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媽媽看著兒子筆直的背影,笑了。這才是她的兒子,迎著困難而上,在逆流中仍堅定的站立,毫不放棄。

可他們還是太年輕了。這樣的事情,若他們晚個十年再麵對,或許還是能找到解決辦法的。可是此刻他們的脾氣還是太剛硬了,不會讓步,不會一些技巧。但她並不想多講,這也是講不懂的,有些人情世故,是要他們碰得頭破血流才能懂得。

末了,手塚媽媽自嘲,這些道理,自己不也是在人世間打滾多年才悟出來的嗎?

就算手塚不說,時雨也不是輕易放棄的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努力就放棄,會遺憾終身。

於是兩人開始討論,最終他們想,如果能在工作之餘把家務打點好,把菜肴燒好,是否爺爺就不會那麼執著呢?

時雨平日並不擅長做家務,更別說下廚了,她隻能在空閑時間請教母親。桃城媽媽自然欣然接受。

剛開始下廚時雨學得並不順利,滾燙的油濺得手背起泡,用刀時,一不留神就把手指割破。但這種情況時雨早已料到,她並不介意。隻是有時在手塚麵前,看到他愧疚的看著自己的手時,她會開玩笑的對他說,你看這些繃帶,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撥弄琴弦弄傷了呢,多風雅。這時手塚會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說,對不起。

在學廚之餘,時雨還要學做家務。真的做起來,時雨發現這些瑣事並不像日常看起來那麼簡單,連拖地都有技巧。一天下來是很累的,可是時雨還要學習,到了晚上她也沒有休息時間,要坐在書桌前寫論文,看相關書籍。時雨明白,她所想要走上的哪一條路,十分窄,不比常人努力千萬倍是不能走上去的。

可是他們仍是天真了。手塚家的傳統,手塚爺爺所認定的傳統,無法改變。當手塚爺爺不知多少次把滿桌佳肴翻落在地,拂袖而去時,時雨已經疲憊得不能再支撐下去了,她無法不接受事實,這是一個無法討好的老人,除非她讓步。

那時手塚看著時雨憔悴的臉龐,也第一次在家人麵前做出不禮貌的舉動。他緊繃著臉,扶起時雨就離開了家,一句招呼都沒有打,隻留下唉聲歎氣的父母與怒氣衝天的爺爺。

後來時雨到手塚宿舍找他時,發現他竟然趴在滿桌書本上睡著了,即使此時才是下午4點多。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他緊鎖的眉頭,鼻梁上歪掉的眼鏡,眼眶下隱隱的黑眼圈,以及即使熟睡仍繃緊的背脊,眼裏的淚水就悄然滑落了,他太累了。不管是麵對她還是他的家人,他都無法休息。即使是堅強如手塚國光,也受不了這種無休止的爭執與精神上的折磨啊。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給他幸福,可現在,卻給他帶來了無窮的疲累。

時雨也累了,她想伏在他背上,可是她已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了。最後,她隻是趴在椅背上,咬著嘴唇,淚流滿麵。到了這種地步,這麼辛苦,不如放棄吧,為什麼還不放棄呢?

那天之後,時雨沒有再見手塚,上課時就盡量避開他,躲在宿舍,躲在教室。周末時也沒再接任何的兼職,而是乖乖回家。有些事情此時必須做出決定了,她要好好想清楚。

時雨愛著手塚,也執著於她的理想,放棄哪一樣都是痛。

她曾想過,自己是否太自私了,是否可以讓步?

於是她曾跑到母親的房間,塗上美麗的彩妝,穿上長長的居家裙,可看著鏡中那個妝容精致,柔順卻迷茫的女人,她卻覺得陌生。她也曾看到母親明明在廚房忙碌,卻因父親的一個吆喝而放下手中的事情,低眉順眼的跑到他跟前為他接過手中的公文包,幫他遞上拖鞋,她覺得想嘔吐。

此刻,她正坐在客廳,聽到母親拿著電話跟隔壁的高木夫人聊天,高興的聊著丈夫最近如何忙碌,應酬到多晚;然後又聽到她滿臉炫耀的說最近在XX百貨公司積了多少分……這一切的生活瑣事,竟讓時雨覺得恐懼。

多日下來的觀察,讓時雨心寒到了極點。難道她日後也要做一個這樣的女人,隻有丈夫,隻有家庭,沒有自我?

最後,是一場地震讓時雨做出了決定。

那天下午時雨昏昏沉沉的睡在**上,忽然轟隆一聲,時雨就感到自己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時雨驚醒,發現自己連著**撞在了牆上。房裏的一切都亂了,直通天花板的書櫃上劈裏啪啦的掉著書。還來不及觀察,**又開始撞上另一邊的牆了。

是地震!時雨當時腦袋一片空白,平日學下來的自救措施全都不記得了,她隻懂伏在**上,緊緊捉住被單,渾身發抖。當手臂再次撞上牆時,轟的一聲,她仿佛撞出了什麼。刹那間,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最渴望得到的是什麼。已經失去過一次的東西,她不想再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