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2 / 2)

從小到大,對於父親的印象,都是愚鈍不爭的,有著永遠也挺不直的脊背,若不是母親善經營,又幫助父親籠絡高官,父親還不知怎樣的。人家都說妻憑夫榮,也沒見我父親對我母親怎樣好過。出事時,記得問母親,享樂時呢,我這做女兒的心裏是知道的。

“父親,你越來越糊塗了。”我無奈道。罷了,我的父親,我能說些什麼。

回過身子,斜靠著幼時睡慣了的碧紗櫥,對父親道:“父親,我累了,您跪安吧。底下的丫頭婆子們也不用來問安了,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父親總也隻是個平凡的父親。看我這樣,眼中也有些心疼,但又有些惱怒我的態度,似乎也自知理虧,但是本性中的禮教思想又讓他深信,男人,便應當三妻四妾。家是他的,他願意怎樣揮霍就怎樣。

他出去後,我看看天色還早,就換了家常女兒的裙衫,讓其他女官各自歇下,拉了景寧,對她說:“好姐姐,我帶你去見見我母親。”

我們沿著我在家中常走秘密小路,從後門跑了出去。大街上已經開始陸陸續續開始出來擺夜攤的小生意人。我拉著她,逛絲綢鋪子,又去首飾店裏挑了幾樣漂亮花哨卻不值多少錢的小首飾,一路走一路逛,站著吃了些炸年糕臭豆腐,也不管做的幹淨不,隻圖個開心。

景寧似乎都沒見過這些東西。我想起她說自己出身樂籍,心生懷疑。

“你們……平時都不出來逛麼?一直呆在屋裏?”

景寧仔細地看著手裏竹簽挑著的小塊臭豆腐,似乎很懷疑這到底能不能吃。聞言隻是雍容地點點頭:“我從六歲起就開始學琴,然後就是詩詞之類,媽媽管得嚴,不曾出來過。後來知府大人見我生的好,就把我贖出來送進宮的。”

我用手指捏著下巴,上下打量著景寧。景寧被我看的渾身發毛,挑了我一眼,笑著用她糯軟的聲音問著:“怎麼了。”

“還是姐姐漂亮,我想如果是我的話,估計媽媽早就把我賣了,誰還管我前程啊。”

景寧睜圓了眼睛,又點點頭。我吃吃笑了。她知道我是當她姐妹看待,才這麼沒顧忌的。

快傍晚的時候,我拉著景寧走到十四坊,景寧看著坊間飄蕩的剛剛染好的布匹,歎著:“原來你母親是做布料生意的。”

“布料、珠釵首飾,當鋪,隻要是生意,我娘都做,因為我家總共有十四家大店鋪,所以叫十四坊。”我又昂起頭,“我娘親厲害不?”

景寧又點頭,笑得靦腆又漂亮。

我拉著她的手,一起進去,掌櫃認識我,見到我,慌忙對裏間使眼色,笑著逢迎出來。

“敢問兩位姑娘想要做什麼衣裳?我們店裏絲錦素纈綾羅綢緞樣樣俱全,姑娘高雅,來看看這塊白紈,做冬衣裏子最適合不過,還有這輕綃,夏天穿輕綃衣裳又輕薄有透氣,這細絹做扇麵盈盈亮亮的,多典雅尊貴啊。”

我忍住笑聽他一派介紹,老掌櫃是怕別人認出我來才這般的。展眼間,我娘就走了出來。景寧真聽進去掌櫃的忽悠了,用兩段蔥管似的手指在細絹上比了個扇子的形狀。我娘有些埋怨的看著我:“又胡鬧,瞎跑什麼。”

我扯了景寧,她一路走來,可能玩的太高興精神有些恍惚。見到我母親,福了福。

我娘把我和她牽進後院。我一路走來一直很歡快,轉過頭也隻是神色冷冷。

那一批女官中,我們早已經查出來有燕國細作混進來。

洛川一直木訥,壺鳶不成氣候,蔥雪過於高調,一心在宮裏向上爬。現在雖然寧柯公子歸國,卻不一定就可以坐穩儲君的位子,我想,如果是細作的話,一定會靠近幾個公子吧。

這景寧到底怎樣,我看不出,隻想讓母親分辨一二。不的話,我便安心做我的妃子,與其為善,不然,我便隻能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