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友愛(2 / 3)

這種辯稱不無道理。不過,幾乎每一個讀者都可能會認為這些運動,有些對社會有利而有些是有害的。如果照單俱收,那麼至多易於表明,友愛對於社會既可能是一種恩惠,也可能是一種危險。而即使作為一種恩惠,友愛也不會像我們所稱作的“文明價值”那樣擁有如此之多的生存價值;友愛(借用亞裏士多德的話來說)不是利於群體生存,而是利於群體生存得更好。生存價值和文明價值在某些時候、某些情境下是一致的,但這並不適合所有情況。無論如何,似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友愛富有成果並為社會所用,這必然是偶然所致,隻能充當一種副產品的功效而已。為某種社會目的而架設的宗教,就像對羅馬皇帝的頂禮膜拜或者現代人把基督教當作一種“拯救文明”的手段而加以“兜售”一樣,都不會產生很大的功效。背棄了“世界”的一小群朋友,他們才是真正改變世界的人。埃及和巴比倫的數學研究力求服務於農業和法術,具有實用性和社會性。然而,希臘人的數學研究無拘無束,往往是朋友間閑暇時段的消遣,但希臘數學對我們的意義更為重大。

其他人還會說,友愛對於個人是極為有用的,甚至也許對生存來說是必不可缺的。他們可以搬出大量的權威證言:“身後無兄弟,腹背均受敵。”“朋友之親,勝過兄弟。”但是,當我們如此表達之時,朋友其實指的是“盟友”。在普通用法中,朋友的意思是,或者其意思應該不止如此。可以肯定的是,當需要同盟時,朋友會證明自己也是我們的堅強盟友;當我們貧困之時,朋友會慷慨解囊;當我們患病之時,朋友會悉心照料;當我們麵對強大的敵人,朋友會誓死捍衛,竭盡所能護佑我們的遺孀和孤兒。但是這些善舉並不是友愛的原料,他們產生的機會幾乎也變成了友愛的障礙。從某一角度上看,他們與友愛相關;而從另一個角度上看,卻又是無關的。相關,是因為當需要產生時,如果你毫無作為,那麼你就是個假朋友;無關,是因為對其朋友來說,施恩者的角色總是偶然的,甚至有些陌生。這幾乎令人尷尬,因為友愛完全剝離了慈愛那種需要被需要的成分。我們深感遺憾的是:人們認為任何贈予、借款、夜巡都應該是必須的——而現在,看在上帝的分上,讓我們拋掉這一切,回到我們真正想要一起做、一起談論的事情上來吧!甚至感激也不能充實這種愛。那老一套的“別介意”,其實表達了我們的真實想法。完美友愛的標誌並不是危急關頭拔刀相助(當然這種情況會發生),而是即使給予了幫助,對友愛也不會有什麼根本性的影響。對於友愛而言,幫助是一種分心,一種反常。朋友相聚之時,時光何其短暫,而把時間浪費在幫助上,更是一種可怕。也許,我們隻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供交談,可是,上帝啊,二十幾分鍾的時間都用到了瑣事上。

因為,無疑我們根本不想知道朋友的私事。與情愛不同,友愛沒有獵奇的心理。你成為某一個人的朋友,無須知道或者關心他是否是已婚、單身或者他是如何謀生的。所有這些“無關之事,實際之事”——與這個真正的問題——“你是否看到了和我一樣的真理”

有什麼關係嗎?在由真正的朋友組成的圈子裏,每個人僅僅是他自己:除了他自己,不代表什麼人。沒有人會在意別人的家庭、職業、階層、收入、種族以及過去。當然,最終你會逐漸地了解這些中的大部分情況,不過並非刻意所求。他們會一點一點地浮現,隻是舉個例子或者打個比方,充當某個奇聞逸事的素材,但絕不是為了讓你了解它們本身,這就是友愛的君王之相。會麵時,我們就像獨立王國至高無上的王子,離開自己的領地,立場中立,遊離於個人背景之外。這種愛(本質上)不僅不在意我們的身體,而且不在意我們所體現的一切,包括我們的家庭、工作、過去和種種關係。在家裏,我們除了是彼得和簡,我們還充當一般角色:丈夫或妻子、兄弟或姐妹、主管、同事或者是下屬。這些不會出現在朋友之中。友愛是一種超然物外,或者是赤裸裸的思想。情愛需要赤裸的身體,而友愛需要赤裸的人格。

因此(如果你不誤解我)友愛具有強烈的隨心所欲和不負責任。

我沒有任何責任去做任何人的朋友,而且世上也沒有人有責任做我的朋友。友愛沒有索求,也沒有絲毫的必不可缺。友愛不是必需的,就像哲學、藝術、宇宙本身(因為上帝無須去創造)一樣。友愛不具備生存的價值,而寧願是那些賦予生存價值的事物之一。

當我說朋友是頭碰頭或者是肩並肩時,我是指在他們的姿態與我們所描述的麵對麵的情人的姿態之間作一個必要的對比。除此對比,我無意強調這一形象。那種將朋友聯係起來的共同的追求或者夢幻,並不能使他們沉迷到忽視或忘卻彼此的地步。相反,它是他們共同的愛好與了解存在的獨特媒介。人們對自己“夥伴”的了解勝過任何人,共同旅程中的每一步,都考驗著他的本色。這些考驗我們是深深懂得的,因為我們正在親曆著這些考驗。因此,隨著他一次次地戰勝考驗,我們對他的信賴、尊敬以及崇拜成長為一種堅不可摧而熟悉有加的欣賞之愛。如果,起初我們更多地去關注他,而較少地去關注友愛的“內容”,我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解或者深愛他了。你凝視著他的眼睛,就像凝視著你的戀人,從中你將不會看到戰士、詩人、哲學家或者是基督徒的形象。最好的方式是:與他並肩戰鬥,一起讀書、討論、祈禱。

我認為,在完美的友愛裏,這種欣賞之愛常常是如此的偉大,如此的堅如磐石,以至於群體中的每一個成員在其他成員麵前時,內心隱隱地都會感到自己的卑微渺小。有時,他驚奇,自己何以置身於如此優秀的人群之中。置身於這樣一個群體之中,他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運,幸運得甚至超過了自己應得的獎賞,尤其是當整個群體成員在一起,每一個人都將其他人身上最優秀、最智慧、最滑稽的東西激發出來的時候。當我們中的四五個人,經過一天的艱苦跋涉,終於來到了小旅店時;當我們穿著拖鞋,伸開雙腳烤著火,手邊放著酒之時;當我們海闊天空地聊著,整個世界,以及超越了世界的東西展現在我們的腦海之時;沒有誰要求什麼,沒有誰為誰負責,而我們所有人都是自由而平等的,就好像我們才認識一個小時,而同時,多年積澱的濃濃慈愛擁抱著我們:這真是人生的黃金時刻啊。生活——自然的生活——賜予了我們最好的禮物,可誰又能夠配得上它呢?

從我們所說過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大多數時期、大多數社會裏,友愛隻存在於男人與男人之間或者女人與女人之間。兩性會在慈愛和情愛中相遇,卻不會在友愛中相遇,因為他們很少在共同活動中相互擁有夥伴關係,而這是友愛的基質。假如男人接受教育,而女人沒有;一種性別的人辛苦勞作,而另一種性別的人卻遊手好閑,或者他們做的是完全不同的工作,那麼,他們通常沒有什麼可以成為朋友的共同之處。但是,不難看出,正是這種共同之處的貧乏,而不是他們本性的任何東西,將友愛拒之千裏外。因為,隻要他們可以成為夥伴,就可以成為朋友。因此,在男人和女人共同從事的職業(像我的職業)中、在布道場、在作家和藝術家之間,這樣的友愛比比皆是。

可以肯定的是,一方表示的友愛可能被另一方誤解為情愛,造成令人痛苦而尷尬的結局。或者,雙方以友愛開始的愛也可能轉變為情愛。

不過,說某事會被誤認為,或轉變成其他事情,並非是要否定二者的區別,更確切地說,它暗示了二者的差別,否則我們就不應該說“轉變成”或者是被“誤認為”。

我們的社會是不幸的。一個男女從未共同從事勞動、共同接受教育的世界可能會和諧地發展下去。在這個世界中,男人們從彼此身上,而且隻有從彼此身上尋找友愛,並樂此不疲。我希望女人們也同樣能夠享受她們女性之間的友愛。此外,一個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具有發展這種友愛關係的充足的共同基礎的世界,也能夠是和諧的。

然而現在,我們卻兩頭落空。那種必要的共同基礎,即基質,存在於某些群體的異性之間而非其他人之中。在許多郊區的居民區這種基質明顯地缺失。在一個富豪居住的小區,那兒的男人一生都在聚斂錢財,至少有一些女人,卻將閑暇時間用於——音樂和文學,悠然自得地過著一種知性的生活。在這樣的地方,男人出現在女人中間,就像野蠻人出現在文明人中一樣。而在另外一個社區,你會發現截然相反的情況。的確,男性和女性都曾經“上過學”。不過後來,男人們接受了更為嚴格的教育,成為醫生、律師、牧師、建築師、工程師或者是作家。女人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孩子對於大人。在這兩種社區裏,真正異性之間的友愛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但是,這種情況,盡管是一種友愛的貧乏,如果能夠被認可、被接受,還是可以容忍的。

我們這個時代特有的煩惱是:這種境況下的男女常常困擾於各種流言蜚語,所謂更加幸福的群體的朦朧感,認為在那裏不再存在兩性之間的這種差異,也常常糾結於平等主義思想,認為對某些人是可能之事對所有人也應該是(因此也是)可能的,並拒絕對此保持沉默。

因此,我們看到了如刻板的女學究一樣的妻子,那種有“教養的”女人,她總是一門心思要把自己的丈夫“提升到她的水準”。她把丈夫拉到音樂會,想要他學習莫裏斯舞蹈,邀請有“教養”之人到家中做客。出人意料的是,這對男人常常少有傷害。中年男人具有強大的消極抵抗力和放縱力(即使她並不知曉);“女人會有她們自己的時尚”。當男人接受文明的熏陶而女人沒有,並且當所有的女人,也包括許多男人,都斷然拒絕承認這一事實時,某些更為令人痛苦之事就會發生。

當這種情況發生之時,我們就會看到一種善良的、禮貌的、費力的、可憐的偽裝。女人被“認為”(正如律師所說的)是男人圈子裏的正式會員。事實是——本身並不重要——她們現在像男人一樣地抽煙喝酒,對頭腦簡單的人來說,這似乎證明了她們真的就是男人圈子中的一員。不會有單純的男人聚會,男人聚會的地方,女人必到場。男人早已學會了與各種思想周旋,他們懂得談話、證明和解釋的含義。一個僅僅擁有學校教育的女人,並且婚後不久就丟棄了學校教授予她的那點兒“文化”的女人——她們的閱讀僅限於女性雜誌,通常她們的談話,幾乎完全是一種陳述——是不可能真正融入這樣一個圈子中的。她可以在空間上與這個圈子共處一室。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男人對她冷漠無情,那麼自始至終,她隻能是無聊而沉默地幹坐著,聽著對她來說毫無意義的談話。當然,如果男人更有教養,他們會盡量讓女人參與其中。他們向她作解釋,糾正她與話題毫不相關的、愚蠢錯誤的言論,從而賦予其某種意義。不過,這些努力很快就會前功盡棄,出於禮貌,原本真正的談話被故意淡化,消失在閑聊、逸事和笑話之中了。因此,女人的出現,毀壞了她被帶來參與分享的東西。女人絕不會真正融入這個圈子之中,因為,一旦她進入其中,這個圈子就失去了本來麵目——就好像當你到達地平線時,地平線就不見了一樣。通過學習喝酒、抽煙或者講淫穢故事,為了這個目的,她不會比她的祖母更接近男人少許。但是,她的祖母卻更幸福、更現實。在家裏,她對其他女人談論著真正的女性話題,也許是以巨大的魅力、理智甚至是智慧來交談的。她自己也許也可以這樣。

她可能和那個被她毀了一夜的男人一樣絕頂聰明智慧,或者比他更加聰明智慧。但是她並非真的對同樣的事情感興趣,她也不是使用同樣手段的女人。(當我們佯裝對我們毫無興趣的東西感興趣時,我們看上去就好像都是傻瓜。)這種女性的大量湧現,勢不可當,有助於解釋現代人對友愛的鄙夷不屑。她們常常是大獲全勝,她們驅逐了男性夥伴,男性友愛也因此從整個街坊消失殆盡。在她們唯一了解的世界裏,沒完沒了的無聊“嬉笑”取代了思想的交流。她們遇到的所有男人在女人麵前談話時,就像是女人一般。

這種淩駕於友愛之上的勝利,常常是無意識的。然而,有一類更為好戰的女人卻在為此處心積慮。我曾聽人說:“絕不要讓兩個男人坐在一起,否則他們隻會談論某些話題,那就無趣了。”她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了。談話,要用盡一切辦法,談得越多越好,要使談笑之聲不絕於耳。但是,請不要涉及話題。談話不必關聯什麼。

這個快樂的女人——這個活力四射、多才多藝、“魅力無窮”,卻讓人無法忍受的、乏味之人——尋求的僅僅是每晚的歡愉,隻是想讓整個聚會“持續而不斷”。然而,有意識地反對友愛的戰爭也許會在更深層麵上發生。有些女人,帶著仇恨、忌妒和恐懼,把友愛當成是情愛的敵人,或許更有甚者,把友愛當成是慈愛的敵人。那種女人,千方百計地拆散丈夫的友愛關係。她會對丈夫的朋友出口不遜,或者,更有甚至,和他們的妻子爭吵不休。她學會了譏諷、阻撓和撒謊。她沒有意識到,她成功地使其從他自己的圈子裏孤立出來的丈夫,將不再是一個值得擁有的丈夫:她毀了他。慢慢地,她會為他而感到羞愧。她不會記得她丈夫的生活有多少是她所無法看到的。

新的友愛將會迸發,但是這一次將是秘密的。如果她的丈夫不是很快又有了其他的秘密,她就是幸運的。幸運對她來說,簡直是自慚形穢。

當然,這些都是愚蠢的女人。聰明的女人,如果她們想要加入的話,必定能夠使自己成功地融入那些討論和思想的天地,說得更準確些,她們,如果沒有加入的資格,也絕不會生生闖入或者是去蓄意破壞它。她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在一個男女都參加的聚會上,她們會聚到房間的一頭,互相談論著女性話題。正是由於這樣的理由,她們不需要我們,正如我們不需要她們一樣。隻有那些男女中的烏合之眾,才想要不斷地依附異性。自己活,也讓別人活。她們常常會大大地嘲笑我們,那是理所當然的。那些沒有真正共同活動的異性,如果隻能在慈愛和情愛中接觸——而不可能成為朋友——那麼每一個人都會強烈地感受到別人的荒唐可笑,這是正常的。實際上,它往往是正確的。沒有人曾經在真正地欣賞異性時——就像沒有人真正地欣賞孩子或者是動物時——會感到他們滑稽可笑。這對兩性也是一樣的。人性既有悲劇的一麵,也有滑稽的一麵。性別的劃分,使得每一種性別的人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自身常常忽視的幽默詼諧——還有可悲可歎。

我已經提醒過,這一章很大程度上會是對友愛的一種重建。我希望,前麵的部分清楚地表明:為什麼如果我們的祖先把友愛當成是某些將我們提升到幾乎超越人性的某些東西,至少對我來說似乎不足為奇的原因。這種愛脫離了本能,脫離了一切責任,除了那些愛本身自願擔負的責任。這種愛幾乎徹底地擺脫了忌妒,也徹底地擺脫了需要被需要,是顯著的精神之愛,是一種人們可以幻想在天使之間發生的愛。這裏,我們是否已發現一種是上帝之愛的自然之愛?

在我們急著做出這樣的結論之前,讓我們注意“精神上的”這個詞存在的歧義。在《新約》的許多語境中,它的意思“與(聖潔的)聖靈有關”,並且,在這樣的語境裏,從定義上來看,精神上的就是好的。但是,當“精神上的”這個詞僅僅用作肉體上的,或者是本能的,或者是動物的這些詞的反義詞時,意思就不是這樣了。精神上的善良是存在的,同時也存在著精神上的邪惡。聖潔的天使是存在的,同樣也存在著墮落的天使。人類最壞的罪惡是精神上的罪惡。我們切不要以為,發現友愛是精神上的,就認為發現了友愛本身是絕對神聖的或者是千真萬確的。還有三個極其重要的事實需要加以考慮。

第一個事實,前文已經提到過了,是上司易於對下屬之間的親密友愛產生懷疑。這或許是不公平的,或許可能存在著某些依據。

第二個事實,是大多數人對所有由親密朋友組成的圈子的態度。他們給這個圈子所起的每一個名字或多或少地都帶有貶義。最好的是“一夥人”,要不是一個“小團夥”、“一幫人”、“一個小議會”,或者叫“互相吹捧俱樂部”,這就算幸運了。那些在他們的生活中隻知道慈愛、同伴和情愛的人,他們懷疑朋友,把他們看成“狂妄自大的自以為我們配不上他們的偽君子”。當然,這是忌妒之聲。但是,忌妒總是會帶來他們能夠想出來的最真實或最接近真實的指控,忌妒的傷害性更大。因此,我們必須認真加以考慮。

最後,我們必須注意的是:友愛很少成為《聖經》所描繪的上帝與人類之愛的象征。它並沒有完全被忽視,但是更多時候,在尋求一種最高之愛的象征之時,《聖經》忽視了這種看似天使般的關係,而跌入最為自然、本能的深處。當上帝代表我們的聖父時,慈愛成為象征;當基督代表教堂的新郎時,情愛成為象征。

讓我們從上司對下屬間的友愛之懷疑開始。我認為那些懷疑是有理由的,而且考慮到這些理由,會有一些重大的發現。我曾經說過,友愛誕生於此刻: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什麼!你也一樣?

我還以為隻有我這樣……”然而,那種因此而發現的共同的喜好、共同的夢幻,或者是共同的觀點,未必總是美好的。從這一時刻起,藝術、哲學、宗教或道德的進步可能更好地得以提高。但是,為什麼就不是折磨、自相殘殺或者是人類的犧牲呢?想必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在我們的青年時代,對這一時刻的矛盾性質都曾有所體驗吧?當我們第一次遇見,有人喜愛我們最喜愛的詩人,那是多麼美妙啊!我們以前糊裏糊塗的東西,現在卻明明白白了。我們曾經有點兒為之羞愧的事情,現在卻能坦率地承認了。但是,當我們第一次遇見有人和我們一樣隱藏著一份邪念之時,我們依然竊喜。這也變得更加顯而易見和直言不諱,對此我們也不再羞愧難當。即使現在,不管什麼年紀,我們都知道共同的憎恨或者是不滿所帶來的危險的魔力(在學院裏,你很難不稱讚那個唯一和你一樣真正看出學監把錯誤的人當成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