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出現在世紀末的“電視娛樂熱”給中國電視園地留下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給了中國觀眾一次快樂和輕鬆的“洗禮”,那麼與之相反的是,它給中國的電視批評理論留下的卻是另一番景象——尷尬與無奈。
為什麼這麼說呢?筆者認為,依據便是電視批評界在這場“大眾歡樂”中表現出的不夠正常的狀態。
其一,矜持。據筆者觀察,在研討娛樂節目的會議上,出現過一種現象:不少學者、專家、教授在發言之先,總要加上這樣的“前言”:“平時很少看娛樂節目”或“不大喜歡看,但不反對娛樂……”;評價頗受歡迎的娛樂劇時,往往說:“據說很有趣,很好看,老百姓都喜歡……”令人不解的是:不貼近節目如何評價是非優劣?如何引導觀眾鑒賞?老百姓喜歡,為何知識分子不能喜歡?這種不肯放下“架子”“與民同樂”的清高心理,無疑會給電視研究和電視批評帶來障礙。
其二,沉默。在近兩年的電視娛樂熱中,我們還看到了令人奇怪的現象:一邊是電視觀眾鋪天蓋地的娛樂狂歡,各種傳播媒體瘋狂的娛樂炒作;一邊卻是電視批評界的默默無語。尤其是“胡編亂造”的《還珠格格》與“曆史感沉重”的《雍正王朝》平起平坐第17屆中國電視“金鷹獎”的寶座,這種少見的文藝現象也未能引起評論界思考的興趣。還有,媒體對娛樂劇的濫炒,少男少女對娛樂劇病態的癡迷……這一切都未曾得到批評界理性的引導和權威性的評析。實際上,沉默的背後是麻木,麻木中還包含著怯懦,怯懦的原因是對撲麵而來的大眾文化缺乏足夠的心理準備。
其三,輕視。如果說電視批評界完全沉默也並不客觀。1999年“娛樂熱”的後期,批評界出現了較為“響亮”的聲音,很有代表性的便是文藝批評家對《還珠格格》的評論——“我是不屑看這類無聊玩藝兒的,也沒有這麼多時間浪費給它……”[3]這種“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痛苦十分令人理解,但如此以感性認識、個人好惡來代替理性批評是否輕率了些呢?
中國電視在20世紀末出現的“娛樂熱潮”並不是孤立的現象。從80年代中期開始,隨著中國社會政治經濟所發生的變化,“消費主義觀念開始滲透到文化創造和傳播過程中”[4],使中國主流文化的權威地位有所動搖。進入90年代,隨著整個社會的市場化轉型,以通俗性、娛樂性、消費性為特點的大眾文化開始風行,如通俗文學、流行音樂、商業電影,並以一種“獨立的品格”與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形成“三足鼎立”的態勢。與此同時,作為最貼近大眾的電視,無疑處在了這一時代的前沿。我們看到,從90年代初贏得萬人空巷的《渴望》到訴說兒女情長的《咱爸咱媽》,再到演繹現代愛情的《牽手》,以至與觀眾同品平民生活酸甜苦辣的《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都體現出新時期電視劇趨於平民化、真實化的特點。再看娛樂劇:從當年妙語連珠、嬉笑調侃的《編輯部的故事》到笑語歡聲的《我愛我家》;從海派的《七十二家房客》到京味的《閑人馬大姐》;從港台的《戲說乾隆》到內地與台灣合拍的《還珠格格》,一直到遊戲節目歡樂成風,這一切都說明中國電視與“大眾化”越貼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