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強敵(1 / 3)

從甘州出發後僅僅三天,林奚已經確認自己掉進了師父撥打的小算盤裏。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巧合,但連續三天都看見長林二公子的身影時不時從眼前晃過,事情就已經很清楚了。

長林府派往大同暗查的那個人,師父吩咐她一定要全力相助的那個人,就是蕭平旌。

好在林奚生來就是個冷淡清平的性子,最初一絲懊惱之後,她很快就決定順其自然,不必太過在意。

大約四五日行程過去,村鎮漸漸密集,大梁安平繁華的氣象漸顯。渡了津水,便可進入大同府所在的袁州州界。

時近黃昏,蕭平旌錯過了官船的時辰,經人指點,找到一處野渡,據說這裏有幾戶打魚人家願意在閑時為人擺渡,掙些小錢。

野渡周邊風光極好,叢叢白葦迎風起伏,一塊石碑樹在岸邊,寫著“津雲渡”。

蕭平旌隨手扯了根長葦在指間把玩,等待對麵的漁船劃水而來。

後方有輕微的馬鞭聲甩響,他一回頭,隻見一輛輕便馬車駛來,至岸邊停下。林奚走下車,付了車夫幾枚銅錢,也來到渡口邊等船。

兩人這一路上行程都大差不差,蕭平旌當然也瞧見了她許多次。隻不過他心裏懸著事情,人家姑娘又明顯打算對他視而不見,所以就沒有上前招呼搭話。但此時四野無人,隻有他們兩個等船的,如果還這麼像是不認識一樣,倒顯得有些奇怪了。

蕭平旌一時起了頑心,主動走過去,笑道:“林姑娘,我是說錯過話,得罪了你,可是該賠的禮也都賠了,之後再也沒有敢招惹過你,你幹嗎一路跟著我呢?”

如果他隻是來打個招呼,林奚本想以禮相待,但這句話一聽就知道是在調笑,林奚便沒有回應,隻微微皺了皺眉。

蕭平旌見她不理,又靠近一步,歪了歪頭,道:“從甘州到現在好幾天行程了,你和我一直前後腳走著,難道是碰巧嗎?”

林奚稍稍向河麵方向側身,走開了兩步。

蕭平旌少年心性未脫,重新轉到她眼前,笑嘻嘻地道:“說真的,你不會打算一直跟著我到大同府吧?”

林奚略微有些心煩,淡淡道:“大同府河段出事那一晚,除了三艘軍資貨船沉沒以外,還撞翻了附近的一艘小客船。船上有五個扶風堂的大夫,兩人遇難,三人失蹤。”她冷冷地看了蕭平旌一眼,“二公子你有前往大同府的緣由,我扶風堂也有。”

蕭平旌臉上的笑意不由一僵,張著嘴怔了片刻。他當然聽說過同時出事的還有一艘小客船,但並不知道船上竟是醫坊的人。如今聽林奚這麼一說,剛才的調笑便顯得十分不合適,臉上頓時有些訕訕的,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呃……抱歉,我不知道……”想想又趕緊補了一句,“剛才我開玩笑呢,肯定不是真的以為你……”

林奚將臉轉向一邊,安靜地看著水麵。蕭平旌抓了一下頭皮,隻好悄悄閉嘴,自覺地走遠了一些。

津雲渡這小小一幕之後,蕭平旌自知有錯,隨後的路途中便想方設法加以彌補,做些例如露宿時過來幫著揀柴生火,小店打尖時把兩人的坐騎一起給喂了之類的小事。

林奚自幼便是個情緒不大有起伏的孩子,雖然骨子裏極有主見不易接近,但對於非關原則的小節,她倒是比常人更能包容。蕭平旌這樣熱情飽滿、持續不斷的示好,她以前從未遇到過,起初自然也有些不適應,可回避了兩次無效之後,又覺得並不是值得刻意糾結的事情,也就隨他去了。

天性樂觀的蕭平旌將林奚的這份退讓視為和解的開始,對自己知錯就改的行為越發的滿意。到了臨近大同府時,他已經自來熟地認為兩人就是同行的夥伴,每天早上都過來招呼林奚起程,“走吧,又要趕路了!”

大同府素來列身於玢江以北最大的幾個州府之一,除了是軍資調撥的重要節點,民間南北貨運也多經此地,城門處人流往來,甚是熱鬧。

蕭平旌此行雖是隱了身份的暗訪,但他與林奚的文書路引一應俱全,路途中自然十分平順。不過進入大同府界後,四處巡查抽檢的官兵明顯多了起來,表麵的風平浪靜下,也隱隱開始有些緊繃的味道。

府城平日規製,有二十人小隊守衛例檢。可此時大同府的門樓下除了守門兵士外,還另有兩支小隊,為首者手裏拿著卷起的幾張畫像,時不時打開看一眼。

這種既不公開張榜也無海捕文書的做法,顯然不是城門緝防的常態,更奇怪的是,蕭、林二人經過時,官兵直接擺手示意他們過去,緊鄰兩人身後的一個中年漢子卻被叫了過去,細細盤查了許久。

進入城門後不遠恰好有個小小的石牌坊,蕭平旌隱在牌坊後又細細觀察了片刻,道:“大同府界內不久前才剛剛出了軍資沉船這樣的大事,誰都能猜到朝廷明察之外,北境定有暗訪。你說說看,在明知暗訪者隨時會來的情況之下,不惜用如此可疑的方法也要捉拿到的目標,究竟會是什麼,又到底能有多重要呢?”

身邊一片沉寂,並無回應。蕭平旌驚訝地轉過頭,才發現林奚根本沒有等他,早已走得不見人影,急忙沿著主街追了過去。

扶風堂的店麵,一向都開在城中最熱鬧顯眼的地方,大同府分號自然也不例外,端端正正就在主街的中央。

眼下時當近午,正是一天中人流最盛之時,但藥鋪的門板卻緊緊關閉,顯然根本未曾開業。

林奚站在街對麵皺眉看了看,正要走過去,被剛剛趕上她的蕭平旌一把拉住。

以手勢示意林奚稍等後,蕭平旌轉身攔下路邊一個小攤販,打聽道:“麻煩問一下小哥,聽說這家的大夫很好,我專程從外地趕過來求醫的,怎麼就關門了呢?”

他的運氣不錯,被問到的這位小攤販顯然既熱心又愛說話,立即放了擔子,眉飛色舞地答道:“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巧,就來晚了一天!昨兒有個殺人凶犯逃命,剛好就逃進了藥坊裏頭,府衙官兵追進去捉拿,一番打鬥砸得亂七八糟的。你再等等吧,裏麵且得收拾好幾天才能開門呢。”

蕭平旌一臉惋惜的表情向他道了謝,轉身靠近林奚,小聲道:“我大概能猜到城門口是在查什麼了,這裏又有人盯著。咱們先別直接進去,找個客棧住下吧?”

林奚稍一思忖,搖了搖頭,沿主街又向下走了半個街坊,轉彎進了小路,周周折折來到一條小巷中,小巷盡頭無路,隻有一扇小小的黑漆角門。林奚扣了數下門環,半盞茶的工夫後,門板從內半開,一個四十來歲眉目慈和的婦人探身出來,一眼看見她,激動地道:“哎喲我的姑娘!您總算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