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你可真會(1 / 3)

鄧金生那天把楊翠玲送到衛生院,把一切安排妥當就再沒去過。現在,村裏姓鄧的男人大多不在家,鄧金生就覺得他有責任照顧好王菜園的每一戶姓鄧的人家,再咋說一筆寫不出倆鄧字來不是?楊翠玲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自是責無旁貸的,甚至有一點歉疚,好在及時發現並及時送到了衛生院進行了及時的搶救,這讓他心裏稍微感到點安慰。

守到半歇晌,問了醫生說是沒大妨礙,這才出了一口氣。停了一會兒,他鄭重其事地說,她這個樣子離不了人啊。對藍雲芳說,你就呆這兒看著,不定有個啥事招呼著點。藍雲芳說,好。鄧金生知道藍雲芳一個人不中,伺候病人可不像在家裏那麼輕鬆,可他不好點名留下誰,誰家沒一攤子事兒啊?最起碼夜裏在家看門是一定的,他要是點名把誰留下,萬一點兒背遭了賊,那就麻煩了,賠不是,不賠也不是,賠多不是,賠少也不是,弄不好就得罪人了,主要還不是他家的事,他做不了主又脫不了幹係,那就很別扭。鄧金生用征詢的目光看了看,就有人說,我黑了還得瞧門哩。也有人說,真不巧,俺婆子走親戚去了,要不叫她看著門,我就管呆這兒了。黃雪麗說,要不我呆這兒吧。鄧金生看她話說得吞吞吐吐的有點不放心,追了一句,您家不看礙事不礙事啊?黃雪麗說,沒事,你叫俺孩子給俺招呼好就中了。鄧金生看黃雪麗下了決心放了心,說,䞍放心了,保險給你喂的飽飽的,安排的得得勁勁的。黃雪麗說,那就妥了。鄧金生說,錢大有沒說叫我招呼你,要是說了,我叫你也喂的飽飽的,招呼的得得勁勁的。黃雪麗不樂意了,又不好生氣,就捶了鄧金生一下,說,日您姐哎,有那本事你叫藍雲芳招呼好就中了。藍雲芳也不樂意了,說黃雪麗,啥熊貨。黃雪麗說,咋的?他不呆家還不急碴你啊。藍雲芳更不樂意了,說,急碴你,急爛你。黃雪麗說,是哩,跟你樣哩。你要不急,叫金生呆家弄啥呀?藍雲芳剛要罵,護士過來了,就噤了聲。護士看了看楊翠玲,又看了看吊針,說,水下完了叫我,再換一瓶。藍雲芳說,好。護士就出去了。鄧金生停了一會兒,看著藍雲芳和黃雪麗,安排了要注意的事項,諸如打吊針啊、吃飯啊、晚上睡覺啊等等不厭其煩地一一說了,又叮囑,有事給我打電話,這才回家去了。夜裏他沒接到電話,就知道這一夜平平安安的,第二天也沒接到電話,知道沒事了,那就更不用去了。病人是嫂子不假,可畢竟是女人,他一個大男人在一個女人麵前蹭來蹭去的到底不大好,何況有藍雲芳、黃雪麗等一幫子女人,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再一天,藍雲芳在電話裏說楊翠玲沒事了,鄧金生哦了一聲徹底放心了。第三天晌午藍雲芳回來說楊翠玲出院了,她就是跟她一起回來的,鄧金生說,沒事就好。

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的狗窩,藍雲芳再一次深切地體會了。在衛生院這幾天可把她憋壞了,說話都要字斟句酌的,生怕說錯了話。他不是怕楊翠玲笑話她,也不是怕黃雪麗挖譏她,楊翠玲和黃雪麗都是熟人,誰不知道誰、誰怕誰呀。她怕的是衛生院的醫生、護士,還有別的病人以及那些病人的陪護,一個不小心丟人就丟大了。穿衣裳更得小心了,褂子、褲子、鞋、襪子,全得穿得規規矩矩、板板正正的,她在家隨便慣了,忽然穿得這麼周正,連個過度都沒有,渾身就感到怪別扭的,不是覺得這不合適就是覺得那不得勁。好容易熬了三天總算熬出頭了,現在回到了自己的家裏,那還不咋得勁咋來、咋舒服咋辦?一到家就當著鄧金生的麵把衣裳脫了個精光。鄧金生看著藍雲芳渾身肥嘟嘟的肉說,看你的肉,要是頭豬怪好,殺吃淨肉。藍雲芳說,你才是豬哩。鄧金生看著,忽然說,過來過來。藍雲芳疑道,咋啦?鄧金生說,過來呀。藍雲芳渾身上下地看了看,沒看到什麼,疑疑惑惑地湊了過去。鄧金生忽地照她肥肥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吃恁肥,還不是豬啊?藍雲芳明白上鄧金生的當了,笑了,說,肥了還不好?省的硌著你。說著,拿過汗褟子、裙子往身上穿,再穿了拖鞋,然後看看天晌午了就做飯去了。

大熱的天一動就渾身冒汗,鄧金生就坐在堂屋裏吹著電扇看電視。鄧金生並不是很喜歡看電視,可沒別的事可做,就看的有一搭沒一搭的。

一會兒,藍雲芳就把飯做好了,是撈麵條,黃瓜菜,雞蛋湯。這是當地夏天裏常吃的飯。撈麵條分為熱撈麵和涼撈麵。熱撈麵是把麵條從熱鍋裏撈出來,再加上菜就中了,菜一般是湯類。麵條熱騰騰地撈出來很快就會磬坨,要是有湯一澆就會散開來,吃起來就很爽口。涼撈麵嚴格說來是湯麵,可比湯麵好吃,因為味道都集中在湯裏。涼撈麵是把麵條撈出來再在涼水裏激一下,再撈出來,麵條被涼水一激就很難磬坨,配菜就不用那麼講究。麵條被水激過自是涼涼的,吃起來很下肚,吃完也不熱。天熱,一般人家吃的都是涼撈麵。涼撈麵必須要澆上蒜泥,當地把蒜泥叫蒜汁,這樣,涼撈麵也就叫了蒜麵條或者撈麵條。不過,要是吃的是熱撈麵,人們一定會特別強調是熱撈麵,以便把熱撈麵和涼撈麵區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