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鄧金柱(2 / 3)

過了一會兒,鄧金柱滿足地歎道,真得勁啊!楊翠玲就嗬嗬地笑。鄧金柱說,唉,你不知道,呆工地上幹活,啥都好辦,就這個沒辦法。楊翠玲問,那咋辦啊?鄧金柱說,找五姑娘啊。楊翠玲就怔住了,你……鄧金柱笑嘻嘻地說,你聽我說啊。楊翠玲說,你滾!鄧金柱說,你看你,還吃醋哩!楊翠玲忽然就淚絲絲的了。鄧金柱慌了,說,你知道五姑娘是啥啊就哭?楊翠玲還是哭。鄧金柱舉著一隻手說,這就是五姑娘。楊翠玲很疑惑,還是睜開了眼,不解地看著,鄧金柱煞有介事地用另一隻手一個一個地扳著這隻手的手指頭,數著,一,二,三,四,五,五姑娘。再回過去一個一個地扳著數著,一,二,三,四,五,五姑娘。再把五根手指都張開著,轉動著晃著抖著,說,五姑娘。楊翠玲懂了。鄧金柱就挖譏她,唉,都恁大了,還跟手爭風吃醋!這話訓是訓,因為是把她做當孩子訓的就有開玩笑的意思。楊翠玲不好意思了,說,去!鄧金柱說,收了秋跟我打工去中不中?楊翠玲說,不去。鄧金柱央求說,去吧,老婆子,好老婆子,求求你,去吧。楊翠玲說,你咋恁想叫我去啊?鄧金柱說,眼饞人家啊!楊翠玲說,饞啥?鄧金柱就給她講了工地上的小兩口。

建築工地一般都是男人的天下,很少有女人去。有人跟他們當初一樣才結婚正黏糊著。工地上因為女人很少去,沒女工宿舍,也沒修女廁所,兩口子自己修了。女人一來工地上熱鬧了,有事沒事的大家都往他那棚子裏鑽。工地上本來沒電視,那就成了大家開心的地方。最先去的是幫他們碴過茅房的胡中看。女的慌忙讓座,就是讓他們坐到鋪上去。胡中看一邊坐一邊說,嫂子,我就是來看看恁大時候了,茅房滿了沒有啊?滿了我好給你再碴一個啊……話沒說完,女的就笑得直不起腰來,也不知道該回他啥好。男的看著老婆子下不了台,接口說,早著哩,她哪跟你樣能吃能屙的恁有本事,一泡屙一籮筐,一天屙一坑啊?男的說的是有來路的。曆來碾打場都是套上牲口拉著石滾碾的,牲口自然會屙會尿。尿的話能趕到場邊當然好,趕不到場邊也沒關係,反正很快就會被場浸幹的,屙就不行了,必須用籮筐接著。所以打場的人看起來趕著牲口挺悠閑的,其實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的,一旦發現牲口想撅尾巴就得趕緊把放在身邊的籮筐拿到牲口的屁股下去。牲口不用說也能屙不少。男的這樣說表麵是誇胡中看有本事,其實就等於罵胡中看是牲口。大家當然能聽得出來,胡中看不好罵他你才是牲口,那樣就顯得太笨了,就罵,還真能尿到一個窯兒裏啊!他們那裏管不太深的小坑小洞叫窯兒,也可以引申到不大的瓶瓶罐罐上去,而他們那裏一般冬天因為太冷人們就懶得出去,大多會在屋子裏放上一個尿盆或尿罐,以備夜間使用。這樣罵表層意思是這樣,但因為罵的是兩口子,意思就曖昧起來。誰也都明白,但回罵就不是一般能回罵得了的了。男的不愧是在建築隊這幫男人堆裏混得久了,什麼樣的罵詞都知道些,接口道,是能尿到您那個窯兒裏。他的意思指的是對方的老婆。胡中看不甘示弱,笑著接口,我還沒有哩,咱兩先用一個窯兒尿。男的沒料到胡中看還能接,又不好認輸,隻好罵,啥貨,沒窯兒你就捏住別尿。但明顯弱了下去。既然登門到自己的地方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客人,罵歸罵,罵了活絡氣氛,客氣還是要客氣一下的。男的就給胡中看讓了煙,點著火吸了,開始天南海北地拉呱起來。女的的胸乳不是很大,但因為是夏天穿的很薄,還是明顯地鼓起來,,很厲害地笑起來顫顫的,就有些誘人了。胡中看就一下一下的偷看,嘴裏說著什麼。有時候男的是能看到的,但不好說什麼。女的也能發現,並沒多想。夜深了,胡中看才和那人滿足地去了。發現了這個秘密,以後不光胡中看來,別的人也來,有時候棚子裏會坐得滿滿的。慢慢的就蔓延出去了。比如看見男的很有精神會說,老婆子管夠你了吧?要是男的迷迷糊糊的,則說,夜兒黑了又翻精了吧?即是男的沒什麼異常的表現也會有人問,木了吧?弄得男的不知道該咋說,就很窘,大家就覺得解氣,看著他哈哈大笑。多了,男的就想出對付的詞兒來,說,回去問您老婆子去!回擊得發問的人啞了。男的正得意著,冷不防別的人接了回,中啊,俺老婆子就在那小屋哩,一會兒我問問她去。還作勢向那棚子一指。男的辛辛苦苦想了好幾天的詞兒,滿以為無懈可擊的,現在就這樣被擊破了,宛如錐子紮氣球一樣輕而易舉,不得不感歎,到底人多智廣啊!眾人看著男的的窘態就很厲害的笑起來。男的知道,雖然大家合夥出他的洋相,使他窘態百出,但那沒有絲毫惡意,玩笑而已。果然,男的很受歡迎,幹活的時候老是有人幫他,平時也老是有人跟他打招呼。時間久了,男的就明白了,不是自家多有人緣,而是自家帶著女人的,人家這樣跟他套近乎無非是想看看女人罷了。看看又不少什麼,有什麼怕的?男的就不說破,也不跟女的說。女的慢慢也知曉了這層意思,也不好說什麼,就裝作不知,該怎樣還怎樣。

有一天早上開飯的時候女的忽然想起來昨天洗的衣裳忘記收了,就趕過去收,遠遠的看見了又停住了。天已經很涼了,夜裏會有潮氣,衣裳就會返潮,這時候收衣裳肯定不行,就沒收。等太陽出來曬了一會兒,女的覺得差不多了就走過去收衣裳了。其實也沒幾件,無非是她和男的的褲子、褂子、秋衣、秋褲、襪子、鞋墊啥的,把這一切收完了卻獨獨不見了她的褲頭。她想,也許是被風刮掉哪裏了,就在四下裏找,可四下裏都找遍了也還是找不到,等到上午吃飯時跟男的說了,吃完飯兩口子一起再去找也還是不見蹤影。兩口子一無所獲地站在那裏愣神的當兒,女的想起來了,根本就沒有刮風,因為別的衣裳都在,就連比褲頭輕得多的襪子都在。排除了被風刮掉,那就隻有一種可能,被誰偷走了!因為曬衣裳的繩子就在他們棚子的邊上,這裏除了她拉的那道繩子再沒有別的繩子了,繩子上除了兩口子的衣裳再沒誰的衣裳了。可是誰會偷呢?偷褲頭幹啥呢?她對誰都是好臉相迎不會得罪誰的啊。開她的玩笑?出她的洋相?都沒啥,可用偷褲頭來開玩笑、出洋相就太過了。這樣過了幾天也還是沒有褲頭的一點信兒,女的就確定偷褲頭的人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麼,是什麼秘密呢?女的怎麼想也想不清楚,直到有一天晚上,女的才算知道了。當時,女的買了毛線正在打毛衣,看見從外麵回來的男的笑得怪怪的,就問,咋啦?男的不說話,還是笑。女的覺得男的有點不太對勁,這時從發現男的的手是背著的,自打結婚到現在她還是頭一次看見他背著手就很驚詫,問,你手裏拿的啥?男的卻說,你猜。見男的搞得這麼神秘,女的警覺起來,問,啥呀?男的見女的半天都坐著沒動,隻好把背著的手舉到她麵前,卻是一個白色的奶罩!女的就羞了,買那弄啥啊?男的湊過來刮了一下女的翹翹的奶子,把奶罩塞到她手裏。女的就說,買了我也不戴。男的說,不是買的。話沒說完就被女的打斷了,啥?不是買的?那你從那弄的呀?她一瞬間想起了不知被誰偷走的褲頭,懷疑地看著男的。男的就叫起來,我會恁沒出息嗎?然後說,拾的。又說,你戴上試試。女的不理男的,卻問,在哪兒拾的?男的說,就這院裏啊。我多會兒出去尿泡,回來圍著工地轉了一圈,就在那邊路邊看到了,我一搭眼就覺得是個奶罩,踢了踢,還真是,就拿回來了。又加了一句,奇怪,白兒裏咋沒看著哩?說著得意起來,那回叫你買你不買,我知道你怕花錢,這回好了,不用花錢就有了。女的就把手裏的奶罩扔過去,說,我才不戴哩。男的拿著,一邊要去脫女的的衣裳,女的不讓,說,哪遠扔哪去!就坐到一邊去了。男的被晾在那裏,怏怏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