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新大學是本省的名牌大學,這名氣之中,除了學校本身實力出色之外,校內頗有淵源的都市傳聞倒也為長新大學的盛名添了幾分戲說。
傳說女生宿舍附近總有死於宋代的女鬼徘徊,死因簡單明確,老套狗血:遭夫拋棄。
衍生出來的傳說就便是,這個宋代女鬼作為一個鬼平素無所事事,唯一愛好便是取道德敗壞、壞人家庭女子——簡稱小三——之性命。
當然,和所有號稱鬧鬼的景點一樣,長新大學的女鬼傳聞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隻是茶餘飯後的笑談罷了,不足為信。
不過最近卻發生了些新情況。
這個月初也就是三月二日,長新大學爆出一例命案來,夜歸女學生在學校偏僻地方被人當胸一刀,幹脆利落將心髒紮了個通透。據說現場鮮血飛濺,屍體橫陳,差點把晨練的教授嚇出好歹。
雖然這個案件性質極其惡劣,影響極其遠大,但不幸的是,公/安機關頂著上級滔天的壓力,無論怎麼排查社會關係卻都一無所得。
這個本來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的案子本來可以同其他發生在這個城市的謀殺案一樣,在警方對媒體的有意壓製下最終消弭在檔案館裏。但由於被害人女大學生這種吸引眼球的身份、以及大學生們超乎一般的消息擴散能力,這件事情最終在三月下旬炸開了。
這個案子迅速擴散被全國人民所熟知的最初原因有點讓人哭笑不得——不知是哪個家夥想起來了長新的女鬼傳說,並且把被害女生平日裏行為不檢點、插足了年輕授課老師婚姻的小道消息聯係與它在一起,於是一時間長新大學的命案“其實是那女鬼在肅清風氣”這樣的言論甚囂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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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魏雨朝手機上顯示著新聞裏播過的現場圖片,在長新大學偌大的校園裏轉了快一個小時,鑽了好幾個樹林和灌木叢,弄得肩膀都沾上了幾片枯葉,最後終於在靠近一片實驗樓的地方找到了和照片上相符的地方。
“就是這裏了。”
魏雨朝把肩上重重的書包解下來,隨手扔在離現場幾步遠外的小樹下,無視了手機上陶麟發來勸說自己“改邪歸正”的短信,來回翻著各種新聞裏搜集來的照片,一一對照著,最後肯定的確認下來:
這裏就是女大學生顧星喪命的地方。
魏雨朝遏製住蹲下身撫摸土地長長歎息抒情的想法,兩手揣在兜裏冷靜的站在一邊,感受了一會兒生命逝去的味道。
——那就是什麼也沒有。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有任何痕跡,不會有任何殘留,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幹脆利落地連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魏雨朝眨眨眼睛,將思緒拉回來,開始客觀地觀察這裏。
引起媒體嘩然關注的顧星的死亡已距今約半月,期間又下了幾場雨,這片小樹林裏沒剩下任何痕跡,隻有一抹淡淡的泥土的腥氣。警方早已撤走了警戒線、和標識牌,隻有記者拍的略帶血腥的泥土的照片能夠證實這裏曾經消逝了一個鮮活靈動的生命。
原來的現場都不剩什麼基本信息,更別提能從這裏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來證明這個案子確實是鬼做的了。
魏雨朝沒有馬上死心,他按照慣例又拿出了EMF——電磁波監測器探查了一番,倒是真的發現了明顯的跳動,不過隨後在跟著EMF的強烈擺動方向移動後,他才發現小樹林邊緣就是一棟物理實驗樓,很可能是裏麵的什麼儀器對EMF有所幹擾。所以最後也沒得出什麼確切的結論。
“唉——”魏雨朝忍不住歎了口氣。
九年來,每一次尋找的結果都是這樣。而自己堅信的“鬼魂說”隻是來自於少年時不甚清晰的回憶而已——魏雨朝早就開始覺得自己的固執已經達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可他還是無法放棄……不知道是尋找鬼怪的生活已經成為了習慣,或者是內心深處隱隱有什麼總是在告訴他,世上真的存在魑魅魍魎、妖魔鬼怪。
他提著EMF向剛才放下書包的地方返回,有點垂頭喪氣。路過顧星曾經倒地身亡的那片土壤,他腳步忽然一頓。
他踩到了什麼。
很可能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可魏雨朝偏偏鬼使神差地彎下腰去。
撥開鬆鬆的一層泥土,一個淡黃色的狹長物事從泥土裏顯露出來,似玉非玉,表麵鐫刻著繁複的花紋。
“咦——”
魏雨朝終於發現了不同尋常的事物,他從兜裏掏出張紙巾來輕輕把它拎起,抖了抖上麵的細小泥塊,對著陽光眯眼看去。
這什麼玩意?
不怪魏雨朝吐槽無語,隻能說看光對著這個東西看,是看不出它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它呈狹長扁平狀,隻有一指寬,小半個手掌長,正反麵均雕刻著曲折繁複的花紋,總不能隻是單純的裝飾品吧?出於某種直覺,魏雨朝並不認為這是在哪個旅遊小景點所購買回來的四不像仿古品——它給人的感覺真的帶著久遠的氣息,以及些許戾氣。
是因為這是在謀殺現場所發現的嗎?
魏雨朝一邊審視著這個奇怪的東西上麵有些模糊的花紋的時候,靠近實驗樓的樹林那裏傳來了些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