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服,不無感歎地對張儀說道:“唉,在我們巴蜀,煉金不知遭受多少辛苦,是以金貴。貴國有此神牛,無須勞苦,一日就可便出許多,真是寶貝呢!敢問庶長,貴國就此一牛嗎?”
張儀笑而不言。
太子轉向司馬錯,司馬錯無奈,隻好湊前一步,小聲說道:“此為秘密,太子不可多問。”
想到庫中那麼多的黃金,太子認定秦國斷然不會隻有一頭神牛。心中有底,太子當下也不多話,回至驛館,備上厚禮,夜至司馬錯府。司馬錯悄悄告訴他,秦國共有神牛百頭,全部散養在終南山裏,歸右庶長監管。太子懇請石牛,司馬錯要他去求右庶長。
太子備上厚禮,邀司馬錯一道去求張儀。
張儀連連搖頭,攤開雙手道:“太子殿下,不是在下不幫忙,而是此事重大,在下不能做主啊。”略頓一下,壓低聲音,“不瞞殿下,此牛是君請神授,專以用來為秦國換糧的,君上嚴旨不得外泄。因殿下是司馬兄摯友,在下與司馬兄情如兄弟,這才引太子一開眼界。太子能夠目睹,已是大幸,還望太子回去,不可輕泄此事,萬一為賊人所知,皆來搶奪神牛,秦國就會失去糧源,秦人就得挨餓。”
通國長歎一聲,目露失望之色。
司馬錯見狀,拱手求情:“庶長大人,太子此來,誠意睦鄰,實為難得,既已開口,就不能空口收回,望庶長大人成全。再說,太子僅求一牛,我們有那麼多,在下以為,縱使少個一頭兩頭,也無傷根本。”
“是啊,是啊,”通國急道,“在下隻求一牛。”
張儀低頭陷入深思,有頃,抬頭說道:“單是一頭,不會屙金。牛分雄雌,隻有雌牛會屙金,但沒有雄牛,雌牛也不出金。若是送牛,至少得兩頭,雄雌各一才是。”
“好好好!”太子大喜,拱手急道,“能有兩頭,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張儀苦笑一聲:“一頭已難,太子若求兩頭,在下更是無法做主了。不過,誠如司馬兄所言,太子既已開口,就不能空口收回。在下出個主意,明日上朝,太子可以覲見君上,向君上索求。隻要君上應允,莫說是一頭兩頭,即使十頭八頭,亦非難事。”
通國大喜。
翌日晨起,張儀、司馬錯帶通國上朝,懇求石牛,張儀、司馬錯皆為通國說情,惠文公裝模作樣地沉思許久,抬頭問道:“你需要幾頭?”
因有張儀透露的底限,通國順口說道:“請賞十頭,一頭公牛,九頭母牛。”
見他如此貪婪,眾人皆是一笑。
惠文公眉頭緊皺,斷然說道:“十頭不行!至多五頭,一頭雄牛,四頭雌牛。”
通國拱手謝恩。
惠文公埋頭一想,撓頭道:“慢!”
通國以為他反悔了,急道:“君上?”
惠文公滿眼疑惑地望著他:“寡人縱使願意相贈,可這些神牛皆重千鈞,你們那裏盡是高山險川,如何運回去呢?”
眾人似是未曾想過這個問題,個個抬頭望向通國。通國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應對,正自著急。張儀抱拳說道:“君上,微臣有一計,在終南山裏開山辟路,險要處修出棧橋,將神牛運抵南鄭,在南鄭交付太子即可。”
“此法倒是不錯。”惠文公微微點頭,“不過,終南山是秦國地界,我們可以修路。過去南鄭則是蜀國地界,我們無法修呀!”
眾人皆將目光移向王子,司馬錯暗向王子遞眼神。
王子受到啟發,似也有了主意,拱手接道:“君上放心,通國回去之後即稟報父侯,沿潛水開山辟路,搭建棧橋,接回神牛。”
惠文公點點頭,仍現憂慮:“嗯,若是此說,倒是可行,隻是——據寡人所知,巴山蜀山,處處皆險,連綿數百裏杳無人煙,此路若要開通,可到何年何月?”
通國笑道:“君上放心,我們蜀人慣走山路,也有氣力,若是多征人丁,分段修築,想必不出三年,就可開通。”
“不出三年?”惠文公一怔,繼而嗬嗬大笑,轉對張儀、司馬錯道,“你們可都聽見了,通國太子說,不出三年,他就能修通蜀道。看來蜀人也說大話呢!”
通國滿臉漲紅,指天誓道:“上天作證,若是三年之內不通蜀道,通國誓不為人。”
惠文公朗聲說道:“好!太子回去尚須數月,今年就不說了。”轉對內臣,“記上,自明年一月起始,計數三年。滿三年後,寡人親去試走蜀道,恭送金牛!”
“臣遵旨!”
惠文公轉對通國:“你可轉呈苴侯並開明王,就說蜀國若是真能在三年之內打通蜀道,除五頭神牛之外,寡人另贈秦川美女二十名,永世睦鄰!”
通國拱手謝道:“通國一定轉稟。”
通國拜辭秦公,連秦公贈送的千鎰金子也不要了,於翌日晨起,僅帶幾餅神牛屙出的金子和兩個美女,匆匆趕回苴國。
數月之後,苴侯再派使臣至秦,報說已征三萬人丁開辟蜀道,迎接神牛。秦公大喜,以美女、美酒盛情款待,張儀、司馬錯親領使臣視察金庫和神牛。看到五頭神牛活靈活現,四頭牝牛皆能便金,苴國使臣毫無疑慮,滿意而歸。
蜀使前腳剛走,秦公即征一萬丁役趕赴終南山,全力拓展褒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