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假瘋魔,孫臏毀兵書(3)(1 / 3)

孫臏榻前,婢女跪於一側研墨,孫臏右手執筆,在竹簡上一筆一畫地認真書寫。

範廚手提飯盒,走進院子,小聲稟道:“孫將軍,歇會兒吧,午飯來了!”

孫臏拱手道:“有勞範兄!”

婢女拿走木板、竹簡及其他用品,候立於一側。範廚突然一拍腦門:“對了,將軍愛吃鹹蛋,小人卻忘帶了!”轉對婢女,“姑娘,鹹蛋就在案板上,你腿腳快,速去拿來。”

婢女答應一聲,碎步離去。

範廚走至院中,四顧無人,急回房中,從袖中摸出公子華的書信,跪下稟道:“有人托小人捎一書信與將軍,務請將軍無人時拆看。”

孫臏大吃一驚,凝視範廚,見他如此鄭重,知非尋常書信,伸手接過,放入枕下,拱手道:“謝範兄了。”

範廚見到恩公所托之事已經辦妥,這才取出飯菜,擺於幾前。不一刻,婢女拿著兩隻鹹蛋回來,呈與孫臏。

孫臏用完餐,範廚拿上餐器,自回灶房。

孫臏轉對婢女道:“姑娘,我想打個小盹,你也累了,關上房門,到偏房歇去。”

婢女答應一聲,退出門外,關上房門,卻不敢去偏房歇息,隻在院門外候立。

孫臏從枕下取出書信,啟開讀之:

驚聞將軍蒙冤,在下心如刀絞。經多方查證,在下竊知,誣陷將軍者,武安君是也。事出突兀,在下驚愕之餘,急告將軍,望將軍小心為上。

望春樓對局人木雨虧

孫臏讀畢,急將信函合上,閉眼沉思許久,自語道:“不可能!”頓有一時,再次搖頭,“此事斷無可能!”

又過一陣兒,孫臏再次拿過信函,細讀一遍,再閉眼睛思忖有頃,恍然悟道:“嗯,我明白了。秦人所欲者,魏也;秦人所懼者,我和賢弟也!眼下看來,我受陷害,或是此人所為!前番此人約我對弈,若非陛下點破,我仍不知是計。今番他又寫來此書,必是再行離間之計,好使我兄弟反目,以利秦人。且罷,待賢弟來時,我當言及此事,讓他有所提防才是。”

孫臏想定,將信複置於枕下,安心睡去。

及至傍黑,龐涓回府,因是惦念《孫子兵法》,匆匆用過晚膳,急與龐蔥趕至小院,於孫臏榻前坐下,將被子掀開,細細察看孫臏傷勢,輕聲問道:“孫兄,今日感覺如何?”

孫臏點頭道:“好多了,隻是癢得鑽心。”

龐涓嗬嗬笑道:“癢是好事。隻要發癢,就說明傷口在愈合了。看這樣子,不消多久,孫兄就能下炕了。”

“是該下炕了!”孫臏亦很高興,“一天到晚躺在榻上,憋屈得很。再說,坐在榻上寫字,真還不行,一個時辰也寫不出幾行。”

龐涓從幾案上取過竹簡,掃過幾眼,讚道:“孫兄坐在榻上,也能寫出如此好字,實令涓弟歎服。寫完幾篇了?”

“這是第三篇,也就完了。”

孫臏陡然想起書函的事,將手伸入枕下,摸到書信,正欲拿出,卻見龐涓扭頭望向婢女:“今日範廚共送幾菜?”

婢女叩道:“四菜一湯。”

“嗯,報上名來。”

“四菜是青菜、豆腐、臘肉、鹹魚,一湯是薺菜蛋湯,外加兩隻鹹蛋。”

龐涓眉頭一皺,眼睛一橫,轉向龐蔥:“蔥弟,召範廚來。”

龐蔥轉身,正欲離開,孫臏心頭一凜,急問:“賢弟,召範廚何事?”

龐涓怒道:“本府雖窮,參、茸之物不是沒有。孫兄傷勢正在愈合,營養最是關鍵。這些菜肴皆是尋常百姓盤中之物,這廝卻做來與孫兄吃,豈不找打?”

孫臏笑道:“賢弟,此事與範廚無關。這些菜肴均是臏所喜食,菜譜也是臏親筆書寫,範廚不過奉命做出而已。賢弟要責,責臏好了。”

“若是這麼說,涓弟暫先饒過這廝。”

孫臏低頭思忖:“看來,書信之事真還不能告訴賢弟。他若知曉,必要追查書信出處,豈不害了範廚?”這麼想著,摸到書信的右手也抽出來。

龐涓卻未注意,掃一眼幾案上孫臏寫就的竹簡,笑道:“孫兄,涓弟實在憋不住了,這些竹簡,暫先拿回去拜讀。”言訖,動手將竹簡悉數納入袖中。

孫臏亦複一笑:“賢弟盡可拿去,隻是——”

“孫兄直言。”

“這些均為臏之記憶,草率之間,尚不確切。臏之本意,是想全部寫出,細加斟酌,待確認無誤之後,打總兒交付賢弟。”

“嗯,如此也好。”龐涓連連點頭,複從袖中掏出竹簡,“涓弟暫先放下,待孫兄寫畢,打總兒拜讀更好!”

自認龐涓夫婦做義父義母後,小白起時常受邀到武安君府寄住,往往一住就是數日。綺漪過於思子時,就使老家宰接他回來。龐涓多不在家,瑞蓮孤苦難耐,最樂於小白起陪在身邊。每當家人來接,瑞蓮總是依依惜別,臨出門還要再三叮嚀他早日歸來,好像他回的不是家,而是去串個親戚。

這日也是如此,瑞蓮剛一張口,小白起就滿口應下,二人商定兩日後返回。

這邊也是母子天性,幾日不見,如隔三秋,一見麵就摟作一團。親熱一時,小白起推開綺漪,急不可待地拿出龐涓特別為他定製的紅纓槍道:“娘,看孩兒舞給你看!”

白起走至空場,將一杆小槍舞得有招有式,呼呼風響。

轉眼兩日將過,白起早早起床,走至場中練過一陣槍法,即向綺漪辭別,說要去義父家。綺漪舍不得,不欲他去。白起跪下,三拜後說道:“娘,好男兒自當言而有信,孩兒既已答應義母,自當前去履約,否則就是失信。待孩兒前去拜過義母,向她稟明娘親思子之心,然後辭別義母,再回來陪娘如何?”

聽到白起說出此話,綺漪暗吃一驚,點頭讚許。看到兒子小小年紀已這般懂事,白虎心中一動,對白起道:“起兒,來,隨為父前去一處地方。”

白起點點頭,跟在父親後麵,徑直來到宗祠。父子二人跪在列祖列宗靈前,拜過幾拜,白虎指向白圭的靈位:“起兒,你可知這一靈位是誰?”

“回稟父親,是先祖父。”

“給先祖父叩頭。”

白起麵對白圭靈位連拜數拜,抬頭望著白虎。

白虎凝視兒子,猶豫許久,似是下定決心,神色莊嚴地問道:“起兒,回答為父,你姓啥名誰?”

白起又驚又疑:“回稟父親,兒子姓白名起。”

“此名從何而來?”

白起指著白圭的靈位:“是先祖父為兒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