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盟(九)(1 / 2)

杜書彥頓覺好笑,若是平常,蕭遠如此追問,高德興必然早就起了疑心了,無奈酒色迷了心竅,真是無可無不可。轉念又想,蕭遠如此人才,竟埋沒西北軍中不得而知,真乃憾事。

忽又聽高德興說:“美人放一千個心,有樞密使馮大人做主,誰敢動我。”

聽到馮瑞慈的名字,杜書彥頓時眉頭一跳,是他?那日皇上召慧妃伺候,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是啊,高帥,你說誰敢動你呢?”那人慢慢的,低聲笑道。

高德興不虧久經戰陣,反應極快,見刀光一閃騰身就往後躍,咣當一聲牆角的花瓶被撞倒在地上,清水淌了一地。

“你是何人!”

蕭遠冷笑一聲,手扣匕首昂然而立,與剛才判若兩人。高德興冷汗一出,已清醒了大半,撞出房門,一邊沿著走廊狂奔,一邊高聲呼喊宿衛。蕭遠手中銀光如附骨而至,隻差分毫便要刺入高德興背心,卻不防衣擺被身後的人猛然一拽,回手便要砍下。

“翊麾,何如留此身北拒遼寇,西逐平夏!”

“杜公子!你如何……”

杜書彥頗狼狽的拖著他的衣擺站起身來,一指通往廚樓的小樓梯:“先離開這是非之地再說。”

蕭遠見高德興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知道機會已失,恨得一跺腳,又聞樓下官兵呼喊聲和喧嘩聲,隻好拖著杜書彥,順著送酒菜的窄道一路狂奔,轉下樓梯推開一道小門,麵前豁然明亮,竟正好是院中。

蕭遠腳步猛然頓住,可憐杜書彥被他一路拖著刹不住腳,一下子撞到他背上,疼得直揉鼻子。

此地認識杜書彥的人很多,這般帶他出去,豈不是連累了他,但是後有追兵,也是無路可退,忽然靈機一動,扯過罩著桌案的大紅布把杜書彥連頭帶腦的一蓋,拽了便走。

杜書彥雖早有安排,但覺得這法子看起來笨點兒,效果還不錯。倒是雲墨恪盡職守的朝台上的潘老板打了個信號,潘石億會意,立刻命人敲起擲珠花的鼓點,久候的酒客們在歡呼聲和激烈的鼓聲中擲下早已經準備好的珠花和各種彩帶花球,院中一排排焰火點燃,地上樓頭,望向院中隻能見一片炫目的火樹銀花,哪裏還看得清人。

待青煙散盡,院中一時如初,隻有潘老板笑吟吟的站在滿地珠花間準備宣布今年獲勝的酒品,哪裏還有蕭遠和杜書彥的人影。

兩人乘亂出了酒樓,蕭遠正駐足四處張望,杜書彥從紅布下掙紮出來,將蕭遠一拉,拐角處早備著的馬車適時的奔了過來,杜書彥拉著蕭遠跳上馬車,一路絕塵而去。

蕭遠挑開簾子,看著後麵著急拉馬的追兵,順手用袖口擦著臉上的汗水脂粉,杜書彥懶懶的靠在車廂裏,從袖中抽出絹巾遞到他麵前。蕭遠回頭瞄了一眼,冷笑道:“公子真是深藏不露,蕭某班門弄斧,見笑了。”

“此等宵小,又何必為了他毀了前程, 且留此身北拒遼寇,西逐平夏,可好?”

“你到底是什麼人?”

“尚書公子,翰林院編修,你都是知道的。”

“那我不知道的呢?高德興的黨羽?”

杜書彥失笑道:“就憑他?”

“那你為何要救他?”

杜書彥翻了一個白眼:“救他?我這一番布置,是救他嗎?我是救你!”

蕭遠不屑的哼道:“蕭某何時要人救。”

“你殺了他,那些枉死的官兵就能沉冤得雪?沒想到你竟也隻是逞匹夫之勇的莽夫!若罪狀不得告天下,高德興這般死了,又有何意義?你殺得了一個,殺得了千百個不成?”

“你……知道得不少,”蕭遠的眼神中劃過一絲驚訝,警戒之色又重了幾分。

杜書彥看著他的表情,歎了口氣:“你以為朝廷什麼都不知道嗎?隻是苦無證據。他也不過是個馬前卒,水底下藏著的……哼。”

“翰林編修管的事兒還真不少。”

杜書彥望了望窗外的人群,又看看追兵,在車廂壁上曲指輕扣兩下,道:“人太多了,甩不掉,咱們下車。”

蕭遠會意,待馬車轉過巷口,兩人迅速從車上躍下,一閃身混進熙熙攘攘的夜市中。待追兵被馬車引得遠了,蕭遠便想告辭而去,杜書彥正色道:“翊麾可否將知道的告知杜某?”

大相國寺,借著皎潔的月光,偌大的客堂裏空蕩蕩的擺著兩排蒲團,杜書彥接過沙彌提來的茶壺粗碗,道了聲叨擾,掩上門在蕭遠麵前的蒲團上盤腿坐下,從懷中摸出一隻小玉瓶扔給他。

“這是何物?”

“你剛才先走了,”杜書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