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2 / 3)

傅玉麟忙問道:“羅老對武當的情形很清楚嗎?”

羅鐵漢笑笑道:“略有了解,武當本以玄真為主,但近幾年來,俗家弟子的人才輩出,技藝有青出於藍之勢,所以他們老一輩的多少有點裝聾作啞。”

傅玉麟恍然道:“那就證明了豪傑盟的勢力已深入武當,我們必須要慎重一點,否則劍術在於火候,年輕一輩的再強,也不可能邁過上一代去。”

沙多炎驚道:“盟主的意思是說白雲殘早已對武當著手滲透,把他的人慢慢地擠進武當了。”

傅玉麟道:“這個可能性很大,白雲殘是個很有心機的人,既然能培育勾漏九侶,自然也能另外找一批人投入各大門派,一麵吸取各家技藝,一麵培植勢力,那些人除了武當的劍法外,又有白雲殘那兒帶了功夫來,自然容易出人頭地,嶄露頭角。”

張德洪道:“盟主分析得很有道理,觳城縣新設的三家鏢局,主持人是武當的二代弟子,都是武當俗家長老仙人劍丁仲翔的門下,丁仲翔本人在武當諸長老中是最顢頇的一個,技藝也最低,可是這三個弟子卻都很不了起,習藝不過六七年,就技冠同門,在二代俗家弟子中脫穎而出,被稱為武當三英,在一連三年的武當本門切磋技藝會上奪魁,聽說去年時,玄真門老一輩的武當七子,也被他們擊敗了,因此武當的俗家門人聲勢益盛,搏雲劍鍾大呂仙逝後,丁仲翔師因徒貴,隱然已成為俗家長老中領袖人物。

傅玉麟一皺眉道:“武當的情形怎麼這樣亂?”

沙金炎道:“這是武當的傳統,玄真門下收徒,都在山上習技,擇人較嚴,俗家弟子則由俗家長老收錄後,隨師習技,到真武宮中叩拜一一下祖師張三豐的神像,然後由掌門人登錄名籍就算入門了,為了考驗勤惰,每年都舉行一次切磋會,以資觀摩,佳者由掌門頒給金花作為獎勵,俗家弟子不禁帶藝投師,更不禁參習別家技藝,所以武當劍技,倒是越來越精,聲勢也越來越大,在五大門派中,劍技一道,再無出其上者,也是這個緣故。”

傅玉麟道:“這就給白雲殘以可乘之機了,今天我們要注意的就是這新起的三英,他們叫什麼名字?”

張德洪道:“金龍劍客魏雲生,閃電劍錢若雲,還有一個女的叫飛雲劍薛治兒,他們的名號中各有一個雲字,所以又被稱為武當三雲,聲名響亮得很。”

傅玉麟冷笑道:“勾漏九侶中非雲即霞,這一個人居然也以雲為名號,這倒是巧得很。”

沙金炎一怔道:“還是盟主心細,屬下竟沒想到這一點,看來此事絕非巧合,他們一定是白雲殘的人。”

博玉麟道:“光是憑一雲字不能算為證據,大家留心一點,我們一定能在他們的言詞舉措中找出蛛絲馬跡,但武當不像少林那祥,俗家弟子的勢力既然那麼大,隻怕找到了證據也沒多大用處。”

說著馬匹已近玄真觀,武當掌門人玉清道長倒是很客氣,率領本門長老多人,遠出五十丈之外相迎,傅玉麟連忙下了馬,恭身答禮,互道寒喧,然後步行來到玄真觀中迎賓大廳中坐下,傅玉麟一看周圍站立的門下,多半是俗家弟子,而武當長老中,僅七子為玄真羽士,俗家長老竟達十二人之多,仙人劍丁仲翔的席次僅在掌門之下,居於七子之上,益發見得俗家弟子的勢力。

獻過茶後,玉清道長開口道:“傅盟主伉儷會同天道四俠與崔女俠聯袂賜顧,不知有何見教?”

傅玉麟道:“傅某初接天道盟,理應向各大門派一一拜會,以盡禮數,另外還有一點小事前來相商。”

說著一指張德洪道:“敝盟張支會主世居觳城,世代以保鏢為業,最近景況拮據,向付某乞援,站在天道盟友互助的立場,付某自不應坐視,已允準由敝盟全力支持。”

丁仲翔立刻道:“這是好事,足見傅盟主體下之心。”

傅玉麟笑道:“但是貴派在觳城設有十二家鏢局,執大江南北鏢行之牛耳,付某此舉,自當請求貴派允準。”

丁仲翔笑道:“傅盟主言重了,保鏢求利,乃屬正當商務交易,各憑本事招主顧,與敝派是毫無關係。”

傅玉麟一笑道:“丁前輩這樣一說,傅某感激不盡,事情也好商量了,嗣後由經過五湖水道所轄地區的鏢運,就請知會德洪鏢局一聲,由兩局共同承擔。”

一言甫畢,武當俗家弟子多半變色,丁仲翔立刻道:“為什麼,武當從不與別人搭夥。”

沙金炎笑道:“丁兄此言就不對了,據兄弟所知,凡經長江的鏢運,到了觳城,都是由武當所屬轉運的。”

丁仲翔道:“不錯,這是我們五大門派的合契,也經天下鏢行同業所公認,而且這轉運乃是盡義務,隻抽取押送酬金的一成,卻要擔負全部責任。”

沙金炎道:“德洪鏢局也可以比照這個成數收酬。”

丁仲翔道:“不必,武當自己擔負得了。”

沙金炎道:“天道盟也是武林正式會盟,自然也可以參加五大門派的聯運協議契定了。”

丁仲翔微笑道:“那當然可以,事實上貴盟已經參加了,有幾筆經過長江的鏢貨,都由敝門轉接了。”

沙金炎道:“可是敝盟所設的鏢局卻沒轉接過貴派屬下的鏢貨,來而不往,敝盟太吃虧了。”

丁仲翔傲然道:“那是敝門認為無此必要。”

傅玉麟朝玉清道長道:“傅某此來,僅為提出一個公平互惠的要求,請掌門人裁決。”

丁仲翔道:“此事乃屬俗家弟子的私務,由丁某決定就行了,不必麻煩到敝掌門人。”

傅玉麟道:“傅某乃以天道盟主身份而來,凡事隻取決於貴掌門人一句話,丁大俠究竟還當不了家。”

丁仲翔冷冷一笑道:“掌門人,看來非要你擺句話了。”

語氣之狂傲,簡直已經不把掌門人放在眼中,但玉清道長居然毫無溫色,平淡地道:

“傅盟主,武當的情形略與別派不同,像開設鏢局的事,貧道等向不幹預,俱由俗家長老主其事,盟主如以門戶之事見詢,貧道自可答複,鏢行事務,刻下則為丁長老全權負責。”

傅玉麟道:“設若丁大俠不同意,與敝盟起了衝突,掌門人是否也置身事外而不理呢?”

玉清道長想了一下才道:“隻要衝突的原因不超出鏢運的範圍、貧道絕不插手,盟主要認清一件事,敝派俗家子弟開設鏢局,都是個人的名義,並沒有冠上武當二字,武當自祖師真人設派以來,宗旨隻在發揚武學。”

這話點得很明白,傅玉麟心中了然,笑笑道:“那付某朝山禮節已盡,次一個問題隻有跟丁大俠商量了。”

丁仲翔傲然道:“老朽不同意,因為敝門下所走的鏢路以長江為主,五湖水道乃必要之途,多少年來都很平安。”

崔乙真沉聲道:“那是以前,從現在開始,如果沒有天道盟的同意,任何一鏢都休想平安。”

丁仲翔笑道:“崔女俠作得了主嗎?”

崔乙真道:“五湖水道現在雖由小徒白劍珠負責,但老身卻仍能掌及天下。”

丁仲翔道:“崔女俠應該知道令徒是綠林盟主的什麼人?”

崔乙真笑道:“當然清楚,她是白雲殘的侄女兒,但五湖水道也仍然聽老身的。”

丁仲翔道:“即使情形如此,五湖水道仍屬綠林道治下,敝門與白盟主已有情商,可以無條件通行各地的。”

崔乙真道:“可能白雲殘還沒有通知閣下,他對五湖水道已經失去控製權了,五湖水道也不承認他這個盟主了。”

丁仲翔神色一變道:“此話當真?”

崔乙真道:“他派遣門下勾漏九侶,還邀集了苗疆赤身教主座下四異,進犯劍珠小築,幸好我這義女與幹女婿也在那兒,殺得他們铩羽而歸,大家抓破了臉。”

丁仲翔沉聲道:“那麼我們必須另談條件了?”

崔乙真道:“不必談了,五湖水道今後隻認得天道盟一家字號,五湖的弟兄也隻向天道盟抽取例費。”

丁仲翔道:“五湖水道找了天道盟為靠山,就能橫行天下了嗎?女俠最好深思一下。”

崔乙真冷笑道:“我幹女兒是天道盟的副盟主,憑這一重關係,已經遠甚於一切,大家都自己人,說不上誰靠誰、五湖水道一向都是自己靠自己,白雲殘雖是綠林盟主,但五湖水道從沒有加入豪傑盟,就是一個例證。”

丁仲翔還沒有開口,他門下的大弟子金龍劍客魏雲生已經拔劍起立道:“師父,不必跟他們談廢話,在手底下見真幸好了,武當門下難道還怕天道盟嗎?”

玉清道長連忙道:“魏雲生,你可以用金龍鏢局的身份出麵,卻不可抬出武當的名義。”

魏雲生道:“掌門人,弟子難道不是武當門下嗎?”

玉清道長道:“武當門下學技乃為衛道強身,非用以爭利,你們開設鏢局,就已經違背了祖師的訓誡。”

魏雲生道:“可是掌門人並沒有禁止呀!”

玉清道長道:“我也沒有允準,所以老早就跟主事的俗家長老言明,假如有了問題,你們自己解決。”

魏雲生臉色變了一變,隨即道:“也好,現在我以觳城十二家鏢局聯盟代表身份,反對這一個無理的剝削。”

他的話才說完,座中另一個老者道:“魏師侄,你說錯了,你可以代表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有三家不同意,我門下的弟子認為天道盟的要求很合理,可以接受,因為我們與其他幾家門派也是這樣約定的,張局主,從現在起,望梅、忠義、武威三家鏢局,開始與貴局聯運。”

魏雲生一怔道:“林師叔,您這不是拆小侄的台嗎?”

這老者是武當另一名俗家長老,名號稱落梅掌林若梅,他微微一笑,道:“這不算拆台,而是求利,我們的鏢貨經過五湖水道,要付給豪傑盟三成的利潤,而今隻要付出一成,自然是揀便宜的成交了。”

魏雲生冷笑道:“林師叔,這便宜不是好貪的,您門下三位師兄的鏢也不僅是光走五湖水道。”

林若梅笑道:“長程的鏢差不多全被你們三家占去了。輪到我們的已是有限,得不償失,不保也罷!”

魏雲生道:“同門弟兄,難道還互相爭利嗎?”

林若梅道:“那你們以前為什麼不肯分一點出來呢?”

魏雲生苦笑道:“師叔有所不知,長程鏢運雖然由我們接手,但所得的利潤遠不如你們,你們接一筆生意付給豪傑盟的是三成,我們卻是八成。”

林若梅哦了一聲道:“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吃虧呢?”

魏雲生道:“沒有我們的犧牲,武當門下的鏢旗怎能通行四海而無阻,您不知道豪傑盟勢力有多大,小侄為了顧全同門利益,才跟白盟主商定此約,我們除了例行的三成外,尚須付出五成的暗盤,所以不得不多承攬一點。”

林若梅道:“可是天道盟與五湖水道聯議隻取一成,算起來更便宜了,你為什麼還要忍受豪傑盟的無理剝削呢?”

魏雲生語為之塞,他的師妹飛雲劍薛治兒道:“因為我們知道豪傑盟的實力,五湖水道跟天道盟聯手了也不足以抗、得罪了豪傑盟,今後就難以在外行走了。”

林若梅微笑道:“可是天道盟所屬的鏢局也沒出過事呀!五湖水道否認了白雲殘的控製,也沒受到損失。”

魏雲生冷笑道:“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後悔了。”

林若梅道:“那等以後再說。”

魏雲生道:“等豪傑盟並合五湖水道後,師叔再想妥協就遲了,要想取得今後方便,就必須現在表明態度。”

林若梅沉聲道:“那我就叫門下的弟子幹脆收業不幹,武當乃名門正派,豈能屈膝於綠林梟雄之下。”

魏雲生呆了一呆才道:“五湖水道也是綠林組織。”

林若梅道:“那至少不同,五湖水道自從崔大俠主事以來,門規嚴謹,除了收取很合理的規費以外,從無劫掠客商的行為,而豪傑盟聲名狼藉。”

丁仲翔冷笑道:“雲生,不要多說了,林師伯恐怕早跟掌門人取得聯係,存心扯我們的後腿。”

玉清道長怫然道:“丁長老,你這是什麼話?”

丁仲翔道:“掌門人,昨天少林千手如來霍元甲派了個人來,跟你秘談了半天,大概就是告訴你少林所發生的一切,你就怕了,認為天道盟必能擊敗豪傑盟,所以才借這個機會向天道盟示好,但我卻看得很清楚,白雲殘的勢力根深蒂固,江湖道盡入其掌握,如果不是我這三個弟子跟白盟主套上交情,連武當也難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