告不要與李紫薇做生意。

眼看生意越來越蕭條,李紫薇隻好把生意重點放到外地,不斷出差去尋找新的客戶。

李紫薇曾無數次在夢中咒罵黃女士,而她的夢話全都被女兒薛妮聽到了。

當李紫薇出差的時候,薛妮曾跟蹤過黃女士幾次,想為母親泄憤。正是在跟蹤的過程中,她發現曾欺負過自己的同學葉青,竟是黃女士的女兒。而黃女士長得很是強壯,又是成年人,如果真打起來了,隻怕薛妮根本占不了上風。

同時,薛妮也在跟蹤的時候,發現黃女士經常與轄區內的企業老板打麻將,賭博的時候,老板們都不敢胡她的牌,否則以後一定會被穿小鞋。薛妮也試著在黃女士賭博的時候報警,可等警察來了之後,那些老板都在敲門的時候就收好了麻將,就說他們在和黃女士聊發展企業的業務。

想了很久,薛妮終於想出一個辦法,那就是趁著黃女士打牌的時候,殺死她女兒葉青。這樣不僅可以報在學校被葉青欺負的仇恨,還可以把黃女士沉溺賭博的真相公之於眾——麵對警方涉及人命的調查時,那些老板可不敢再幫黃女士撒謊了,萬一串不上供,會給他們自己帶來麻煩的!

殺人,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薛妮也不想因為殺人而去坐牢。為了尋求殺人時的不在場證明,她積攢下母親給的零花錢,透過網絡雇傭了我這個私家偵探,以調查她的一舉一動為名,讓我在她家裏安裝了竊聽器。

為了考研我是否敬業,昨天早晨她故意在陽台上彈吉他、抽煙,還露出紋身。當她看到我遞交的郵件後,確定我果真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視著她,而且報告寫得非常詳細,於是終於啟動了計劃,讓我在她屋裏安裝了竊聽器。

聽完她的供詞,我不禁歎了口氣。

最後,我問道:“你為什麼要在後背上紋一條魚呢?難道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寫照嗎?”

薛妮苦笑一聲後,答道:“你知道嗎,現在北美大陸的河流中,正被一種亞洲鯉魚入侵。這種亞洲鯉魚正在逼近五大湖,奧巴馬總統最近宣布斥資5150萬治理這種魚類,因為它們擁有極強的入侵性,會吃掉湖裏其他魚,而且在當地沒有任何天敵。一旦泛濫成災,它們將徹底破壞北美的生態係統。”

“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我詫異地問。

她朗聲答道:“母親到什麼地方做生意,我就會跟著去那個地方讀書,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來者。我不想被人欺負,我要做一條亞洲鯉魚,成為強勢者!為了生存,我要破壞那個地方的生態係統,頑強地活下去!”

說完後,她轉過身,褪下上衣。

我看清了她背上的紋身,比望遠鏡看得清楚多了。

是的,那是一條鯉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