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桑落全恩(2 / 3)

水上船鬥船,水下人鬥人,殺聲震天,雙方的船隻纏成一團。

有許多快艇突破了船陣,脫出了糾纏,流矢似的向十一艘官船飛射。

黑龍幫的人全是赤著上身的悍賊,船隻又多,逐漸迫進至桑落洲,雙方又殺至洲上,在陸上又展開生死相拚。

君坷的小舟,也從這混亂的船隊內衝入。他身穿青灰色直裰,既不是赤著上身,亦非穿黑油綢水靠,雙方都誤會他是敵人,船一靠岸,全向他狂攻。

他心中大急,劈麵衝來了一艘快艇;他左槳進,右槳倒撥,船突然向右急轉,避過闖來的快艇後,再向前急射。

真不巧,右側一艘快艇,正向左轉,“砰”一聲大震,撞個正著。快艇衝力甚大,構造堅實,一撞之下,君珂的小舟右舷立即被毀,船隻破裂。

他不能沒有船,一聲長嘯,便淩空而起,向快艇落去。

快艇上全是穿青油綢水靠的人,船首一名大漢一聲怒叱,長劍招出“萬笏朝天”,仰攻向下落的君珂。

他突然一掌拍出。生死門神功化為渾雄凶猛的劈空掌力,將劍拍得向下一沉,左腳乘虛下伸,“噗”一聲踢中賊人握劍的右肘,賊人一聲驚叫,長劍脫手上飛。

君珂一把抄住長劍,人向下落,“著!著!”他叫,劍出“平分秋色”,左右兩名賊人狂叫一聲,翻身栽倒。

這時,左右船隻已經撞到。他想:“不好!人太多,誤事,還是由水中走好些。”

他連揮三劍,刺倒了三名賊人,“噗通”一聲水響,他從水中走了,還帶著奪來的一把劍。

當鼓聲響起時,驚醒了大船上的知府大人和護送的官兵,他們吃了一驚,齊向艙外鑽。

第三艘大船上,載了王知府大人,他叫:“發生了什麼事?傳船家前來答話。”

兩名健仆齊聲應喏,“嘩啦”一聲打開了艙門,剛將腦袋鑽出,但見白芒一閃,“砰 砰”兩聲,兩具無頭屍體跌入艙中。

“哎呀!這……這……”知府大人狂叫。艙中燈火輝煌,看得真切,兩個健仆丟了腦袋,他看得一清二楚,嚇掉了他的三魂。

接著,艙口刀光霍霍,一個赤著上身的提刀大漢出現,站在艙口叫:“不許走動,不然……哎……”

話未完,賊人胸前突然出現一截血淋淋的刺尖,刺尖一現即隱,賊人的屍體也掉入艙中。

賊人先前站立之處,出現一個穿黑油綢水靠,手提血淋淋令人觸目驚心的分水刺,躍入艙中叫:“狗官,送你歸天。”

聲出刺到,來勢如電。

知府大人渾身一軟,驚倒在地叫:“護軍何在?救命!”

一刺落空,大漢踏進一步,再挺刺進擊,內艙門“砰”一聲倒下了,竄入兩個赤膊大漢,兩把分水刀齊閃,“錚”一聲震開了分水刺,便在艙中拚起命來。另一名大漢舉刀猛劈,“克察”兩聲,知府大人的肥腰分成兩段,眼見活不成了。

十一艘大官船十分混亂,殺聲和慘叫聲驚心動魄。舵樓上的舵工,在賊人的刀尖逼迫下,拉緊了風帆索,向桑落洲蘆葦叢中衝去。

水麵上,君珂像一條大魚,銜尾直追。驀地,前麵三丈處水花急湧,三名赤著上身的大漢迎麵泳來,為首一名大漢發現前麵有人,大叫道:“四海。”

君珂不是江湖人,不懂切口,不加置理,仍向前急泳。

雙方行將接近,大漢突然伸出一把尖刀叫。“怎不回口信?”

君珂恍然大悟,但他無法回答。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他一聲大喝,頭向下沒入水中,長劍向前急遞。

劍在水中使用不便,但他功力超人,水的阻力無多大妨礙,“嗤”一聲貫入賊人咽喉,人向下急沉,向左急泅,瞬即遠出五丈外去了。

天黑如墨,人在水底視度不良,眼睛派不上用場,加以賊人水性不太高,死了一個還不曾發現哩。

他在十丈外再浮上水麵,拚全力狂追。

十一艘大官船先後擱淺在灘岸上,賊人一麵殺人,一麵將財物向岸上搬。

第一把火從第三艘大官船上升起,火光中,雙方高手從船上殺到洲岸。接著每一艘船上都起了火,火舌從艙頂噴出,江麵上照耀如同白晝。

在第七艘官船上,中艙起火。

內艙中,彭勝安手中一把厚背砍山刀凶猛絕倫,守住艙門刀發風雷,奮勇堵住不許賊人越雷池一步。艙門內外,共躺了八具肢殘顱碎的賊人屍體,有黑龍幫的人,也有銀劍白龍的黨羽。

彭勝安已筋疲力盡,渾身浴血,砍山刀刃口殘缺,已難一次將人砍斃了。

他身後,他的妻子抱著愛子如虹,愛女如珠緊摟著小婢小雲,在艙角中瑟縮顫抖,麵無人邑,艙板上,三具仆婦的屍體,倒在靠艙門的左內角。

這時,中艙火舌衝霄,快燒進內艙了。

內艙門外是後艙,裏麵有八名悍賊分為四對互相拚命,有兩名黑龍幫的賊人,挺分水刀向艙門搶入。還有三名黑龍幫的人,正挾著箱箱包裹向外搬。

兩名賊人搶到,左右齊上,同聲叫:“狗官乖乖納命。”

彭勝安眼前已有點發黑,臨危拚命.一聲怒叱,“當”一聲,擊中左麵賊人的分水刀,分水刀向外一蕩,“克”一聲,砍山刀向下急落,將賊人的右肩砍入半尺以上。

人顧得了左麵,右麵無法兼顧,刀還未拔出,右麵的賊人突向船板下急滾,分水刺急旋,“嗤”一聲刃尖劃過彭勝安的右腿外側,劃了一道尺長血縫,鮮血急湧。

“哎……”他驚叫,人向左急倒。

艙內的彭夫人失了魂,尖叫道:“官人,逃命去吧,別顧我們。”

她將幼子背上,猛地拾起一把刀,用盡吃奶力氣,向艙口擲去。

真巧!賊人砍傷彭勝安了仍向艙門滾,想入艙擒擄美女。到了艙口他必須站起,艙門太小嘛,他剛挺身站起,還未站穩,飛刀已到,“噗”一聲悶響,刀把正擊中他的麵門,五官遭殃。

“哎……唷……”他狂叫,兩把刀向艙板掉落。

彭勝安急瘋了心,剛好忍痛爬起,拔出砍山刀,瘋狂地一刀猛揮,砍向賊人腰脊。

“噗”一聲砍個正著,由於力道不大,未能將賊人的背脊砍斷,但也夠厲害,賊人向艙中猛衝,“砰”一聲倒在如珠主婢兩人身上,三個人全趴倒了。

彭勝安正想入艙察看,身後暴喝已至:“送你去見閻王。”

他剛轉過頭,兩把分水刺已閃電似的紮到他的身後了,除了等死,他已無能為力。

同一瞬間,一名悍賊已竄入艙門,手中尖刃在燈火下寒芒閃閃,蒲扇大的巨靈之掌,已經抓向剛爬起的如珠小姑娘。

也似乎在同時,內艙壁砰然倒下,烈焰飛騰,火舌向艙內急吐。

這一家子的性命,皆在呼吸之間。

君珂像一條大魚,衝向擱在岸上的大船,火海中,人聲鼎沸,淒慘的厲叫令人心驚膽跳,有瀕死的厲號,一有凶狠的出招叱喝,有被擄婦女的尖號,有火焰的爆裂巨響……亂得的銀花乘勢吐出。

“叭叭”鞭聲亦在同一瞬間響起。

“嗯……”兩名斷刀賊向後退,手掩胸口,踉蹌向後便倒。

“哎……”後麵兩賊也發出狂叫,向前仆倒。

君珂收了鞭,回身叫:“彭大人快走,事不可遲。”

彭勝安向艙內搶,叫道:“我有家小,誓不獨生。”

君珂當然了解彭勝安的心情,人生在世,如果不為妻兒牽掛,他就用不著為成家立業而受盡折磨。

“克察”一聲,他扳倒了艙壁,搶入叫:“快走,跟我來。”

他一把拖住了彭夫人,彭夫人卻不知他是誰,猛地張口向他手上咬去。

他的手不怕咬,但趕忙放手叫:“事急矣,恕小侄……”

彭勝安也在後大叫:“夫人,使不得,自己人。”

彭夫人問彭勝安撲去,尖叫道:“官人……”

“轟隆”一聲大震,一艙頂倒了一半,火舌向內猛卷。

君珂大急,三不管抓起如珠和小雲,挾離火場,找一條窗簾將如珠背上,一麵叫:“我救你們,不可用口咬。”

原來主婢倆不知君珂是不是喊人,大發雌威,像兩頭小野貓,口咬手抓拚命尖叫掙紮。

彭勝安丟了刀,抱住了熱淚盈眶的愛妻,隻覺一陣慘然,油然生出英雄末路,生離死別的情素。經君珂一叫,他立即警覺,也將愛妻背上,愛妻的背上還有幼兒,抓起一把刀叫:“珠丫頭不可妄動,他是林公子君珂,我們的救命恩人。”

如珠當然知道林君珂,隻是先前急昏了頭,聞聲不再掙紮。君珂左手挽住小雲,向外便闖,叫:“彭大人請跟我來,闖!”

兩人一前一後,衝過了屍堆到了後艙麵,劈麵撞上五名狠賊,正迎麵撲來。

“著!”君珂大吼,劍脫手飛出,手拔出了白龍筋鞭。

劍化長虹,一閃即逝,連貫兩名賊人的心窩,護偃亦透胸而過,用力之猛,駭人聽聞。

劍過鞭到,招出“狂龍鬧海”,另三名賊人的六條腿齊膝而折,狂叫著倒下了。

前艙是火海,無法通行,後麵是水,往下跳麻煩得緊,進不得,退亦不易。

還好,舵樓側方懸吊著一具繩梯,有兩名賊人口含尖刀,正一步步往下爬。

君珂一手挾住小雲到了梯旁,鞭影一閃兩名賊人帶著一聲狂叫,“噗通通”掉下水中去了。

他咬住鞭,扭頭叫:“我先下去接應,請由繩梯攀下。”又向兩位姑娘說:“我們要入水,不必驚慌。”

背上的如珠顫抖著說:“公子請放心,隻是……我怕……”

怕也不行,他已一手攀繩,沿繩而下,還好,下麵水深及胸,他個兒高大,站在水中並無不便,向上叫:“大人請下,快。”

桑落洲中,展開了慘烈的殘殺,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在夜空中震蕩,此起彼落,連綿不絕。

東南角,出現了一群奇怪的女人,香風中人欲醉,在遍地血腥中,顯得極不調和。

那是陰陽老怪和她門下的十二個女人,更有枯藤怪姥,出現在洲的東南角鬥場之中。

火光照亮了夜空,但洲中林密草深,官船擱淺處在洲的正西,相距遠在兩裏外,所以視度仍然不良,兩丈外的景物不易辨識;雙方的匪徒,皆以衣著和暗號分辨敵我,發現不是自己人,立即挺身而鬥。

十五個女人,幽靈似的從西南角向西飄掠,進入了是非之場。

十七名匪徒,每個人皆背了一大包奪自官船的財物細軟,像狂風般迎麵撞到,身穿黑油綢水靠。是銀劍白龍的黨羽。

石室姹女在前,彩虹仙姑在左,右是白衣聖尼。後麵三丈,是陰陽老怪和其餘眾女。

石室姹女在前開路,劈麵撞上了,她目力超人,先發現賊眾,嬌滴滴地叫:“銀劍白龍冷公子目下安在?”

十七名匪徒一怔,站住了,有人叫:“是女人的聲音,咦!你們是助拳的?”

“是啊!本姑娘是冷公子請來助拳的,晚來了一步。”

“冷少當家不知下落,老當家的師父兩儀陰神鄭老爺子,大概尚在後麵,你們或可趕上。”賊人一麵說,一麵向後指。

石室姹女還未回答,後麵的陰陽老怪已冷冷地叫了:“不必問了,殺就是,洲上殺聲雷動,人人自顧不暇,誰有心去留意首腦在何處?反正殺光了,自可發現他們的。”

石室姹女一聲輕笑,拔劍在笑聲中向前猛撲。

彩虹仙姑左拂右劍,狂風似的卷到,她的劍如同匹練,彩虹四射,但見一隻五彩光球滾到,立即血肉橫飛。

白衣聖尼一身白,她的拂塵也是白,像一朵白的雲,向前飄騰。

陰陽老怪團扇一揮,所有的女人皆向前急搶,殺入人叢,各找對手。

十五個女人,像十五頭饑餓的母老虎,向火光熊熊處殺出一條血路,沿途屍橫遍野,不論是匪是賊,碰上她們準死無疑。一麵殺,華山紫鳳一麵亮聲大叫:“銀劍白龍,銀劍白龍……”

可是,銀劍白龍仍在江心中,她的叫聲,無法將銀劍白龍引來。”

她們所走的路線,是距江岸裏餘的密林,向火光起處殺奔洲的西麵。

從南向西的江岸旁,那極富男性美,五綹黑髯拂胸,看去像是四十左右中年人的豪客,正默默地沿岸而行,神光閃爍的大眼睛,迷惑地眺望著滿天紅光,一麵向紅光起處泰然舉步,一麵喃喃地說:“這些水上惡賊,終於因利害衝突而火拚了,多愚蠢哪!也好,多死些,免得為害人世間。”

正走間,三條黑影迎麵奔到,有人大喝:“月黑。”

中年豪客淡淡一笑,仍向前走著說:“我該回答暗號,下兩字是‘風高”;此外還有四個字的辨明切口,可是不必再問了。老夫乃是局外人,你們走吧。”

三黑影突然挺劍衝來,有人大喝道:“是敵非友,上!”

中年豪客站住了問:“你們要找死?”

三黑影根本不聽,三支長劍寒芒如電,從三方攻到,居然劍發龍吟,劍氣絲絲發嘯,造詣已是不凡。

劍將及身,中年豪客冷哼了一聲說:“怪我不得。”

他的手向前一伸,腰中長劍已神奇地到了他的手中,身劍合一向前急射,冷電乍張。身法之詭異迅疾,令人駭異難信,竟從中間半尺空隙中飄過,遠出丈外倏然旋身回顧。

三黑影隻見到劍影一閃,人影已杳。同時感到左胸一麻,一道冷冰冰的長形物體在那兒一進一退,渾身便脫力地發軟,但沒有痛楚的感覺。

三人同時向前急走兩步,“錚錚錚”劍鳴乍起,三把長劍相交,立即脫手墜地。

劍墜了,人也要倒,但他們卻勉強站住,用手抱胸,費力地回身。

“這……這是什……麼劍法……”中間黑影虛弱地叫。

“你……你是誰?”左首那人也脫力地同聲叫。

“你……你是……”右首黑影嘶嘎著問,話未完,終於不支倒地,“砰匍”一聲,手腳一伸死了。

“我,無情劍客鍾飛。”中年豪客用毫不帶感情的聲音答,“錚”一聲,他用神奇的手法擲劍入鞘,從容轉身,仍向火光起處泰然舉步走去。

兩黑影不住晃動,吐出微弱的,不容易辯認的字句:“無情……劍……客尚……尚在人……間……”他的手離開了胸膛,鮮血從左胸的劍孔中激射而出,腰向前俯,向左扭曲顫抖,“砰砰”兩聲,全倒下了。

君珂到了水中將小雲擱置肩上,接下從繩梯爬下的彭勝安,涉水從兩船的空隙中衝雲,左右兩船大火急卷,誰也沒留意其中有人冒險鑽出。

灘岸上,五六十名狠賊,正舍死忘生捉對兒撕殺。君珂仍挾住小雲,向彭勝安叫:“由水濱走,鑽入蘆葦。走!我在外側。”

兩人向蘆葦中鑽,迎麵突然鑽出三名赤著上身的賊人,火光中看得真切。君珂的白龍筋鞭突然抽出,吼道:“擋我者死!”

“叭叭叭”三聲脆響。三賊的腦袋全開了花,倒能在丈外,根本沒有他們還手機會。

遠出三二十丈,已經遠離灘岸人場,後麵的賊人自顧不暇,無人趕來攔截。

正走間,前麵蘆葦已盡,出現了一處伸向江中的平地,殺聲震耳、二二十名悍賊、正火雜雜地狠拚。

君珂一聲不吭,白龍筋鞭化作一團銀色光球,徑大兩丈,護著彭勝安衝出。擋路的賊人遇上了光球。不被擊斃也被震飛。好不容易衝過鬥場,又進入了對麵的葦叢。

君珂背上的如珠,這時反而不怕了,那雙令人想做夢的大眼睛,恐懼的神色已消除淨盡,注視著呼嘯騰躍飛舞的白龍筋鞭,蕩決人潮賊屍飛跌。她有點緊張,本能地緊抱著君河的肩頸,也本能的想到,她已受到周全的保護,這位臨死援手的林君珂,是上天派來使她不受外魔所侵的神明化身。

脫出了鬥場,重投入了黑暗蘆葦叢中,她聽到君珂用堅定的語音,招呼著她爹爹向前摸索急走。

不再看到屍體和血跡,她心中的緊張逐漸消除,君珂身上的體溫,卻引起了她的不安,從小到大,她不曾和陌生的男人接觸過,今晚居然被一個陌生的男人背在背上,從刀光劍影中突圍,在她說來,簡直是難以置信的神話,這陌生人的氣息和體溫,多麼奇妙印不可思議啊!

她的雙手緊了緊,不錯,不是夢,她確是在一個陌生人的背上,是真實的。她的心跳了,不安愈來愈明顯了。

她想到自小生長的彭家村,也想到她爹爹與林君珂的相逢。正冥想其中因果,君河的喝聲打破了她的思路:“向左走,強敵來了。”

他們已離開船擱淺的灘岸將近兩裏了,彭勝安因受傷流血過多,背上有人,負擔更重,已經腳步蹣跚,有點難以支持。但為了活命求生。他必須咬緊牙關支撐。

這兒是一處突出的洲岸,左麵是一座密林,前不遠處是水草茂密的灘岸。可以看到水光。如果向洲中走,必須向右進入叢林,如想入水,可向左折,沿伸出水中的灘岸走。

入水,那是不可想像的事,攜小背大,彭勝安又將近虛脫之境,怎能由水中脫身?往洲中走不行,密林之中正射出一二十個黑影,一個個身手超凡入聖,恍若電光乍閃,向他們飛射而來。

君珂已發現強敵已至,沒有思考的機會了。立即招呼彭勝安向左走,奔向伸出江中的長形洲角。

黑影隨後飛趕,不久便追了個首尾相隨。為首的黑影老遠便發出巨吼:“站住!什麼人?”

君珂心中暗暗叫苦,這分明是兩儀陰神的聲音。如果是他自己一個人,殺掉這老惡鬼並非難事,可是目前怎成?賊人多至二三十,如何應付?又怎能保全彭勝安一家子?

他心中大急,一手架住彭勝安,發足狂奔。

苦也!前麵是蘆葦,已是水際,除了跳水逃命,別無良方。

蘆葦深處,隱藏著一艘小船,但他無法發現,誰會想到曾有小船藏在那兒?

前是大江,後有追兵,既不能入水,也難拒追兵,真是走投無路。

“是拚命的時候了。”君珂想。

他放了彭勝安,轉身叫:“大人,請隱在我身後,不可妄動,我與賊人決一死戰。”聲落他將小雲放下,將她推到彭勝安身邊,向賊人迎去。

後麵三丈餘,正是洲角最狹窄之處,寬約三丈,兩側沒有蘆葦,隻有一片汪洋水影。他必須堵住這最狹窄的地段,免得賊人衝入傷了彭勝安。

追來的人影,有三個最快,雙方在狹窄地帶撞上了。

君珂突起發難,展開搶攻,鞭動風雷俱發,爆響似連珠,他已運足神功,奮不顧身,要爭奪有利的地盤。

三黑影中,左首是兩儀陰神,他的軟劍狂野凶悍,舞劍急接。

中間,是身材巨偉,黑鐵塔般的一個巨人,身高九尺以上,鍋底臉,銅鈴眼,撩牙突出口外,看去像煞了一個廟裏的黑金剛。巨人手中,一條又沉又重,一節黑一節白的虎尾鋼鞭,重量不下八十斤,一隻手掄動,如同泰山下壓,力道驚人。

右首,是一個矮小幹瘦的老家夥,禿腦袋,五官擠在一塊兒,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手中是一根雙股短魚叉,叉尖上有倒刺,寒芒閃閃,令人望之心悸。

兩儀陰神名列四大魔君,與六大怪物齊名,名號之響亮,自不待言,但目下他位於左首,地位自然是稍次於中間的黑大個兒,可知黑大哥兒來頭確是不小。

白龍筋鞭回頭猛撲,大出三人意料,也無名火起.怒叫如雷,挺刃進擊。

兩儀陰神一看白虹射到,更聽鞭聲刺耳,這對他來說,太熟悉啦,驚叫道:“是你!小子該死。”

白虹卷到,如同無數電芒飛卷,從三種兵刃中騰舞進擊,左歪右扭鑽空而入,如同水銀瀉地般,凶猛無比,裂人肌骨的暗勁,排山倒海似的湧到。

罡風撕裂迸爆的響聲,震耳欲聾,五丈內走石飛沙,四個人麵對麵遞招,撐持著不進不退,兵刃的閃光懾人心魄,音爆聲令人聞之氣血下沉。

雙方糾纏片刻,似乎勢均力敵。白龍筋鞭威力愈來愈凶猛,將三種兵刃逼得有退無進,丈內無人敢於逼近,遠攻的威力發揮。

雙方都是硬攻急搶,無法從左右鑽隙遞招,誰的功力深厚,誰便可取得優勢。君珂目下的功力,比任何一人都高,但以一鬥三,他大感吃力。但他不得不支撐,後退即將令他抱恨終身;他的白龍筋鞭可碎金毀玉,總算替他取得有利的優勢。遠攻丈外,占了天大便宜。

終於,“叭叭”兩聲脆響,優劣已判,鞭梢擊中幹瘦老兒的雙股魚叉,也掠過兩儀陰神的枯頂門,“刷”一聲纏住了他的軟劍。

“厲害!”幹瘦老兒脫口叫,巨大的震撼力將他震得手膀酸麻,虎口似要裂開,吃驚之下,火速退出鬥場。

事實上三人早該退後的,雖說是以三打一,其實隻有一麵可以進攻,無法圍攻,隻能並肩而上,奇招絕招皆無法用出製敵,反而礙手礙腳。

兩儀陰神也大吃一驚,他曾吃過君珂的苦頭,知道厲害,所以步步提防,豈知仍然吃了虧,趕忙拚全力一帶,軟劍在間不容發,還未被白龍筋鞭纏實的瞬間,滑出了糾纏,人亦向後急退丈外。

黑大個兒不知就裏,看兩人急退,也咦了一聲,飄退之外,用沉雷也似的嗓子急問:“兩位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