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2 / 3)

林子輝道:“隻有這個可能,十年前淩盟主上少林來拜會時,也是由屬下經手,在那家銀樓中訂製名帖,如果有人知道盟主將來少林,就會想到必然也會在那家銀樓中訂製,因為這兩分名帖不僅形式大小相同,連上麵所剪帖的金字也完全相同,出於一人之手,屬下唯有這個解釋。”

傅玉麟沉思片刻才道:“既然有了這種事,我們有口莫辯,隻好從銀樓上追究了,掌門人,為了避嫌起見,我們都留在這兒,由貴寺派人查詢一下如何?”

性風冷笑道:“假如你們都安排好了,還查詢得出嗎?”

傅玉麟道:“我們的人都留在這兒,由貴寺派人去到銀樓中將經手的人帶來對證,隻要來人指證另一份名帖是我們訂的,傅某立刻自裁以謝。”

性風立刻道:“好,我這就去。”

說著正要拔腿離開,傅玉麟卻道:“大師等一下,你還沒有問明是那一家銀樓呢?”

性風頓了一頓才道:“是的,貧衲太忽忙了。”

眼睛望著林子輝,傅玉麟心中忽地一動,朝林子輝丟了一個眼色,林子輝已然會意道:

“是東街集祥銀樓。”

性風冷笑道:“林會主,你明明是在南城永泰號訂製的。”

傅玉麟微笑道:“大師父怎知道的。”

性風自覺失言,忙解釋道:“登封縣城內隻有永泰銀樓最大,上次淩盟主來拜會時,也是在那兒訂製的名帖。”

傅玉麟道:“大師父對這此事倒是打聽得很詳細。”

性風道:“貧衲主掌達摩下院,兼理一切對外事務,自然要諸事留心,這是貧衲的份內之責。”

傅玉麟一笑道:“可是連來方的賓客名帖在哪處訂製的,大師父都不肯漏過,似乎關心得太過份了。”

性風怒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傅玉麟道:“另一份名帖可能是有人預先訂製以備陷害傅某,大師父既然知道我們的交往情形,倒是不能避嫌。”

明鏡大師一怔道:“盟主可是懷疑小徒?”

傅玉麟道:“傅某不敢懷疑是誰,但前夜有人前來投帖殺人,隻有令徒一人知道而不稟告掌門人得知,似乎也太難以令人相信了,傅某不能無疑。””

明鏡大師沉吟片刻才道:“小徒為什麼要誣陷盟主呢?”

傅玉麟道:“傅某擔任天道盟主前,已經與豪傑盟的人數度衝突,才知道豪傑盟對天道盟早存野心,連敝盟中都有不少人為其貫通,安知不會在其他門戶中著手?”

明鏡大師道:“若說小徒會與豪傑盟的人串通起來,老衲實難以相信,小徒自掌理下院後,根本就很少外出。”

傅玉麟道:“那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是向永泰號訂製名帖之事,掌門人,豪傑盟野心勃勃,誌在稱霸武林,天道會盟之日,他們的人已揚言能控製天下大局,而且其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傅某此來,正是向掌門人提醒此事。”

明鏡大師道:“可是老衲相信少林不會有人跟他們勾結,小徒更不可能跟他們串通一氣。”

一言未畢,忽而殿瓦上有人接口道:“不見得,你們太信任他了,很可能會把多年基業毀在他手上。”

少林群僧都為之一震,明果上人喝道:“什麼人?”

揚身就待往殿上撲去,殿上卻同時衝下一條人影,明果舉掌欲擊,卻發現那人是個身披袈裟的僧侶,連忙伸手托住,落地後臉現驚色道:“這不是慧性嗎?性風!你說他已經被殺死了,怎麼還活著呢?”

性風臉色大變道:“弟子不知道,屋上一定是天道盟的說著飛身一縱,就跳上了大殿,屋上的人大喝一聲道:“下去,你想溜也來不及了。”

一股凜烈的拳風,將性風硬逼了下來,跟著跳下一人,卻正是天道盟的護盟四老之-

伏虎拳羅鐵漢。

傅玉麟微怔道:“羅老,你怎麼來了?”

羅鐵漢向傅玉麟恭身行禮後道:“屬下不放心盟主孤身遠行,特地趕在盟主前麵,早到了三天,一直隱身在暗中觀察,恰恰探悉了一項陰謀。”

傅玉麟忙問道:“什麼陰謀?”

羅鐵漢轉身道:“掌門人,請你仔細地看一下,這可是貴門下的三代弟子慧性?”

明鏡大師看一下:“不錯。”

羅鐵漢冷笑道:“少林什麼時候收了女徒了?”

明鏡大師駭然變色道:“施主此言怎麼說?”

羅鐵漢用手一指明果手中托著的慧性道:“掌門人稱查一下就知道了,何須在下多言。”

慧性被點住了穴道,明果大師在他身上摸了一下,厲聲道:“性風,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可是性風已不會說話了,他的身子往下一倒,口角鮮血直流,已經嚼舌自盡了,少林群僧失色。

羅鐵漢道:“這是豪傑盟中的細作,兩年前已經打入貴寺了,此後就一直在令徒的禪房中侍候作息,在下於三天前,見他在外麵與一陌生女子私談後回到寺中,也是一時好奇,因為貴派法規清嚴,年青弟子不會與女子秘談的,才跟蹤而來,那知道他回寺後,竟與令徒相擁登床,在下才發現他是個女的,這是貴寺的門風所關,在下本不便多管,可是見到他取出一張名帖,竟然是敝盟主副盟主聯銜具名,在下覺得不能不管了。”

明鏡臉色鐵青,頓了一頓才道:“施主還聽到什麼?”

羅鐵漢道:“他們說的話聲音很低,在下聽不見,乃在山下等候,天將明時,見此女悄然外出,在下將她擒住,逼問之後,才知道敝盟主的行蹤已經在豪傑盟的監視之中,他們商定要利用這個機會挑動敝盟與貴寺交惡。”

傅玉麟急急道:“羅長老,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羅鐵漢道:“早說了有什用,這種事如非屬下恰好碰上,聽人告訴了也不會相信,再說屬下還不知少林的態度如何,這種事有關門戶聲譽至大。”

明果大師惻然道:“施主不必說了,這是少林管束不周,才出了這種貽羞門戶的劣徒。”

明鏡大師的臉色更為難看,合什作禮道:“傅盟主,老衲擇徒不慎,致有今日之失,除深自咎責外,謹致歉忱。”

傅玉麟忙道:“這是豪傑盟的陰謀。”

明鏡大師道:“事情發生在敝寺,破壞清規的是老衲門下首徒,老衲無以責人,自此刻起,老衲即自辭掌門之職,麵壁自懺,對不起,寺中遭此變故,老衲也不能再款待各位了,異日當另行遣人赴貴盟謝罪。”

傅玉麟道:“在下是請求掌門人共同商討對付豪傑盟的方法,豪傑盟對貴派已經展開了行動。”

明鏡道:“老衲已非掌門人,此事留待下一任掌門人與盟主商量吧!明果師弟,即時鳴鍾召集全寺弟子,赴本院大殿集合,我先去等著。”

語畢前眾人合什一禮後,轉身就走了,傅玉麟見事已如此,自是不便再留,隻得也告辭了。

四人結伴離開了少林下院,但聽得鍾聲大鳴,許多少林弟子紛紛向山上趕去,回到登封縣林子輝的家中,他正想去找永泰銀樓的人去理論私鑄名帖之事,傅玉麟阻止道:“不必去了,一定是豪傑盟的人預先在那兒打通了關節,他們是生意人,怎敢與江湖幫派作對呢?’”

羅鐵漢道:“而且事情鬧開了,就要把少林門人私藏女子的事公開出去,還是不宜張揚的好,盟主,屬下想經此一來,少林必然會跟我們站在一條陣線上了。”

傅玉麟搖搖頭道:“不,羅長老如果早告訴我,私下把這件事告知少林,或許還能邀得他們的合作,現在卻不可能了,豪傑盟如果將此事公開出來,少林還有什麼顏麵在江湖上立足,我想少林今後最多隻有退出糾紛,兩邊都不管,否則豪傑盟一定會向他們提出要脅。”

莫秀秀道:“這是豪傑盟故意陷害他們的。”

傅玉麟道:“不錯,那個叫慧性的女子,一定是豪傑盟有計劃的安排,首先引誘性風失德,然後再喬裝入寺,進一步控製他,起初性風也許並不跟他們同流合汙,但豪傑盟以此作為要脅,而性風在少林的地位已很高,失德之事聞之師門,必然不蒙見諒,無可奈何之下,隻好接受威脅,再加上慧性終日相隨,他就隻好接受控製了,這雖是豪傑盟的故意安排,但性風自己修為不夠,自律不謹,也怪不得別人,少林隻好忍氣吞聲,接受對方的威脅了。”

羅鐵漢道:“這簡直豈有此理,如果不是我們的揭發,少林說不定會整個被豪傑盟所控製,他們是真正的受害者,理應同仇敵愾,與我們站在同一條陣線上才是。”

傅玉麟輕歎道:“他們心裏是有這個想法,但性風以下院住持的身分,居然在寺院中私藏女子,傳聞出去,少林數百年的清譽就將毀於一旦,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林於輝道:“難道他們不怕我們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嗎?”

傅玉麟道:“我們不能做這種事,因為我們不是豪傑盟,何況這麼做了也沒多大用處,少林為顧全名譽,一定矢口否認,隻要豪傑盟也加以支持,反倒變成我們造謠了,說不定還會使少林逼得站在對方那一邊去,因為我們缺少證據。而豪傑盟卻擁有絕對的證據。”

眾人不禁為之默然,在登封等了一天,果然少林派了一個首座長老明了夤夜造訪,說明了少林的態度,明鏡大師引咎遜退,由他的師弟藏經樓住持明果繼位,那個被製的女子慧性則由豪傑盟的人私下出麵領回了,唯一的條件是要少林不得與豪傑盟作對,否則必將此事公諸天下,豪傑盟的條件起初並不限於此,還要少林協同與天道盟作對,但為明果大師斷然拒絕了,說如若豪傑盟據此要挾的話,少林寧可見棄於天下,也要傾全力與豪傑盟周旋到底,最後總算達成協議,僅維持少林保持中立。

明了大師轉述新任掌門人的歉意,希望能獲得傅玉麟的諒解而且提出一項保證,如果天道盟需要助力,少林的俗家弟子可以暗中支援,因為少林傳統中分僧俗兩係,俗家弟子雖屬少林統轄,卻另有體製,目前尚不知此事,但明果大師可以轉告俗家長老,也是俗係的最高負責人霍元甲全力支持,以此對天道盟作道義上的聲援。

那個叫慧性的女子是性風的俗家遠親,雙親俱在,如果少林不遵所從,則豪傑盟將發動所有慧性的家屬,入官鳴告少林弟子誘拐,所以少林隻好讓他們把人帶走了。

傅玉麟對這一件事慨然允諾守秘,而且感謝了少林的支持,把千恩萬謝的明了送走了,才回頭對羅鐵漢道:“羅老,我判斷得如何,豪傑盟是不會放鬆的。”

羅鐵漢籲了一口氣道:“盟主見解深遠,處事精練,尤在昔日淩盟主之上,屬下十分傾佩,好在能得少林俗家弟子支援,也算是一場收獲,霍元甲號稱千手如來,一身技業內外兼修,俱臻化境,得此老為助也算不虛此行了。”

傅玉麟道:“能夠不要他們幫助,還是盡量避免的好,少林俗家門人中,我也有幾個朋友,知道僧俗兩係並不十分投契,因為少林對俗家收徒,規定十分嚴格,必須要在少林本院持城三年,最後通過羅漢堂的測試,才算正式入籍,目的在避免俗家長老濫收門人,而俗家弟子在山上時,常受寺中同門歧視,頗引起俗家長老之不快,如果把性風失德之事傳告出去,很可能會引起少林門戶之變。”

莫秀秀道:“這是他們自己允許的。”

傅玉麟道:“千手如來性情剛決,並不一定肯接受少林本寺的調配,除非告訴他原因,少林自己不肯說的,明果上人雖然答應轉告,也不會說明真相。他把這個權利交給了我,假如我們需要少林的助力,就必須對霍元甲說明真相,這雖然是他們的家醜,不怕告訴自己人,但總以避免為佳,明鏡上人引退,隻是一個謝罪的借口,但霍元甲得知此事後,所持的態度如何不得而知,我們又何必增加別人的困難呢,隻要少林能保持中立就很好了。”

羅鐵漢一歎道:“盟主太為別人設想了。”

傅玉麟莊容道:“羅老,我參加天道盟,就不是為了替自己設想,雖然天道盟主是一個很光榮的職位,但這個職位必須要以性命去保持的,成天在凶險中打轉,又有什麼好處呢,如果為了成名,我與秀秀在江湖上闖了幾年也創下了洛中雙英的名號,雙劍之下,未落敗績,也聊可自慰了,為了自己打算,我們就不該擔任這個盟主,洛中雙英總比天道盟主安全得多,樹敵既少,被擊敗的機會也少。”

羅鐵漢臉上一熱道:“是,屬下愚昧。”

傅玉麟卻一歎道:“羅老,照理說,我不夠資格對你說這些的,因為你是江湖前輩,聲望資格閱曆都比我強得多,以今天的事情為例,如果不是你擒住那個女子為證,我與少林怕恐就難免一場衝突了。”

羅鐵漢忙道:“盟主此言屬下實不敢當,因為對方的注意力全放在盟主身上,屬下才可以僥幸成事,何況屬下不出頭,盟主亦已識透了性風的狡計。”

傅玉麟道:“我隻是覺得性風可疑,卻沒有證據,而且也沒想到性風是受女色之惑,今天羅老如不是提出了確證,我對少林就很難解釋得清楚,這些話不說了,還是回剛才的話題上吧,我替少林著想是有道理的,因為這些武林門戶,有著利害關係,不能完全按照江湖的道義來行事,如果不替別人多設想一下,很可能就會引來無窮的麻煩,不僅陷天道盟於孤立無援之境,還會樹下許多強敵。”

羅鐵漢道:“盟主說得是,淩盟主在職時,對各大門派多方容忍,屬下等一直埋怨他的態度過於軟弱,現在才知道其中原委,有時不能完全以個人的心性草率行事。”

傅玉麟一歎道:“當我以洛中雙英的身分行俠江湖時,是不會想到這些的,身任盟主之後,才意識到責任的重大,以心比心,我對少林就不作苛求了,何況天道盟隻是道義的組合,還可以有點個人的自由,那些武林門派,卻跟我們不同,他們更有許多難以想像的顧慮。”

莫秀秀這時才道:“玉麟,少林之行,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可見豪傑盟手段之厲害,到武當去我們可得慎重一點了,因為我們還不知道豪傑盟設下什麼圈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