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女無奈,學起講故事的老者樣子,清清嗓子,拉起長腔,有聲有色地緩緩說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老爺爺,與他老伴相依為命,靠幾畝水田為生。老兩口年老無子,一日淩晨,忽然聽到啼哭聲,出門一看,門口竟然放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老兩口喜不自禁,祭天禱地,將那孩子養大成人,成為一個美少年。美少年出外打獵,看到一個漂亮姑娘。少年一見鍾情,回來後茶飯不思,老爺爺再三詢問,方知少年陷入愛河。老爺爺四處打探,方知姑娘是有錢人家。眼見少年害了相思病,老爺爺隻好硬著頭皮上門,代子求親。姑娘的老父是個貪心人,知道老人家窮,撿起一塊石頭,張口說道,‘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好吧,想娶我女兒可以,就拿這麼大一塊金子來!’說罷,將那石塊丟予老爺爺。老爺爺家徒四壁,哪來那麼大的金子,想想傷心,抱上那塊石頭,一路哭著回去了。”
“後來呢?”兩個孩子聽得兩眼大睜。
張儀也聽得出神,站在那兒不動了。
“後來,”香女接道,“少年的相思病越來越重,眼看就要死去,他家的老犍牛突然嘶叫一聲,屙出一堆金子,正好與那石塊一般大小。老爺爺一看,知是天助他家,趕忙抱著金子和那石頭,趕到姑娘家中,如願娶回姑娘。那個少年的病,自也好了!”
張儀心裏一動,湊前一步:“夫人,你從何處聽來的?”
香女笑道:“小時候,香女鬧人時,荊叔講的。聽說是越地傳說,專哄孩子。”
張儀轉身離去,徑至書房,靜坐下來,將香女所講與近日聽聞的巴、蜀風情從頭至尾細細思忖一遍,猛拍腦門道:“有了!”
張儀立即召來小順兒,對他如此這般吩咐一陣。及至天黑,小順兒領著一個老石匠疾步走進,小聲稟道:“主公,小人打探過了,此人是鹹陽城裏最出色的石匠,小人看過他雕刻的石獸,就跟活的一樣。”
張儀點點頭,將石匠打量一番,問道:“能雕牛嗎?”
石匠笑道:“小人連麒麟也能雕,何況是牛?”
“本府要的是會屙屎的牛,你能雕嗎?”
“屙屎的牛?”石匠怔了下,“是真屙屎,還是假屙屎?”
“石頭當然不會真屙屎。”張儀笑道。
“若是假屙屎,倒也容易,小人隻需在牛屁股上做個機關,將屎事先放進去,一拍尾巴,屎就屙出來了。”
“好!”張儀擊掌叫道,“本府要的就是這個!說吧,雕一頭多少錢?”
“三金足矣。”
張儀叫小順兒拿出三金遞給石匠:“這是定金,若是雕得好,本府加賞三金。”
石匠謝過,接過定金,接著問道:“官人要用什麼石料?”
張儀問道:“你都有何石料?”
石匠屈指說道:“有青石,有碣石,有黑石,有彩石,有綠石,有紅石,有白石……”
“停!”張儀問道,“何為彩石?”
“有紅有白有黑有藍有紫,就跟日出時的雲霞一樣,也叫彩霞石。”
“此石產於何處?”
“終南山裏。”
“別處可有?”
石匠搖頭。
“好好好,”張儀樂不可支,擊掌應道,“就用此石!你馬上回去雕,越快越好!記住,不可對任何人講,若有泄密,按秦法治罪!”
石匠應過,回去後辭別家人,帶上幾個愛徒前往山中,日夜趕工,不消十日,果然雕出一頭形象逼真的五色彩牛。張儀親去驗看,輕輕一拍尾巴,隻聽“啪噠”一聲,牛屁股裏屙出一堆牛屎。
張儀嗬嗬直樂,叫小順兒又付三金,吩咐石匠依樣做出五頭。
看過石牛,張儀徑直馳往國尉府,笑對司馬錯道:“天大喜訊,蜀道有了!”
司馬錯驚問:“蜀道在哪兒?”
“馬上使人開辟。”
司馬錯大失所望,苦笑一聲,連連搖頭道:“張子莫要說笑了。辟路之事,在下考慮多次,斷不可行。”
“我們不可行,有人卻行。”
“誰?”
“蜀人。”
司馬錯先是一怔,繼而撲哧笑道:“蜀人開山辟路,再讓你沿路攻伐他們,這不是與虎謀皮嗎?我說張子,你別是想路想得昏頭了!”
張儀亦笑一聲:“司馬兄若是不信,在下與你賭百金如何?”
司馬錯哈哈笑道:“若是此說,在下願賭千金。”
“百金足矣。”張儀笑道,“多了你是拿不出的。不過,此事若成,還得司馬兄助力。”
“在下如何助力?”
“聽司馬兄說,你與苴侯的通國太子過往甚密,可否設法邀他來鹹陽一趟。”
“不用設法,此人已經來了。”
“哦?”張儀瞪起眼珠子,“幾時來的?”
“就在昨日,”司馬錯道,“苴侯派太子通國問聘君上,帶來不少貢品呢!”
“真是天助我也。”張儀喜道,“太子現在何處?”
“在驛館裏。在下打算冷他幾日,然後引他覲見君上。怎麼,張子尋他有事?”
張儀喜不自禁,嗬嗬樂道:“司馬兄,你這百金,在下贏定了!”湊前一步,在司馬錯耳邊嘀咕幾句,要他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