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天涯遊子(1 / 3)

第十六章  天涯遊子

君河不知危機已迫在眉睫,不,乃是不知危機已在身側,大踏步向桌旁走去。

瘦小個兒稍後一步,傍著他的身後稍左處舉步,右手向前一擺,袖口銀星乍現。

功力深厚的高手,平時警覺性極高,任何人想近身暗算,極難得逞。但在人叢之中,確是不易知道身側是否有人向他下手,功力再高也是枉然,除非他已練成金剛不壞法體,因為在未運功護身前,他與常人差不多。唯一可靠的辦法,是憑闖蕩江湖所獲的經驗,察言觀色,在人叢中找出那將對自己不利的人。

君珂的江湖經驗不是沒有,但曆練不夠,也沒想到在大庭廣眾之間,會有人敢於公然行凶。

桌旁邊有五名食客,其中兩人正注視著走來的君珂和瘦小個兒,大概他們也是武林朋友,目力極佳,乍一看見銀星在瘦小個兒袖口出現,臉色一變,情不自禁“哎”了一聲。

君珂聰明絕頂,目光犀利,一看兩人臉色不對,而且用駭異的眼神注視著他的身後,心中一懍,火速扭頭一看。

銀光一閃,就在這刹那間戮向他的腰脅。

君珂目下的造詣,已大非昔比,反應超人,眼角餘光一觸銀芒,對方的手巳閃電似的到了脅旁,將半沾衣衫了。

隻消讓他看到,危險已減掉了七分,猛地一扭虎腰,左手也閃電似的一掌後削。

“嗤”一聲響,匕首貼腰肌擦過,將衣衫劃了一條大縫,肌膚皮被擦傷,出現了血痕。

同一瞬間,“噗”一聲悶響,他一切掌砍在瘦小個兒的右肩窩上,肩骨應手碎裂。

“哎……”瘦小個兒狂叫,“叮”一聲,匕首落地。

似乎是同一瞬間,剛離開食桌的三名食客,在左右施身猛撲,三把匕首齊吐,聲勢洶洶。

君珂火起,猛地身形下挫,一聲虎吼,雙手左右齊出,下麵也飛起一腳,“噗”“噗”“噗”三聲悶響,三大漢似在同一瞬間被掌拍足踢,全倒了。

這不過是刹那間的事,四個人先後倒下,將附近的食客壓倒了七八名,狂叫聲大起,群眾大嘩,亂得一蹋糊塗。

“殺了人!救命!”有人狂叫。

君珂一腳踏住一名大漢,舌綻春雷大吼道:“狗東西,眾目睽睽之下,你敢動刀子暗殺,誰教你的?說!”

大漢哎喲狂叫,掙紮不得,竭力大叫道:“小子,你別狂,黑龍幫豈是省油燈,你……”

君珂不再問,伸手一掌拍碎他的右肩骨,再撕下他一隻左耳,狂怒地叫:“快滾!不然要你的命。”

他將另三人如法泡製,扯起四條腿,將他們拖出店門外,丟至街心說:“回去告訴你們的幫主,少派你們這些膿包前來丟人現眼獻寶。總有一天,林某要割下天玄老道的腦袋做夜壺,快滾,不然,哼!”

四個半條命的好漢,強忍痛楚狼狽而起。

君珂返回店中,匆匆膳罷,返回房中忖道:“黑龍幫大舉聚集池州,不知是否與彭恩公 有關,我何不前往龍王廟一走,探個明白呢?”

說走便走,立即佩劍掛囊,手持護手棍,衣下盤著白龍筋,專等三更更鼓響時動身。按夜行人的規矩,三更左右動手是常規,他卻想在四更初動手。由這兒到龍王廟,不過是六七裏地,三更正動身,正好。

時辰還早,他和衣躺在床上歇息,吹熄了燈火,一麵用胎息鍛煉生死門心法。

他卻不知,當他在店中將凶手驅走時,龍王廟中劍拔弩張,激鬥一觸即發。

龍王廟位於城郊大江下遊河灣上,本是一處香火不多的神廟,廟附近住有八九戶人家,住的全是天玄教的教徒,也就是黑龍幫池州分幫的北壇所在地。池州分幫的秘壇,則設在九華山的法華古刹中。

目前,由於北壇接近碼頭,幫中高手便在這兒聚會,由幾名總幫護法主事,在這兒發號施令,而總幫主也就是天玄教教主天玄觀主。目下卻不在這兒,他用不著為了些小油水出麵。

黑龍幫消息靈通,眼線密布江湖每一角落,已探出銀劍白龍亦在調集黑道群雄,要在半途截下官船。便飛傳信令調集幫中高手,要和銀劍白龍一拚。

黑龍幫幫主二師弟天洪道長已經趕到,帶來了總幫三名最凶狠的護法。他們不知道銀劍白龍誌在彭勝安,卻以為對方要截他們的財路,這怎成?

天洪道長不是個肚子裏可以撐船的人,上次青城煉氣士和銀劍白龍火焚九華觀,死傷慘重,餘恨未消,賬擺在那兒難以了結。仙霞嶺再奪林君珂,不啻火上加油,雙方的仇愈結愈深,無法化解。老道心中大恨,這次決定要向銀劍白龍算算舊債新仇。

本來,雙方的仇恨,已由千手如來出麵與天玄觀主談判過。說是今後雙方丟開,由千手如來奉送一千兩黃金作為賠償九華觀的損失,數目不少,但武林人對麵子問題十分認真,這正是讓黑龍幫光彩的好機會。因為千手如來在江湖上的名望,除了他的死鬼兄弟李胡子,他的大名可說是宇內聞名,有他出麵賠禮,黑龍幫不啻是平步青雲。

附帶的條件,是銀劍白龍今後不過問黑龍幫的事,各行其是,和平共存。

天玄觀主事實上也不敢招惹青城煉氣士,也不敢和千手如來翻臉,隻好收下了千兩黃金,仇恨兩消。

但他的師弟天洪道長,卻萬分不自在,九華觀的血債,刻骨銘心無日或忘,怎肯甘休?恰又碰上銀劍白龍是個目中無人的狂傲青年人,根本不將黑龍幫放在眼下,兩下裏一湊合,枝節橫生了。

這次主持劫船大計的人,是要命龍王挑大梁。這個老家夥被銀劍白龍用慢性毒藥所製,表麵上不得不聽任驅策,在骨子裏,卻將銀劍白龍恨入骨髓,他在靜候機會,等將著那一天到來,惟恐天下不亂。他要在銀劍白龍肚中安下致命的火藥,總有一天要在火藥上投入一把火。

要命龍王這次主持大計,不僅將黑道凶魔安置在前途等候,也將銀劍白龍唆使至上遊預定下手之處埋伏,他自己在池州,毫不客氣處處與黑龍幫為難,明暗下手,先將這把火拚的火點燃,更把事情鬧大,不可收拾最妙。

二更天,他帶了一批黑道高手,浩浩蕩蕩逕奔龍王廟,要找天洪老道的麻煩。

沿江邊有一條小路,婉蜒通過江邊的兩座村落,直達五裏外的龍王廟、極為好找。

三月二十五,天上沒有月亮,冷風凜冽,寒氣襲人,天宇黑沉沉,雲沉風惡,人在黑夜中急走,沒有任何聲響發出。要命龍王領先急射,他後麵共有三十餘名江南附近有名有姓的黑道英雄。

江心中,六艘梭形快艇上坐滿了人,全都是長江的水上好漢,銀劍白龍的黨羽,駛向龍王廟河灣。

天洪道長早已得到消息,龍王廟已成了危機四伏的餡阱,布下了天羅地網,等待著魚兒進網,鳥兒入羅。

要命龍王背係龍須刺,大踏步領先飛掠,轉入了河灣,已可看到河灣底部龍王廟廟前高掛著的天燈。

小路左濱大江,長滿了幹枯的蘆葦,右是放滿了水的稻田,間或有不少凋林散處其間,三月天,草木還未開始放葉,隻抽出一了點嫩芽,象征著春天而已。

正走間,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鍾聲。小徑前麵一座白楊林前,突然出現了六名渾身黑衣的人影,天太黑看不清麵貌,隻可看到朦朧的人影,和他們背上的兵刃形狀,幽靈似的出現在林前,一字兒排開將路擋住了。

要命龍王嗬嗬一笑。揮手將身後的人止住,獨自上前,在六名黑衣人身前站定說:“嗬嗬,諸位好。”

“咱們都好。彼此彼此。”中間黑衣人用蒼勁的嗓音答。

“尊駕是誰?是要攔截咱們嗎?”要命龍王冷冷地問。

“在下池州分幫主,鐵爪神鷹馬良,閣下該有過耳聞。說攔截,聽來逆耳,特請閣下轉回地州,龍王廟地方太小,不敢接待諸位的大駕。”

“嗬嗬!你不接待也就罷了,不必管咱們的行止。貴幫的天洪道長來了嗎?”

“天洪道長不在廟中?就在諸位身後。”

要命龍王與眾好漢吃了一驚,扭頭看去。十餘丈小路中,一字兒排開三四十名黑衣人,中間,站著四名老道,其中之一是天洪老道。

路左蘆葦前,緩緩站起十六名黑衣人,手中各捧著一具諸葛連弩,引弩待發。

路右田畛間,也冒出十六名黑衣人,每人手上是一把強弓,箭已在弦,齊向這兒比劃,候令放箭。

同一瞬間,鐵爪神鷹所立處,在一陣洪亮的長笑聲中,出現了二十名手持火把的大漢,擦火折子燃著了火把,光火熊熊,照亮了附近數十丈地域。

要命龍王心中一懍,但口中卻說:“哈哈!咱們像是身陷絕地了呢?這些弩箭,據我看來並無大用,馬分幫主,你說可是?”

鐵爪神鷹皮笑肉不笑地答:“這僅是本幫北壇外圍第一層,雖無大用,至少可留下貴伴當一半人,隻多不少。馬某已奉幫中信令,請諸位轉告銀劍白龍,敝幫的事,少管為妙,在咱們口中奪食,不啻斷人買賣,這道理尊駕當然明白,江湖規矩用不著在下多說。請!”

鐵爪神鷹向來路伸手應引,雖說是請,事實是下逐客令,予以難堪。

要命龍王不是不知權衡利害,而是他根本不安好心,要挑起雙方火拚,自不能乘機退走。他想立即發動狂攻,但又珍惜自己的性命,萬一自己也濺血當場,豈不太冤?冒失不得,便說:“尊駕認為老夫會就此一走了之嗎?”

遠處的天洪老道突發冷笑,厲聲說:“姓龍的,貧道已盡江湖禮數,閣下再不識相。休怪貧道不留餘地。”

要命龍王還未回答,他身側一個幹瘦老頭兒接口道:“牛鼻子,你敢按江湖規律,和我南山豺叟下場一鬥嗎?今晚月黑風高,正好鬆鬆筋骨,如何?”

天洪老道正想走出,另一名年屆古稀的老道伸手虛攔,搖頭低聲說:“二幫主,不可,他們從水上入侵的人快到了,為免前後受敵,必須先趕他們走,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天洪老道不住頷首,頗以為然,驀地將手高舉,大聲道:“南山豺叟,目下貧道沒空,你記住了,日後貧道會給你一次公平的機會。”說完,大喝道:“準備動手。”

諸葛連弩伸出了,箭手挽弓了,其餘的人撤兵刃了,惡鬥將起了。

要命龍王向同伴揮手說:“咱們走,後會有期。”

鐵爪神鷹舉手大吼。“送客。”

“砰”一聲暴響,樹林中升起一枝蛇焰箭,婉蜒破空而上。在半空中爆散,滿天流星紛墜。

要命龍王率眾人往回走,各自運功戒備。

天洪老道一群人,向右側一處荒田退去,讓出道路。

要命龍王一麵走,一麵用傳音人密之術,向身畔的人交待,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

經過弩手近旁,相距不足三丈。

“哈哈哈!”要命龍王發出三聲狂笑,人叢中飛出上百件暗器,無聲無影射向十六名弩手。

天洪一聽笑聲中飽含殺機,驀地大吼:“動手!”

人算虎,虎亦算人,雙方都沒安好心,竟在同一瞬間爆發起戰火。

要命龍王笑聲一落,暗器已出,三十餘名悍寇亦同時翼一起發難,貼地撲向蘆葦前的弩手。

崩簧脆嗚,弓弦狂震,狂叫聲雷動,人影紛竄。

“噗通通……”水聲乍響,要命龍王已率同伴衝出蘆葦。跳入水中走了。

“哎……”有人倒了,狂叫聲動人心魄。

十六名弩手,隻有三名伏地躲避逃得性命。

要命龍王三十餘名高手中,有十名倒在血泊中,箭矢如雨,人又蝟集,不死何待?

同一瞬間,江灣中火把齊明,岸上人與人鬥,水中船隻橫衝直闖,雙方的埋伏高手全都 發動了。

天洪老道百密一疏,不想在龍王廟附近動手,免得波及秘壇,卻沒想到要命龍王存有拚死之心,解決了他安排下的弩手,向最危險的地方衝,且先用暗器開道,跳水逃出重圍。皆因諸葛連弩一發九枝,十六具弩列陣,任誰也不敢冒死前衝,但要命龍王卻衝了。他們先用暗器開道,再伏地避箭,貼地急衝,果然衝出了重圍,僅留下了十具屍體。

這事鬧大了,雙方不再派人談判理論,各行其是,大江左右血腥處處,開始尋仇暗殺,明暗俱來。

龍王廟中,天洪老道正在召集幫眾善後,三更末,廟中仍燈火通明,外麵已來了不速之客。

天洪老道已分派了人手,對付池州府的林君坷,沒想到派去的人差勁,他這兒又難以分身,所以始終不知道池州府的人並未得手。

四個被君珂拍碎肩骨撕掉耳朵的人,剛出城便被銀劍白龍的暗線全部解決掉,屍身丟下了大江,所以消息並未傳到龍王廟。

君珂在三更正稍後些兒動身,他不準備再返回客店了,預定從龍王廟轉回時,直接到碼頭上船上航。

池州城門已閉,但關不住會高來高去的江湖人,他飛越城牆,走上了到龍王廟的小徑。

龍王廟的外圍,警衛森嚴,暗樁遍布,步步危機,防範要命龍王一群人去而複來。

君珂不知這兒曾經發生過拚鬥,展開輕功沿小徑飛射,不啻是飛蛾撲火。

正穿入先前鐵爪神鷹出現的白楊林,他目力超人,突覺眼角有人影閃動,細小的淡影急襲他的身側,聽不到聲音,因為淡影飛得比聲音快,等他發覺時,淡影已到了身右側了。

幸而他在眼角瞥見人影時,心生警兆,生死門神功立刻被自衛的本能誘發,一聲怒叱,他淩空直升八尺,突又閃電似的降墜,閃入一株樹幹下,一晃不見。

九支弩矢全部落空,崩簧狂鳴,箭嘯刺耳。在他下墜飄落的刹那間。另九支勁矢在他頭頂呼嘯而過,假使他仍向上升,麻煩大了,相距太近,弩矢力道奇猛,說不定會擊破他的護體生死門神功,因為倉卒之間,他隻能運起三四成功力,難禁勁弩一擊。

他這時的輕功身法。比往昔高明多多,快逾鬼魅幻形,閃至勁弩發出之處。

兩個黑衣人在樹根下匿伏,這時正同時挺起上身,一名黑衣人正將箭矢納人箭匣,訝然低聲向同伴說:“咦!錢兄弟,咱們莫非是眼花了嗎?”

“咱們苦練二十年,耳目銳敏不凡,怎會眼花?”另一個答。

“那麼,剛才的灰影是人是鬼?但看人化輕煙上升,一閃不見,他娘的邪門。”

“是啊!如果是人,人呢?”

驀地,他感到後頸上加上了一隻大手,一股寒流從他的丹田下往上冒,空間裏,蕩漾著君珂的聲音:“人在你身後,老兄。”

“哎……”他叫,隻叫了半聲,頸骨已經碎裂,完蛋了。

另一黑衣人倏然轉身,突覺手上一輕,匣弩已被人劈麵奪走,右期門穴一麻,身軀搖搖晃晃向下挫。

君珂丟掉奪來的諸葛連弩,一掌拍開賊人的穴道,扣住他的右手肘,沉聲道:“帶路,老兄,龍王廟。”

“你……你是……是誰?”黑衣賊虛脫地問。

“我,林君珂,你們的死對頭,快領路。”

林木深處,突然“砰”一聲大震,一枝蛇焰箭衝天而起,黑影紛現,有人叫:“相好的,咱們替你領路。”

君珂一把奪過黑衣人腰上的箭袋,“噗”一聲,一腳將賊人踢飛,人向後飛退,到了林緣,亮聲叫:“你們人太多,隻要一名帶路就成。出來,林某人先收拾你們。”

他插好護手棍,準備拔劍,黑夜中且有樹林,白龍筋鞭太長,不易施展,他要試試自己的七星散手劍威力如何。是否經得起考驗。

一道灰影飛躍而至,長劍如經天長虹刺到,叫聲亦到:“什麼人?你好狂。”

君珂直待劍至身前半尺,方拔劍揮出說:“林君珂,你該知道。”

“錚”一聲清越的金鐵交鳴乍起,接著劍影騰躍,響起兩聲懾人心魄的劍嘯,人影倏止。

“哎……”灰影狂叫,身軀搖晃不定,仍在踉蹌支持,不令身軀倒下。“錚”一聲,長劍猝然墜地,手向胸前一按,晃了兩晃,“噗”一聲向前一仆,腦袋正伏在君珂的腳尖前,身軀略一抽搐,便寂然不動。

君珂站在那兒,整個人成了化石,左手劍訣直立胸前。右手長劍成“朝天一柱”式,屹立不動。似乎,剛才並沒發生過任何事,那飛躍的人影,動人心魄的狂叫,都是下意識所產生的幻象,任何事都不曾發生過。

他剛才拔劍揮出,錯開對方的長劍,一振一揮,七星散手劍法出手,未受任何於擾,閃電似的在對方胸前留下了七個劍孔,快!快得連他自己也無法看清,沒有對方閃避的機會,更沒有還手的餘地。

他靜靜地屹立在那兒,忖道:“不行,如此出手必死,太殘忍了。我用不著太過迫近,生死門奇功成一線由劍尖發出,可以由點字訣變為揮拂,豈不甚好?”

他在無意中又發現奇跡,腦中靈光一閃,體會出劍道神髓,七星散手劍法正式臻於完美,在凶猛迅捷中,揉入了輕靈、詭異、飄逸瀟灑的精華。也由於這次體會,日後他的無敵劍法下,少死了不少冤魂。

他腦海中靈光閃耀,立即映現七招劍法所欲幻變的要訣輪廓,如果不願置對方於死地,便可在瞬間中改換手法,傷人而不斃人。

這時,四周皆出現了無數黑影將他包圍住了。剛才一招未接下的灰影,可能是輩份極高的成名人物,一照麵便莫名其妙地倒了,所以將其他的賊人嚇傻啦!

第一支火把剛燃起,君珂也從已整理好的思路中回歸現實,放眼四顧,心中一懍。

人太多,有弓有弩,也必有暗器,被困住啦!怎成?再不脫身,豈不任人宰割?目下他 們合圍,陣腳未定,大有可為。

“殺!”他怒吼,人化輕煙,劍化狂風暴雨,動即如虎躍龍騰,直向東北方向衝去。

東北,是樹林,樹林東北不遠,正是河灣底部,龍王廟濱河不遠,天燈在廟前旗杆上搖晃。

迎麵擋著十七八名黑衣人。還來不及用刀劍出招,劍芒已經射到,吼聲人耳。

刀飛、劍折、血灑荒林。劍影漫天中,人群辟易,但見電芒飛舞,黑影狂叫,紛紛倒地。

君珂閃入林中,身後慘叫聲驚天動地,他不再理會,展開輕功向龍王廟掠去,身形一閃便杳。

旗花爆響,天空中火球紛墜,怪!人聲實然沉寂,隻有寒風掠過樹梢的嘯聲。

他以為賊人定然紛紛現身,和他決一死戰,豈知正好相反,看不到半個人影。

龍王廟並不大,隻有兩進殿堂,原有的燈火全部熄滅,隻有旗杆上的天燈仍在黑夜中搖曳。

他踏入廟前廣場,向四周打量。廟右七八座四進院,寂靜無聲,如同死域。

黑黝黝的廟堂燈火全無,廟門大開,沒有任何聲息,鬼影俱無。

“咦!怎麼沒有人,剛才有人在這兒放旗花,難道說,他們都撤走了不成?”他自言自語。

他運功護體,劍尖斜指,大喝道:“有人嗎?滾出兩個來答話。”

沒有人,隻有廟門口塑立在那兒的鬼卒,毫無回音。大殿中,神像和蝦兵蟹將朦朧欲動,鬼影憧憧,沉悶的回聲在空間裏振蕩。

“唔!不對,我可不能站在這兒被人當箭垛用。”他想。

意動身隨,人化輕煙,突然折向後射,退到了廣場邊沿,那幾栽了兩行楊柳,還未抽條,疏疏落落,迎著寒風呼呼厲嘯,不住搖曳。

“退回去!”身後有人大吼,蒼勁有力,中氣充足。

身後隨著喝聲,勁風壓體,如山洪怒瀉,力道萬鈞,如果被擊實,性命可虞。

“太爺不聽你的。”他也出聲叱喝,右旋身劍隨身轉,一劍振出。

劍氣一觸勁風,突發隱隱風雷,雙方迎個正著,罡風四射,“叭”一聲暴響,人影倏分。

原來是一個袍袂飄飄的高年老道,左手吐出一掌,右手拂塵猛抽君珂後腦殼,君珂劍上已注入生死門內功,不但震散了襲來的掌勁,也接住了拂塵,雙方相交,行雷霆萬鈞的全力一擊。

君珂退了一步,舉劍的手穩如山嶽,說:“不要臉!老道。你的偷襲手法高明之至,可是卻勞而無功。你,年高輩尊,竟然在背後偷襲,不慚愧嗎?”

老道橫飄八尺,怔在那兒,眼中寒芒閃動,似若不信是事實。被君河一驚,激怒得像頭瘋狗,將拂塵插在衣領上,順手拔出冷電四射的長劍,徐徐舉劍,一步步沉穩地逼近,厲聲道:“小畜生,你果然了得……”

“當然了得,不然怎敢闖虎穴龍潭?”君珂搶著答。

老道已逼近至丈內,往下問:“你叫林君珂?”

“不錯,武林後學。天涯過客之子,銀河釣翁之徒。我,可以叫天涯遊子林君珂。你可以告訴貴幫幫主,我天涯遊子不想管閑事,但也不許可有人找我的麻煩,再找我,便是生死對頭,在下絕不甘受欺侮。”

他信口胡扯,天涯遊子的綽號,卻不徑而走,武林中正式有他一席之地。

老道左側,鬼魅似的飄出一個人影,又是個高年老雜毛,大袖飄飄一晃而至,往左側一站,用洪鍾也似的嗓音說:“青年人,你的口氣像在示威,也似教訓人的口吻,不知天高地厚。”

“老道,你說對了。”君珂冷冷地答。

右側柳樹暗影中,冉冉出現另一名老牛鼻子老道,同樣身穿大紅道袍,但晚間看去卻成了黑色。這老道像個幽靈,輕動已臻化境,似乎足不沾地,飄浮著隨風蕩到,桀桀大笑道:“道兄們這位施主牙尖嘴利,狂傲不群,咱們何不將他擒住,引銀河釣翁老怪物出來現現眼?”一麵說,一麵堵住右首方向。

君珂已看出三老道的功力,但身懷絕學藝高人膽大,夷然無懼,嗬嗬大笑,狂傲地說:“老道們,先說出你們的身份,咱們今晚一決生死。看銀河釣翁的門人,是否浪得虛名。

對麵和他換了一招的老道冷冷地說:“貧道無虧,人稱我七煞道人黑龍幫總壇護法,八大金剛之一。”

左首老道背著手,泰然地說:“霍山真如道人,也是八大金剛之一,總壇護法。”

右首老道拍拍劍鞘,桀桀笑道:“神劍羽士虛雲,在白蓮會無人不知,在江湖無人不曉,目下榮任黑龍幫總壇護法,八大金剛之首。”

君珂對武林陌生得緊,根本不知這些人的來龍去脈,不知即不怕,心裏不受威脅,大笑道:“憑你們這種材料,也配稱護法金剛?笑話了。你們身為玄門弟子,卻稱為護法金剛,離經叛道,未免太不像話。這兒四周群醜四伏,人數上百,叫他們都現身,看看你們這些金剛如何護法.你們是三人一起上呢?抑或是保持尊嚴,不要命逐個下場?”

他的話狂得令人受不了,怪!三老道似乎沒生氣,七煞道人向真如道人說:“如道友,這家夥竟向咱們三人叫陣。荒謬絕倫地要咱們同時下場哩。”

“將死的人,大多是神經不正常,難怪他。”真如道人不瘟不火地答。

君珂哈哈笑說:“哈哈!七煞老道,剛才咱們已硬碰一招,你根本不行,一比一你準倒黴的。”

七煞道人不啻被君珂揍了一記耳光,無名火起,一聲怒嘯,挺劍飛撲而上,無數劍影飛騰,虛虛實實向前急射,劍氣厲嘯,刺骨罡風怒卷。

君珂默運神功,泰然向場中心退,長劍左封右切,隻守不攻,他要先看看對方的劍路。心中在替對方估計攻招的部位,一麵退向場中心,以便等會兒施展。

他的身形進退從容,在對方的漫天劍影中,似在翩然起舞,每封一劍,劍尖定然反指對 方胸腹,“叮叮叮”一陣脆響,也傳出陣陣龍吟虎嘯似的振嗚。

七煞道人的七煞劍法十分凶猛狂野,連攻八招二十四劍,步步進逼,劍勢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將君珂逼得退至場中心了,足足搶近了六七丈之遠。

兩側,神劍羽士和真如道人也步步跟進,緊守住兩側,像在監視著君珂,不許他打主意逃命。

君珂是有心人,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不錯,七煞道人的七煞劍法,確是了不起,足以傲視江湖,但比起他的七星散手劍,差遠了。

他臉上本是神情肅穆的,這時泛起了冷酷的笑容,殺機怒湧,左手劍訣開始外引,心說:“第十一招,我要你好看。”

第九招三劍憶攻完,君珂不退了。

第十招,三劍連綿而至,君珂的右足向前探進了。

旁觀的神劍羽士是劍術大行家,不然怎配稱“神劍”?他旁觀者清,已看出不妙,反手拔劍大叫道:“道友小心……”聲出人動,飛撲而上。

“喂!著!”這是君珂的暴喝,打斷了神劍羽士的話。

銀芒突化一重光幕,迎住飛撲而上的神劍羽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