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拉著我在前麵走,景寧被我手牽著。我邊走邊和母親說:“娘,這是我在宮裏伺候如煙妃子時一起的景寧。我寫信給你提過的那個,你看是不是比我說的還漂亮。”
母親是不溫不火的性子,仔細看了看景寧,低頭道:“快比得過正兒八經的妃子了。”
“夫人過譽了。”景寧答得溫善。
母親生的細腰玉膚,更兼保養得當,光線暗淡時好似少女般纖纖美好。一雙眼睛燦若星辰,對萬事萬物似乎都了然於胸,舉手投足間更是大家風範。母親此刻牽著我的手,走的聘婷美好。我真的很奇怪,父親為什麼會找那個小女孩子做侍妾。
入了垂花門,便是母親建在坊後的十幾間安靜的房屋。母親丟開我的手,取了鎖打開房門。幾個侍女方進來端茶侍立。一入室,房間裏檀香嫋嫋,正中供著一尊菩薩。景寧更加拘謹。
“景寧姑娘可信佛?”母親說著,跪下向菩薩行了個禮。
景寧從不信佛,可是見此情景,也乖覺地跪下來,隨我們向菩薩磕了幾個頭。我向著她擠眉弄眼,她差點忍不住真的笑出來。
“若不是你忽然來。為娘的為菩薩抄寫的金剛經也不會落下來了。今日的功德,是行不滿了。”母親的聲音淡淡的,話裏好像有埋怨的意思。
我蹭到娘身邊,偎著她,娘親的頭發真好,好像水緞般冰涼柔順。
“景寧是下人,願為夫人代寫經文。”景寧低眉順目。
母親點點頭。
“景寧姐姐……”
母親適時打斷我,這次她看著景寧的眼神也略為慈和:“姑娘若抄寫經文,造化福分自在姑娘身上。與老身沒有關係的。菩薩慈和,可憐見這世間諸人。姑娘抄持經文,因老身而起,卻是老身的功德。”
母親又轉過頭看著我:“白白,取了紙筆,與你景寧姐姐一起抄寫。”
“——不要。”我拒絕地幹脆利落,轉身進了隔壁房間。母親斂了裙子,隨著我一起進來。
我拿起炭筆,在白紙上寫下:此人有疑,願母視之。
母親拈起我白紙,眸中波瀾不驚。看完之後,也提筆道:詩文候教。
母親還在懷疑壺鳶?
我略蹙了眉:“娘親,我真的懶得抄寫那玩意兒,要不那樣吧娘親每日抄寫的,分我一半好不好。”
母親隻歎息一聲。坐了下來,自己斟了一杯普洱茶,慢慢地喝了點。
“娘親……”我撒著嬌。
母親下定決心般,提筆寫下:七日後給你消息。
母親要派人調查景寧的身家了吧。
母親定了定,又寫下:此貴人,謹待之。
剛寫完,母親將紙折了,一抬臂擱進了正焚著香的金獸之中。又緩緩倒了杯酒,看著窗外。
母親事事圖個心明眼亮,所以房間任何一個窗戶,都可以直接看見整個花園。閑人走動,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你身子,最近好些了麼?”母親忽然開口問著,陽光透過窗戶柔亮的湘雲紗,勾勒出她動人的風姿。
母親說的,是我出生就有的寒疾,母親也是得的同樣的病。
“按照母親吩咐,每天都喝著當歸蜂蜜茶,近三個月都不見痛,想是好了。”
“哪裏便那麼容易好呢。”母親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