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1 / 3)

欲與君相約,相忘江湖遠(二)

明微縱然有著堪比逞強的厚臉皮,出來的時候看到阮錦陰沉的臉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好吧,大小姐你要演戲你演得像一點啊,表情是到位了,但這眼神裏的打趣意味也要藏藏好啊!!

其實——有什麼的!!他又不是女人,沒什麼貞潔可守,不就是睡了一晚麼!!==|||

好不容易送走了葉微空這尊大神,當他獨自麵對阮錦的嘲笑的時候又一次感歎深深受到了欺騙,曾經的阮錦是多麼的純樸善良啊……

“呐,給你!”阮錦把一張帖子遞給明微,那張帖子極為素淡,唯有用濃墨寫的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約戰!”錚錚嶙峋,其中淩厲飛逸之息似要破紙而出。

明微眯著眼拿起帖子,“單單看這兩個字,似乎他的劍法又有長進。”

阮錦哼了一聲,“那是當然,曾經他在穀中的那半年,我和你輪流陪他打,再加上薛妖孽和崔小子,這家夥本身就是個天才,這般磨礪,再加上本身意誌堅強,要成才不是那麼難的事。”

“嗯。”明微點點頭,“輕煙劍客霍安青,再加上九絕魔劍,他——早已不是那個輕煙劍客。”

“哼,葉孤城你就等著瞧吧,我們親手培養出的另一個‘西門吹雪’!”阮錦自信地笑,“那麼——開始吧,明微。”

“嗯。”明微也笑起來,眼眸裏閃過一絲頑皮,“等著瞧吧,葉、孤、城!”想起昨晚的事情,他的心中又是一陣鬱悶。

懷柔懷柔,他原本的計劃可沒準備把自己也柔出去啊……┭┮﹏┭┮

“他——當真不知道嗎?”

明微向她看來,“我覺得他是知道的。”

“那——”

明微麵帶微笑,“啊,他知道的。就像昨日我故意調他離開一般,阮錦,我倒要看,他是否能再一次縱容我。”

阮錦默然,又歎了口氣道,“明微,這種試探很危險。”

明微隻是笑,“大概吧,不過,我隻是想讓自己開心一點,你也一樣,阮錦。”

阮錦微笑,點頭不語。

葉微空撫著那張雪白的請帖,別無綴飾,墨跡深深。

見字如見人。

單單看字,他便知道這人是個高手,他成名之時人稱輕煙,而此時顯然已絕非輕煙。霍安青曾以飄劍、快劍、虛劍出名,葉微空也從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可是短短數年,他已不是數年前的霍安青。

字跡自然瀟灑,不拘於心,不泥於招,且不失力道霸氣,犀利之息昭然若揭。

好字,好劍,好劍客。

他放下帖子,背手立於窗邊。

雨後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鳥啼清脆,遠處桃花林綠中點紅,極為明豔奪目。

他沉默許久才道,“好吧,我去。”

明微笑眯了眼,卻見葉微空回過頭來,眼神幽深,“你與我同去。”

明微懶洋洋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好呀。”餘光中看葉微空眼眸中一閃而過的訝異。

——他,果然是猜到了,沒想到我會答應得這麼爽快麼?

一飲而下,已經冷掉的茶有些苦澀——

我當然,要看著你到東北天山之境,你不知道的是,距離對於我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的。

“師父,你要去哪裏?!”崔瑾衝上來,抓住了明微的袖子。

明微一身白色輕便僧衣,金色比甲,頭戴鬥笠,身姿挺拔,麵上更帶著溫和笑意,“啊,戒色,終於不躲我了麼?”明微不知道崔瑾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從某天開始,見到自己都繞道走,他隻當孩子的叛逆別扭期來了——十幾歲嘛,正常的!雖然這孩子一向很懂事。

“師父,你不是說過不會拋下我了麼?”

明微笑著敲了他個爆栗,“哪裏是要拋棄你,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崔瑾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那邊的馬車,掀起的簾子裏一雙銳利鋒寒的眼掃來,他的心中一堵,“……師父,我不能同你去麼?”

“戒色。”明微斂去笑意,“你聽好,師父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阮錦會同你說。戒色,你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轉身離開的時候她回頭一笑,清澈燦爛一如往昔。

崔瑾微微一怔,那個人便已披著一身清晨的霞光,步入了那輛馬車之中。

“父皇的身體愈加不行了。”葉青嵐的目光有些憂慮,“皇叔肯定已經知道了。舅舅——?”他奇怪地看向薑衍,從未見過舅舅這個樣子,他從來都是自信強大,似乎誰都無法打倒他的樣子,怎麼會有此刻的怔愣茫然?

薑衍猛然回過神,卻是問,“這虛妄山莊中,尚有何人?”

“虛日莊主,妄月夫人,瑾公子,薛總管,主要就是這四人。”葉青嵐道,“虛日莊主你知道的,便是——明微。”

“什麼——?!”驚叫出來的卻是站在一旁的澹台夏令,連薑冬至都是一臉驚訝的樣子。“他、是南彌寺的明微大師?”

薑衍站起身來背著手站在窗邊,“薛——總管麼?!”手漸漸握緊,他不願給孩子們看到他此時痛苦無措的表情。

澹台夏令隻瞪著眼,“他,不是僧人麼,怎麼可以娶妻?!”

葉青嵐淺笑道,“據我猜測,他們並非真正的夫妻,不過很奇怪的是,他們確實格外親密,且極為熟悉。不過明微此人本就怪異,舅舅也說了,前任住持根本未曾在外收過什麼弟子,這個明微從何而來恐怕隻有南彌寺中明啟、明緘才知道,連戒瞳都不知。”

澹台夏令的呼吸有些急促,而薑冬至不知想起了什麼,表情怔然。

“罷了。青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這件事我不想管了,戒瞳——此人現在雖然還聽我控製,但他野心太大,於你確是一禍害。”薑衍淡然道。

葉青嵐一臉喜色,“當真麼,舅舅。”他呼出口氣道,“父皇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此事尚瞞著戒瞳,現今我與皇叔相比,他確是占著優勢,可恨的是他武功太強,連父皇都不敢隨意輕舉妄動。他——雖比我大不了幾歲,卻從小就開始經營籌劃,朝中勢力明的還好些,有些暗線我也挖不出來,隻好先下手,再徐徐圖之。”

薑衍歎氣,“青嵐,你可怪我?若不是我建議你讓皇上把他也列入考慮,如今他也不會如此名正言順。”

葉青嵐默然半晌才道,“舅舅,就算不如此,他籌劃如此之久,怎會輕易放棄。”隨即又笑,“不過我倒是不曾想過,會有一個明微,似乎上天見不得他如此順利,特意送來了一個克星。”笑容淺淡,隱約又有些落寞,“白雲之上,高潔如斯的白雲城主,照樣是落入了情之一字的陷阱。”

薑衍微微回過身,表情淡漠,隻是眼中有些壓抑的苦痛,“若是他幫葉微空呢,你要如何?青嵐,從小我便教你不可隨意信任,你怎可如此信他?”

葉青嵐微笑,認真地道,“舅舅,你要知道,自小我會會騙人,自然也不易信人,不過,我可以不信天下之人,我卻信他。”

薑衍一雙通透的眼看了他許久,才道,“罷了。”幽然歎氣,無限悲苦寂寞。

明崖,我是如此不甘心。

以為你死了,我籌劃了這麼多年,想把相關的所有人都拖進地獄予你陪葬,我讓葉傾裳一生鬱鬱,我甚至教予青嵐權謀計策——害死了你的獨子,這雙手,沾滿了鮮血和怨恨,然而心中卻從未模糊過對你的思念。

可是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最該進地獄的不是他們,而是我自己。

罷了罷了,此生不過一場笑話。

執念到最後,真是猙獰到可怕,我恐懼於你見到我醜惡嘴臉時厭惡的表情。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有遠比死亡和地獄更令人害怕的事情。

“爹——你怎麼了?”薑冬至有些遲疑地看著薑衍有些顫抖的手,幾乎不可置信地問。

她的父親一向強大而自信,她從未見過父親如此矛盾苦痛的模樣。

薑冬至的聲音把發怔的澹台夏令驚醒,他看向父親,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盒子,“父親,不管如何,都要趕緊回家去,母親她隻怕等不得了。”

薑衍“嗯”了一聲,歎了口氣道,“罷了,給我吧,我親自送回去。”

澹台夏令驚喜地看著他,“父親親自去自然是最好的,而且,母親也一定會高興。”

薑衍接過盒子,看著漆器光可鑒人的表麵,自己滄桑而熟悉的麵容映在盒麵上,眼角的細紋清晰可見,眉間的紋路亦分外明晰——他,居然也是老了。

踏出屋子的時候,風撩起他的發,一絲銀白自他的鬢邊落下。

葉青嵐看向屋外升起的霞光,帶著微笑道,“怕是——他也要出發了。”站起身來,“夏令,冬至,走吧,還有些事情要布置,這件事機會隻有一次,容不得一點差錯。”

“好。”

澹台夏令剛走出門,便見一個女子背著身站在不遠的地方,身形婀娜,長長的黑發如綢,柔順地披散在肩頭背上。

她回過頭來,唇角帶著淺笑,容顏絕色,風華絕世。

他的心頭猛然一跳。

那流光般的眼神卻漠然地漫過了他,落在他身後的葉青嵐身上,然後,便見她帶著戲謔的口吻道,“三皇子,我代我家夫君來與你赴約。”

“他人呢?”

“啊,最高劍客的決鬥,連我也想見一見呢。”

“他也去了!”葉青嵐的口吻裏掩不住的驚訝,甚至透出一絲急躁來,“可是沒有他,我們如何進得大悲般若塔陣?!”

她“撲哧”一笑,“放心吧,絕不會誤了你的計劃。三皇子,你不妨——再信他一次。”

“……好……”

白皙的手緊緊握住手中折扇,明微,我信你。

若是——

那便罷了。我總不會看錯你的驕傲。

所以,我信你。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不剩多少了

有好些個喊著還要虐葉孤城的親愛的們

汗我的功力不夠啊

葉孤城他是能在皇宮頂上和人打架的人啊

俺再阻隔他和小微子會不會被他捅個透心涼啊

我家小微子是知道怎樣對自己好的人

所以說他雖然心中沒有原諒

但是沒傻到去傷人傷己

就像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用命去搏

隻是沒想到會那麼痛~~o(>_<)o~~

葉城主一時心軟沒給他捅個透心涼啊……

他是在知道自己不會有事的情況下的試探

感情神馬的,他看上了就沒打算放棄過……

驕傲他是有的,但是沒打算拿驕傲去換幾十年的不快樂

無關原諒不原諒

隻是他先要把路障解決掉,那個是根源啊

然後再好好的和他家城主“溝通心事”……

懷柔政策貌似有點做過了才導致那晚的“意外事故”……

好吧,作為一個現代男性,你情我願的情況下發生了XXOO,貌似也不是多吃虧的事情吧……

雖然是他被吃了……呃……

總之,如果明微隻有一條命

他絕不會拿命去試探的

發生他被葉孤城害死的前提是

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而葉孤城剛見到明微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什麼歉意也有解釋

他認為以明微的聰明,在明知道一切的情況下不會走進必死之局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沒死

而且,以他的性格,能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是不可能表現出更多的那啥的……

欲與君相約,相忘江湖遠(三)

“真的不告訴葉青嵐?”

“是啊,如果他現在都不信我,以後我也更不能信他,如果沒有信任,會引來很多麻煩呢。”

“那葉孤城呢,你就不怕——他到最後仍然孤注一擲?”

“唔,應該不會。葉青嵐不是笨蛋,不會不防著他,而他就算做了也不一定能成功,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跳出來做叛臣。”

“唉,好吧,明微,你要小心。”

明微失笑,“小心什麼?阮錦,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現在的他,不會殺我。”

目光悠遠。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似乎一切都不安定,自己仿佛是個局外人。

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也許隻是初見他的刹那,也許是他的第一個微笑。也許——隻是在所有謊言和陰謀之中,他始終堅定寒銳的眼睛,讓他不曾迷惑。

葉孤城,就賭這最後一次,你——會怎樣選擇?

愈往北行,天氣漸冷,離了中原腹地,景致也漸漸荒涼。

馬車急行,外表樸素的馬車上坐著的車夫披著蓑衣,頭上戴著一頂鬥笠,雖清晨的天氣有著北方特有的幹燥寒冷,但他這般打扮仍讓人想起江南的漁夫而非在這北方趕車的車夫。

車夫是曲十八,自七年前明王替他報了奪妻殺子之仇,他便已把自己的一生賣給了明王葉微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