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鄧金柱(1 / 3)

楊翠玲正在胡同口跟七奶奶說話,就聽楊秀芝遠遠地說,看誰回來了?楊翠玲一扭頭看到鄧金柱,咦了一聲,還是跟楊秀芝打招呼。七奶奶就說,好了,別裝了,趕緊接著吧。楊翠玲就笑了,說,不回來才好哩。七奶奶說,不回來還不急壞你啊?楊翠玲說,你都急壞了了吧?沒等七奶奶說話,楊秀芝就接上了,沒事了,沒事了,急壞了有人給你繚住了。看著鄧金柱嗬嗬地笑。楊翠玲以為楊秀芝是罵七奶奶的,七奶奶以為楊秀芝是罵楊翠玲的,就都不接話,隻是笑。楊翠玲等鄧金柱走近了才接了他的提包,跟七奶奶打個招呼跟鄧金柱一起回家去了。

到家,楊翠玲開了院門,開了堂屋門,把鄧金柱的行鄧放在連椅上,說,我給你到點茶去。轉身去灶屋拿茶瓶去了。鄧金柱坐下來,從口袋裏掏出煙抽了一支,點上火,吸了。楊翠玲從灶屋裏拿了茶瓶,又從條幾裏拿了個杯子給鄧金柱倒了水,熱熱地看著他,心裏充滿了久別重逢的歡喜。這情景都是鄧金柱熟悉的,他每次從外麵回來,楊翠玲差不多都是這樣待他,弄得他像個客人一樣,反而有些拘束。鄧金柱沒回來的時候,在腦子裏設想了一千個一萬個見到楊翠玲時的情景以及他的動作,其中最叫他喜歡的是進到家隻有她跟楊翠玲兩個人的時候摟著楊翠玲親她,然後才能做別的,如坐下來,喝茶,吸煙等。現在真的就剩下兩口子了,鄧金柱反而做不出來了。楊翠玲看著鄧金柱吸了一口煙,想替他做點什麼,可沒什麼好替他做的,就趕緊雙手捧起茶杯放到了鄧金柱麵前。這使鄧金柱有點受寵若驚,趕緊站起來,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楊翠玲嗬一聲笑了。

楊翠玲她知道鄧金柱幹的還是老本行,還是建築工地上幹,隻是換了一個工地而已。楊翠玲是出去打過工的,知道工地上幹活挺累的,不過也知道沒辦法,生就的就是幹活的命,不幹還能咋的?

鄧金柱吸了一陣煙,沒什麼事,想說點什麼可沒什麼好說的,工地上就那點事,每次回來都會說,有點千篇一律,後來就不說了,家裏的情況打電話差不多也都說了,什麼情況他都一清二楚。鄧金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水有點燙,他就隻抿了一小口。楊翠玲看了說,熱吧?我給你涮涮。就又拿了一個杯子,把那杯水倒進去,再倒過去,倒了五六次水就沒那麼燙了。兩口子沒有這樣親昵地伺候過對方,即使楊翠玲也很少這樣伺候鄧金柱,讓鄧金柱很受用,也很感動。他看著楊翠玲說,你好像胖點了?楊翠玲不覺臉紅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說,是嗎?我沒覺得啊。鄧金柱說,胖了,臉上有肉了。楊翠玲說,還不是那個樣?鄧金柱說,胖了,胖了好,隻要別胖得跟盧月榮樣就中。楊翠玲說,我跟她樣咋了?鄧金柱說,難看。楊翠玲說,出去幾天還嫌著嫌那了。鄧金柱就笑了說,哎,還是俺老婆子人采啊。楊翠玲是鄧金柱的老婆子,這誰都知道,可是沒誰當麵這樣說過,即使旁人也不大這樣說,上了年紀的人說誰誰誰家家裏的或者誰誰誰家,年輕一垡的隻叫名字,楊翠玲聽他叫她老婆子心裏很溫馨,有點羞,就嗔他,嘿,您老婆子。鄧金柱說,咋?不是俺老婆子咋的?楊翠玲說,就不是您老婆子。鄧金柱說,咦,那你說你是誰家老婆子啊?楊翠玲說,想是誰家老婆子是誰家老婆子。鄧金柱說,呢,你說的還怪鐵哩,還想是誰家老婆子是誰家老婆子?你想是國家主席家老婆子人家得要你啊?楊翠玲說,是哩,人家說不要我,人家要你,中了吧?鄧金柱就笑了。

過一會兒,鄧金柱問,聰明咋樣啊?楊翠玲說,那不還那個樣。然後歎了口氣。鄧金柱問,咋了?楊翠玲說,唉,氣人啊!鄧金柱說,咋了?楊翠玲這才把鄧聰明和崔曉娟說了。鄧金柱就嗬嗬地笑了。楊翠玲說,還笑哩。虧著人家媽二乎,要是精得跟侯三樣就麻煩了。鄧金柱說,那倒是。楊翠玲說,唉,虧著聰明是個男孩,要是個女孩……唉——現在的小孩啊,多叫老的操心啊!鄧金柱說,孩子大了啊。楊翠玲說,那也不能信他的意兒!再不管就廢了。鄧金柱說,是啊。

兩口子說了一會兒話,天就黑了。楊翠玲說,我做飯去。鄧金柱說,好。跟著去了灶屋。鄧金柱一回來,楊翠玲做飯就不湊合了,餾了饃、打了稀飯,還打了雞蛋切了蔥花攪了麵糊煎了在當地叫煎的饃的薄煎餅。鄧金柱燒著鍋,楊翠玲在鍋臉上忙活著,說著話,倒也溫馨快樂。直到這個時候,楊翠玲才跟鄧金柱說了打花中毒的事。鄧金柱說,你咋沒跟我說啊?楊翠玲說,跟你說恁遠你咋顧得上啊?除了掛念啥用也沒有。鄧金柱說,我回來啊!楊翠玲說,你回來頂個啥啊。鄧金柱說,我回來看著你啊。楊翠玲說,看著我還不就那樣?回來我已經呆衛生院裏了。鄧金柱就不說話了,最後說,金生是你的救命的恩人啊。楊翠玲說,那不是咋著?賴也賴不掉唻。鄧金柱說,咱得好好謝謝人家。楊翠玲說,是啊。鄧金柱說,收了秋我不出去了吧?楊翠玲說,我也不想叫你出去,可是你呆家,花錢咋弄哩?鄧金柱不言語了。

吃完飯,刷了鍋,喂了豬羊,鄧金柱在堂屋裏看電視,楊翠玲就到東間鋪床。一會兒,楊翠玲鋪好了床,說,該累了,早點睡吧。鄧金柱看著楊翠玲開心地笑了。楊翠玲跟著也笑了,出去了。等楊翠玲解手回來,鄧金柱把電視機搬進了東間床頭的板箱上,坐在被窩裏吸煙。鄧金柱看她進來說,睡吧。楊翠玲知道他在等她,就說,好。兩口子早不是剛結婚時那樣睡兩頭了,而是像電影電視演的那樣睡在一頭,跟電影電視裏不一樣的是不睡兩個被窩,而是睡在一個被窩裏。楊翠玲一坐到床邊,鄧金柱就把被角掀開了,好讓她坐進被窩來。楊翠玲脫了褲子一翹腿就進了被窩。鄧金柱看她還穿著褲頭,在她腿上拍了一下,還不脫了,一會兒還得脫,淨除了耽誤事兒。楊翠玲這才發現鄧金柱脫得光光的。楊翠玲笑了,說,慌啥,小媳婦挨打早晚有一頓。鄧金柱聽她說得有意思,嗬嗬地笑了,手就不安分地在楊翠玲的腿上摸來摸去。楊翠玲想看會兒電視,就拿起遙控器按來按去的找台。鄧金柱說,看個毬啊,恁大時候了,你不急啊?楊翠玲說,夜長著哩。鄧金柱說,不中!掀起楊翠玲的衣裳就脫。楊翠玲說,嗐,看你急的,跟欠八百年了樣。鄧金柱說,差不多!楊翠玲說,又不是年輕人了,咋恁饞啊?鄧金柱叫起來,看你說哩,我又沒病,我為啥不饞?楊翠玲說,饞,饞,還沒一百哩。這詞兒是用來說不懂事的人的。鄧金柱叫道,沒一百才饞哩,有一百就鼓弄不動了,想饞也饞不了了。楊翠玲不說了,脫了衣裳就鑽被窩去了。鄧金柱也不說了,把煙扔了,三把兩把脫光了也鑽進了被窩,一鑽進被窩就把楊翠玲抱住了。鄧金柱問,想我不想?楊翠玲說,不想。鄧金柱不願意了,一翻身就把楊翠玲壓住了,絮絮叨叨地說,不想,我叫你不想。猛勁吮吸楊翠玲。楊翠玲不笑的時候還不護癢,一笑就癢得不行,趕緊求饒,想,想,我想!鄧金柱說,晚了。得說你愛我!電影電視裏見得多了,可沒誰往自己身上扯拉,看了就忘了,鄧金柱竟要她說電影電視裏的話,楊翠玲可說不出。也難怪,當地人從來不說這仨字,最多說喜歡,一般喜歡了都是誇一句什麼。楊翠玲不說,鄧金柱不依,非要楊翠玲說不可。楊翠玲沒了辦法,說,你先說。鄧金柱說,好,我先說就我先說。憋了半天沒說出來卻顧自嘿嘿地笑了。楊翠玲說,你也礙口吧。鄧金柱笑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過來,說,我叫你說哩,你咋叫我說開了?你這家夥太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