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鄧金生發現了她(2 / 2)

等到晌午的時候,鄧金生不經意地一抬頭就看到了在地裏打藥的楊翠玲,他笑了一下,不禁歎息,這個女人咋跟機器一樣啊。又過了一陣子,鄧金生看看竹筐裏已是黑壓壓的了,估計不會少於五斤魚,再看看河水已經落下去一大截了,魚也明顯地少了,就收網準備回家。鄧金生一邊走著一邊估摸著這些魚能賣多少錢,心裏很高興,掏出一棵煙點上,慢慢往家裏走去。他走了不遠,忽然想起來楊翠玲剛才還在地裏打藥呢,這個時候漫地裏一個人也沒有,楊翠玲可是本家嫂子,萬一出點什麼事他臉上也不好看,就停下來遠遠地叫,嫂子,嫂子!晌午了,嫩熱幌子,吃了飯再打吧?叫了半天聽不到回應,想她不定在幹啥,也許沒聽到,就提高了嗓門,嫂子,嫂子!還是沒有回應。鄧金生就有點燥了,叫,楊翠玲,楊翠玲!在鄉下大家都是熟人,張三鄧四都是有輩分的,相互稱呼起來很少有直呼其名的,尤其是對長輩或者同輩中年齡比自己大的,如果是同一姓氏絕對是犯忌的,不同姓氏大家還是盡量叫得尊敬一點的,如果是晚輩直呼其名是想當然的,是沒人計較的。現在,楊翠玲是鄧金生的本家嫂子,按照這個規矩,他怎麼也得叫嫂子,或者繞個彎兒叫她聰明家媽,這樣的直呼其名簡直有點大逆不道。當然,直呼其名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開玩笑的時候叫的多了,不過僅限於開玩笑,平常如果直呼其名的話怎麼的也會顯得非同一般,要麼鄭重其事,要麼很不耐煩。

現在,鄧金生對楊翠玲直呼其名當然是不耐煩,目的是為了引起楊翠玲的注意,提醒她自己不耐煩了。然而還是沒有動靜,任何動靜都沒有。鄧金生就有點奇怪,就放下漁網、竹筐大踏步地朝楊翠玲家的地裏走過去。走著,鄧金生還在叫著,他生怕萬一碰上犯忌的事那就太尷尬了,親歸親,男女畢竟還會是有別的。可是直到他走到楊翠玲家的地頭,也沒聽到楊翠玲的回應。鄧金生正躊躇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沒留神楊翠玲已經回家了,剛要轉身走開,驀地看到花地頭的塑料桶、打花筒子、1059,知道楊翠玲還在地裏,笑了一下,就又叫,可還是聽不到回應,鄧金生就預感到有點不對勁,一邊叫一邊四下搜尋起來,剛往四周打量了一下就看到另一家的棒子地頭挺著一個人。鄧金生嚇了一跳,立刻刷地一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時候他沒少聽大人講鬼故事,不但講得有鼻子有眼的,就連鬼出沒的地方都講得一清二楚的。那時候常常聽得一到晚上就禁不住心裏打鼓,再到有鬼出沒的地方心裏不由就會打寒噤。慢慢長大了,也沒見過鬼,漸漸不那麼怕了,甚至完全忘了。不過,對於世上到底有沒有鬼,他也說不清,就像人們說的那樣,不得全信也不得不信。今天在這空曠寂靜的莊稼地裏的猛可地冒出一個人來,換了誰也會不由嚇一跳的。即使不把那人當鬼,也不會當成正常人去看,原因很簡單,正常人誰會躺在這地方啊?可是,那人並沒有反應,鄧金生就攥緊了拳頭。他聽人說過,對付鬼硬拚肯定是不中的,但鬼怕血,隻要照準自己鼻子使勁錘上一下,血淋淋的就能把鬼嚇跑。

鄧金生壯著膽子走近兩步看了看,這才看清,那人就是他千呼萬喚依舊我行我素的楊翠玲!一看是楊翠玲,鄧金生心裏就不怕了。楊翠玲很難看地倒在那裏,一截衣裳翻上去,露出一段白白的肉。他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趕緊跑過去叫,嫂子,嫂子。楊翠玲臉紅紅的,眼睛似睜非睜。鄧金生就知道她中毒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別的連個人也沒有,這可咋辦?鄧金生當然知道該把她送衛生院去,可是怎麼送呢?背他當然背得動,可等他背到五裏外的衛生院那都什麼時候了,說不定人都沒救了!鄧金生立刻急出一頭汗來。明知道四周沒有一個人,還是喊了幾聲救命。喊了幾聲他才明白過來,隻能靠自己了。可自己能怎麼辦呢?不是怕受嫌疑,而是自己根本救不了她!看看實在沒有辦法,鄧金生把她抱起來放在樹蔭裏,趕緊一拔頭風一樣撒腿向村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