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材敏感,此章節僅用煤城作為地名)
山西省坐落於太行山以西,是曆史悠久物產豐富,不僅有著名的平遙古城杏花村汾酒,也有武則天和貂蟬。不過急功近利的現代人誰還關心這些老黃曆,近十年來山西最出名的就是煤老板。
沒辦法,誰讓全國最貴的房子車子全都被煤老板們買走了呢。就算在山西,不少本地人都說開煤礦比開銀行還賺,一天沒有個三四十萬進賬都不算見到錢的。
這天是煤城縣裏響當當的煤老板魯大龍娶兒媳婦,迎親的車隊大排長龍,沒有一輛是價值低於百萬的。吃的什麼不說了,無非是燕翅鮑,沒什麼新意。這天最吸引人的還是煙花,耗資一百萬從湖南瀏陽定做的,可以在空中持續兩小時不間斷。整座城裏都被煙火氣搞得白霧繚繞,不過主人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據說在煤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
這麼高檔的婚宴,給多少紅包合適?一萬塊以下都不好意思出手,主人家還請了銀行的人在前台負責清點並直接入賬。酒店門前幾乎全是奔馳寶馬,開豐田本田的,大都是老板本人不能來,秘書助理來代理跑腿的。今天接新娘子的花車最漂亮,價值六百多萬的賓利,酒店前不少路人圍在車旁議論紛紛。一個礦工一天拚死拚活也賺不到一百塊,這得賣出多少煤,才夠換來這輛車。
不過很快,花車的風頭就被另一輛車給蓋過了。那是輛寶藍色的勞斯萊斯幻影敞篷車,經典的可折疊軟頂,車身腰線刻意抬高,配以21英寸的碩大車輪,形成車身高度是車輪高度兩倍的比例,這是隻屬於勞斯萊斯車係的完美比例。不論是車頭渾圓的前燈,還是內飾乳白色的真皮座椅,每一個細節都體現出頂級皇家風範的優雅。那尊貴的寶藍色車身,在遍地的煙花紙屑襯托下,在一眾黑色為基調的寶馬奔馳背景中,顯得獨樹一幟。
這輛車價值七百萬,加上不菲的關稅,到手怎麼也得上千萬。
豪車不算什麼,山西的地界上路最爛,但什麼好車都有,不過大部分煤老板都沒讀過多少書,粗鄙得很。有人說過,煤老板們就是穿著路易威登也隨地吐痰,開凱迪拉克也亂闖紅燈。在場看熱鬧的人們本以為這輛車的主人也是個大腹便便的煤老板,沒想到,車上卻下來一位明星般光彩照人的年輕男人。
這位年輕人,皮膚比大部分女人還白,頭發用發蠟打理得精精致致,乳白色的修身長褲搭配巴寶莉經典款米色風衣,舉手投足間顯示出本地爆發戶學也學不來的風度,高人一等的身高在腆著肚子的煤老板中,鶴立雞群。此人僅僅是在酒店門口亮了個像,立刻把新娘新郎的風頭全都搶光。帥哥身邊還跟著個胖子跟班,幫忙拎著包。雖然胖,但胖子也是一身光鮮氣質不凡,跟其他的秘書助理一比,立分高下。
“唉,那誰啊?”一位煤老板的私人助理拉過伴郎低聲問了問。
“不認識,可能是女方的親戚吧。”伴郎作古正經地盯著那二位看了又看。
“這可得問問,這號人物,不能不認識。”那位助理的眼睛自從盯上了這位,就沒再移開過。
隻見帥哥跟新郎新娘握了握手,道了聲恭喜,又隨著道賀的人流來到交禮金的地方,在禮賓部上洋洋灑灑地簽下大名。見之前的人都是一人一磚一萬塊的毛主席,那位年輕的帥哥問道:“可以刷卡嗎?十萬。”
“十萬?”收禮的銀行工作人員立刻抬起了頭,這位帥哥的口音不是本地的。
“沒錯,十萬。”年輕人彬彬有禮地笑笑,這一笑就更迷人了,仿佛有一圈看不見的光環縈繞在他身邊。
“可以,可以刷卡。請問您是女方的親戚還是男方的親戚?”坐在收禮人旁邊的,還有兩位專門負責招待貴賓的工作人員,他們趕緊站起來:“沒別的意思,男方的親戚坐大廳左邊,女方的親戚坐在右邊。”
“算是男方吧。”年輕人猶豫了片刻。
“二位請跟我來,坐左邊的包間可以嗎?”接待人員殷勤地帶著這位貴客去了包間。
這頓飯還真是闊氣,不僅菜色都是山珍海味,就連桌上的碗筷也都是定做的,每個餐具上都印有一枚粉紅色桃心,桃心中間是新娘新郎的姓名,下麵是百年好合之類的吉祥話。主持的司儀,據說也是從省台請來的紅人,出場費都得十萬。
吃飯時,雖然包廂裏坐滿了本地大大小小的煤老板,但大家都端著架子,並沒馬上問起這兩位的身份。帥哥自顧自地吃著,也跟著大家一起看熱鬧,臨到新郎新娘敬酒,也跟大家一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足飯飽,煤老板們掏出軟中華,也客氣地敬了一支給這位帥哥,沒想到他擺擺手,掏出一隻雪茄。那派頭,各位煤老板嘴上不說,心裏卻全都暗暗讚歎。不過沒想到的是,那個身為跟班的胖子,卻掏出一包軟中華來回敬給諸位,在座的煤老板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搞得很尷尬。
酒席結束後,嗅覺敏銳的煤老板和地方官員們討論的不是新娘新郎,也不是酒桌上分量十足的澳洲龍蝦和東星斑,更不是每桌兩瓶價值千元的五糧液,而是這位來去匆匆,卻神秘豪爽的帥哥。如果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他的話,那就是貴不可言。
他究竟是哪方的親戚,做的又是哪路的買賣,為什麼出手那麼闊氣?
沒人知道答案,不過有人看到那輛勞斯萊斯幻影的車牌上,有一個京字。
婚宴結束的第二天,新郎的父親魯大龍,找到那位貴客下榻的賓館,親自上門道謝。
“是汪老弟吧,我在昨天的禮賓簿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昨天是有眼不識泰山,招待不周啊。不知您昨天為何送這麼重的禮,咱們非親非故的,實在是愧不敢當。”魯大龍在本地算得上前五位的大礦主,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倒也懂得無功不受祿的道理。
“誰說咱們非親非故,去年您去北京辦事,是我堂哥幫的忙。”年輕帥哥禮貌中帶著一絲高人一等的距離感,從懷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魯大龍。
“原來您是汪少爺的堂弟啊,久仰久仰汪公子。聽說您一直在國外念書,怎麼跑到我們這小地方來了?”魯大龍性格直爽,心裏有話馬上就問了出來。他去年的確是在北京辦了點事,礦裏出事,死了不少礦工,他親自去打點的,花了大價錢。那位汪少爺是個厲害角色,名門之後,旁係所出,雖然隻是自己做點生意,但黑白兩道都給他麵子,是個人物。
“書總有念完的時候嘛,現在我想回國做點生意。聽表哥說,咱們山西有錢人多,生意好做,就過來看看。也沒先跟您通個氣,正好昨天來就碰上您家辦喜事,我也就隨個份子,應該的。”汪公子說得輕鬆,十萬塊隨個份子,出手不凡。
“不知道汪公子想做什麼生意,我一定全力支持啊,在煤城這地界,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魯大龍豪爽地拍拍胸脯,擺出地主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