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堂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
“是嗎?那樣倒說明還好吧。”
“這我可不知道。”說著,直美早已是淚眼婆娑了。
“直美不去探望嗎?”
“嗯,說是和誰都不大見麵。我前一次去,還是在新年的時候哪。我在姐姐旁邊呆了一個小時,但卻隻說了三句話。”
“情況有那麼糟糕嗎?”
“才沒有哪。”直美又連忙矢口否認道。她暗自想,要是姐姐的病情真有那麼糟糕,那可就…… “臉色什麼的,還挺不錯哪。因為一直臥床休息,也不顯得特別消瘦,就跟平常的姐姐沒什麼兩樣,讓人禁不住直犯嘀咕:她那個樣子怎麼會生病呢?還不如幹脆從床上爬起來,和我一起去采摘鮮花呢。或許那樣很快就能康複了。”
“是啊,我也覺得,睡得太多反而容易生病哪。”
直美和清子與其說是感受到了那侵蝕著姐姐身體的病魔的可怕,不如說是對姐姐臥床不起感到憂心忡忡。
“所以,我盼著天氣早點變暖,那麼,紫羅蘭花和蒲公英花就會遍地開放了。那樣一來,哇……”直美睜大了眼睛,向清子使了個眼色,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清子也馬上點了點頭,說道: “我明白。就是把英子姐姐帶到那個叫作“姐姐的椅子”的地方去,對吧?”
“是的,那樣一來,我想她的病就會好的吧。”
“那麼,我們必須得祈求春天女神快點降臨。”
“好的,我們一起祈求吧!”
直美和清子並排著仰望天空,合掌祈禱道: 春天的小河嘩啦啦地流 岸邊的紫羅蘭和蓮花 芳香撲鼻,色彩嬌柔 仿佛在輕聲低語道 花兒快開,花兒快開 兩個少女齊聲唱起了春之歌。
在學校裏,作為冬季鍛煉的內容之一,每天早晨都在禮堂裏進行靜坐。
在全校起立的朝會之後,大家雙目緊閉,靜心而坐,在5分鍾之內進入到萬念皆空的境地。
其中不少人根本談不上萬念皆空,相反喚起了所有的記憶,忽而背誦考試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忽而樂滋滋地設想著本周星期天去看新聞電影的情景,抑或沒法忘記昨天的口角,暗自想報複對方一下。總之,在這5分鍾的時間裏,整個學校寂靜得就連掉下一根針也能聽到響聲,真是奇妙得很。
有時這種靜坐會長達10分鍾之久。這是根據修身課老師的情緒來決定的。而學生們隻能戰戰兢兢地坐在那裏,悄悄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來觀察四周的動靜。
其他的老師也和學生們一樣緊閉雙目,靜心而坐。惟有修身課老師瞪大了雙眼,監督著大家。
“總之,閉目僅僅是統一精神的一種手段,其實並不一定真正有緊閉雙目的必要性,隻要自己的精神不為外界所動,那麼,無論是睜著眼睛,還是身體直立,都能迅速進入那種境界。不過,大家眼下還不具備那種修養,所以,一旦睜開眼睛,就會看見外界的東西,而一看見外界的東西,就會產生種種心結。這是萬萬不可的。即使睜開眼睛看見外界的東西,也不為之動心,這就是修養的力量。”
既然修身老師在這樣訓話,想必他自己正好體現了那種境界吧。
誰知與他的訓導相反,即便是不得要領的學生在靜坐中間睜開眼睛東張西望,也會馬上被他當場發現。這時,他就說全校還沒有達到精神的統一,因而需要延長靜坐時間。
學生們並不喜歡靜坐,因為又冷又枯燥。但隻要閉上眼睛,自己做過的種種事情就會栩栩如生地重現在記憶的熒屏上,倒也不無樂趣。有時候本想再靜靜地思考思考,誰知卻傳來了“靜坐結束”的號令,讓人好不惋惜。
當大家依次退出禮堂走向教室時,綾子她們班總是排著隊從直美她們麵前走過。隻有在這時候,直美才有機會和綾子聊上幾句: “今天早展你看上去好精神啊。”
“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哪。”
“回家時等我一起走吧!”
“我也有話對你講。”
她們就是這樣匆匆地說上隻言片語,彼此傳遞著眼神,然後便各奔東西了。
操場上有不少手拿教科書的學生。
“我呀,代數總是沒把握。”
“代數這東西,如果打一開始沒有搞懂的話,那麼,到最後也還是稀裏糊塗的。”
“不光是代數,理科都一樣。”
“明天有地理課吧。地理課和曆史課隻要能背下來,就能得滿分。曆史課該不會有什麼應用題吧。”
“是啊,惟獨數字光靠背功是行不通的。如果沒有真正弄懂,就不可能對它進行思考和推理。一般說來,人的思考能力總是至關重要的。”
“是啊,囫圇吞棗可不行。”
“可一旦提起玩耍的主意,卻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哪。”
“擅長寫作文的,或許是腦瓜子靈的人吧。”
“不過,考試倒也蠻有趣的。”
“哇,你還說那種話哪。成績好的人就是大不相同。”
直美對同學們的種種議論置之不理,因為今天一大早就出了一件讓她深感不安的事情。
在上學的途中,看見汽車開了過來,直美急匆匆地就想上去。正在這時,她頭上的帽子竟被風刮跑了,可能是橡皮筋斷了吧。到了學校後,她解開鞋帶正要換成室內拖鞋時,鞋帶又“噗哧”一聲斷掉了。
她的心裏湧起了一種討厭的預感,過了好久還耷拉著腦袋悶聲不響地思考著。
……或許是姐姐……她拚命地遏製著這種不祥的念頭,心中布滿了愁雲。第三節課時,她在操場上與綾子不期而遇。
“直美,你怎麼啦?”
“沒什麼。”
“那倒好……”綾子的目光一直駐留在直美的臉上,“不久前你借給我的那本書真是很有趣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