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變故來得太快,也太突然,在場之人全看傻了,威王更是呆若木雞,有頃,方才醒過神來,手指蒼梧子:“仙……仙翁……”
蒼梧子矜持全失,叩首如搗蒜:“陛……陛下……”
威王緩緩轉過頭來,望向蘇秦。
蘇秦彎腰拾起地上的假耳和假眉,雙手呈上。
內臣接過,一並呈予威王,擺在前麵的幾案上。
威王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假耳和假眉,麵色漸漸紫漲,全身哆嗦,手指蒼梧子:“說,你是何人?為何行詐寡人?”
“草……草民乃西……西陵人,本在街……街上賣……賣藥,後……後來遇……遇到一位大……大人,教……教草民煉……煉不死之丹!”
“哪位大人?”
“草……草民不……不……不……”
威王傾身喝問:“可是帶你而來的那位大人?”
蒼梧子連連搖頭。
威王鬆出一口氣,震幾喝道:“快說,他是何人?”
蒼梧子全身抖作一團,囁嚅道:“是陳……陳……陳大人!”
“可是陳軫?”太子槐厲聲問道。
“正……正是陳軫陳……陳大人!”
威王陡然一怔,思忖有頃,冷笑一聲,朝外喝道:“來人!”門外立時衝進兩個武士,一人一邊,將蒼梧子牢牢扭住。
威王擲出手中丹丸,一字一頓:“將此粒丹丸讓他服下,推出去,斬!”
武士拾起丹丸,不由分說,塞進蒼梧子口中,逼他吞下,拖起即走。
蒼梧子屁滾尿流,拚死掙紮,連呼饒命。
威王盯他一眼,冷冷說道:“蒼梧子,你既是得道仙人,又服下不死丹藥,還怕死麼?拖出去!”
武士斬訖,將蒼梧子的頭顱盛在一個托盤中,端上複命。
威王別過臉去,擺擺手道:“懸掛出去,張貼榜文,凡欺君者,皆如此人!”
武士端上托盤,應聲告退。
威王轉過頭,麵現愧色,對眾人連連抱拳道:“慚愧,慚愧,若不是蘇子,寡人險為奸人蒙蔽!”
蘇秦抱拳應道:“蒙蔽陛下的是秦人,不是這個假仙!”
威王點頭道:“嗯,蘇子所言甚是。”轉對太子槐,“槐兒,秦國客卿在郢一住數年,也該讓他回去向主子複命去了。”
“兒臣遵旨!”
威王緩緩扭過頭來,轉對蘇秦及幾位副使:“諸位,你們此來覲見寡人,必為合縱摒秦之事。此事不用議了,寡人準允。”轉對太子槐,“合縱諸事,就依縱親國慣例,具體事項,你辦去吧!你們坐吧,寡人累了!”緩緩起身,不無疲憊地抬腳走去。
內臣急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攙住他的胳膊。
一切來得如此之快,又如此簡單,太子槐、蘇秦及諸公子、公孫無不麵麵相覷,愣有一時,方才回過神來,叩首謝恩,目送威王與內臣搖搖晃晃地步下觀波台。
翌日,太子在楚宮大朝,宣讀楚威王詔命,晉封蘇秦為楚國合縱特使,公子如(太子槐胞弟)為合縱副使,參與會同,與山東五國縱親摒秦。
與此同時,在一大隊楚國甲士的押送下,陳軫一行十幾輛車馬打著秦使旗號,轔轔滾出郢都北門,朝西北方向惶恐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