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蘇秦舌戰稷下群士,齊王入縱(3)(2 / 3)

不及蘇秦答話,淳於髡已自轉身走至台邊,挽了田嬰的手,走至眾士子前麵,在預先留好的席位上坐下。

蘇秦恭送他們坐定,方才轉身,朝棺材連拜三拜,起身再朝眾子深鞠一躬,朗聲說道:“洛陽士子蘇秦見過諸位先生、諸位學子!”略頓一下,清清嗓子,“在下一直希冀先生教誨。此番來此,在下本欲登門討教,先生卻先一步乘鶴而去,實令在下感懷。在下此來,一意隻為送行先生,卻蒙淳於前輩抬愛,要在下登壇主論。在座諸子皆是大方之家,尤其是淳於前輩,更是學界泰鬥,在下才疏學淺,本不敢賣弄,但在彭先生英靈麵前,在下也不敢輕易推辭。在下進退不得,隻好勉為其難,班門弄斧,在此獻醜了!”

蘇秦這番開場白也算得體。所有目光盡皆盯在他身上。

蘇秦陡然轉過話鋒:“諸位先生,誠如淳於前輩所述,一年多來,在下致力於合縱,天下為此沸沸揚揚,多有雜議。今日既議天下治亂,在下就想趁此良機,表白幾句,一來明晰心跡,求教於在座方家;二來訴於先生英靈,求先生護佑!”

場上死一般的靜寂。

“諸位先生,”蘇秦掃視眾人一眼,朗聲接道,“天下合縱絕對不是在下一時之心血來潮,而是大勢所趨。諸位會問,天下大勢所趨何處?在下隻有一個答複——天下大同。那麼,天下如何方能走向大同呢?在下以為,隻有兩途,一是天下歸一,大道一統;二是列國共治,求同存異,共和共生。若使天下歸一,隻有強強相並,滅國絕祠,推行帝製。在下前年赴秦,即張此說,想必諸位也都聽說了。若使列國共治,天下共和,唯有合縱一途。”

接下來,蘇秦詳論合縱,從緣起到理念再到過程,講他如何說秦遇挫,如何以錐刺股,更是聲情並茂地講述了琴師的故事。稷下士子衣食無憂,坐而論道者居多,何曾有過如此經曆,因而人人揪心,個個唏噓。

蘇秦獨論一個時辰,這才收住話頭,抱拳說道:“在下胡說這些,貽笑於大方之家了!諸位中無論有誰不恥下問,欲與蘇秦就天下縱親、王霸治亂等切磋學藝,蘇秦願意受教!”

言訖,蘇秦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掃向場上諸人。

在稷下,似此重大的論辯場合往往是各宗各派彰顯實力的機會,因而各門無不鉚足了勁,欲在論壇一展身手,吸引更多的門徒,不料憑空殺出淳於髡和蘇秦,幾乎將彩頭全都奪去了。

然而,此時見問,眾人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踴躍而出。這是因為,在場士子雖然逾千,卻多是各門弟子。先生不言,弟子不敢出頭。而排在前麵的十幾位先生,也不敢輕啟戰端,因為此番論辯實在重大,萬一落敗,在稷下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再說,蘇秦能言善辯,名揚列國,此時更兼四國特使,氣勢如虹。淳於髡走遍天下,智慧過人,此時又是新任祭酒,在這樣的前輩大師麵前逞舌,言語更得掂量。

蘇秦見眾人仍在麵麵相覷,誰也不肯出頭,抱拳笑道:“諸位先生,蘇秦恭候了!”

話音剛落,果有一人忽地站起,前進幾步,在台前站定,拱手揖道:“既論天下,在下齊人鄒衍,欲就天下求問蘇子。”

蘇秦拱手複禮:“鄒子請講。”

“不知何為天下,何談天下治亂?在下請問蘇子,何為天下?”鄒衍問畢,挑戰似的望著蘇秦。

鄒衍年不足三十,精演易學,近年來致力於四極八荒、陰陽五行研究,頗有心得,論辯中言辭犀利,海闊天空,在稷下被人戲稱“談天衍”。鄒衍剛來不久,因學有專攻而得彭蒙賞識,年前被破格聘為稷下先生,隻是所論過奇,門下僅有三名弟子。今逢良機,鄒衍自是不願錯失,故而先行發難。

蘇秦拱手答道:“天下者,顧名思義,地之上,天之下也。在下以為,凡天之所覆,地之所載,六合所包,陰陽所化,雨露所濡,道德所扶,皆可稱為天下。”

“蘇子所言雖是,卻過於概括。在下想問的是,天地六合,究竟有多大?”

蘇秦拱手道:“在下早就聽聞鄒子有大九州之說,未得其詳,今日正好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