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望夫惡鬥(1 / 3)

第二十一章 望夫惡鬥

天涯遊子林君珂不是這種人,有時不但挑不起,也放不下,所以他根本就不配稱為大英雄。

他明知銀衣仙子是他的死對頭,而且小樓風雨所鑄的過錯是被逼的。他卻內疚於心,挑不起放不下。

對莊婉容,他也發生同樣難挑難放的情愫。

龍遊山村邂逅如珠,她的形影在他心中烙上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他想愛,卻又不敢,想抹掉她的形影,卻又難以割舍,可憐,真無可救藥。

昨晚他冒險救出了彭勝安父女,他將她背著冒死突圍,在下意識中,他的敢於拚命雖說是為彭勝安,其實也為了如珠,他必須拚死保全心中難以或忘的意中人。

人救出了,他卻又不敢麵對現實,不敢和她走在一塊兒,免得陷入不克自拔之境,他要逃避,因為對銀衣仙子和莊婉容,他早付出真摯的感情,不能再卷入漩渦之中,所以他請無情劍客護送彭勝安一家子赴懺情穀,他自己藉故逃避現實,避免和如珠接觸。

他已調息行功消除了昨晚狠拚後的疲勞,心中仍煩躁不安,想早早離開,免得難以處理感情上的紛擾。

他拾掇好行囊,小雲卻將如珠的意見傳到,說是如果他不隨行,她不放心讓他輕身涉險,不肯隨無情劍客首途前往懺情穀,不僅說是小姐的意思,也是夫人的意思雲雲。

他楞在門旁,小雲走了許久,他仍未移動身形姿態,傻啦!

她不放心,不讓他涉險。天!真夠他回味的。

他眼前,似乎幻現出如珠那雙深潭也似的大眼睛,這雙眼睛,曾經令他震撼,曾經令他魂牽、夢索,這時似乎正在向他凝望。

“砰”一聲,包裹落地,這輕微的響聲,驚醒了他的幻覺。他將門掩上,煩躁地在室中往複走動。

猛地,他右拳擂在左掌心上,咬了咬下唇,突然吐出一連串喃喃低語:“我不能,走!我得走,我必須離開她,遠遠地離開她,我怎能一誤再誤,誤人誤己?我林君珂不是好色之徒,我必須走。”

他決定立即進行散布謠言的計劃,取一條頭巾將發結包了,換了一身褐衫,用燈煙將臉部塗成了薄薄的淡灰色,大踏步從後院走後門,進入鬧市之中,向最近的一座酒店走去。傳播謠言,酒店是最理想的場所。

不久,他又換了一種衣著裝束,找到一家騾馬店。神氣活現定下了兩輛騾車。九江府的騾車也走武昌,但不傍著大江走,經幕阜山餘脈到興國州,繞至興國州的通山縣,再分路西至嶽陽,北走武昌。通常騾車在通山換車,由另一家騾車店接運,因為在九江至武昌,以水路為主,雇車走陸路的客人,太罕見了。

當晚三更,一艘小船悄然順流東下,船中,內艙是彭夫人母女和小雲,她們心中惶惶,餘悸猶在,昨晚的刀光劍影,令她們永難或忘,外艙中,彭勝安與無情劍客熄燈對坐,暗中戒備。

君珂卓立船頭,在夜色茫茫星鬥滿天中,向江麵全神戒備,看是否有岔眼的船隻在左近出沒。

江麵有夜航的船隻,各自悄然滑行,船首的夜航燈一無異樣,看不出有何不妥。

破曉時分,船抵湖口江麵,船向岸旁緩緩靠去。

艙內的彭勝安一怔,討然問:“鍾大俠,是要登岸嗎?”

無情劍客微笑著搖頭說:“林賢侄在這兒有事,船不在這兒停泊。”

船距岸仍有三五丈,君珂大踏步進艙,長揖為禮,向兩人說:“彭恩公與二姨夫請保重,小侄告辭,祝此行順風,他日有緣,容再相見。請代向伯母及如珠小姐致意,後會有期。”

他抓起小包裹,頭也不回閃出艙麵,人如大雁淩空,輕靈飄逸地躍登江岸,一聲珍重,隱沒在夜色蒼茫之中,逕自去了。

彭勝安驚訝地正欲站起,無情劍客一把拉住他說:“林賢侄乃是性情中人,讓他去吧!他這次引賊西追,風險極大,但武林中人為義輕生,乃是份內之事。他功力超人,或許可以自全,你我唯一可做之事,便是為他祝福。”

九江府城中,沸沸揚揚,盛傳著彭指揮使並未死於桑落洲,但妻女俱被所害,皇命在身,他已準備舍水就陸,赴施州衛就任。

第一天,九江至瑞昌的客人中,沒發現岔眼的行客。

第二天,暗樁伏線探出有人定了騾車兩輛,已付了車錢,去向是武昌府。但定車人始終未現身,說是三天後啟程。

第五天,起初雇車的青年人來了,說是明日一早啟行,退了一輛車。

店中夥計大概已得到警告,立即詢問青年人的姓名,得到的答複十分令人滿意:“林君珂”。

第六天一早,城門一開,騾車以不徐不疾的速度,駛出了城門。

消息在江湖人的圈子裏,傳得極為迅速。六天的日子不算短,銀劍白龍盡有充裕的時間準備他將九江府的殘局讓千手如來去善後,自己率一群有頭有臉的人物走了。不止此也,他的柬帖亦已傳出了。

騾車沒有趕車的夥計。隻有一個英風超絕的青年人,正是天涯遊子林君珂,他自己掌鞭。車門關得緊緊地,不知裏麵到底藏了些什麼,車後行李架上,堆了兩隻大包,看去像是行囊,卻又不太像。

巳牌正,車過瑞昌,開始進入山區,沿清盆山山麓向西急進。這一天太平無事,當天夜間,在銀山宿店。

第二天午間,車經興國州,沿富川上行,向通山趕去。

君珂為了不願自找苦惱,毅然早揮慧劍斬斷情絲,在湖口登岸飄然逸走,他要將如珠那令他震撼的眼睛忘掉,不許感情有進一步發展的機會,甘願做一個臨陣退卻的情場懦夫。

他按預定計劃進行,故意將行期延長兩天,而且將五十兩銀子押給騾車店,不要車店所派的趕車老大,言定自己駕車,在通山將車交給車行的分店,換車到武昌。車店隻要有銀 子,自然不阻止客人自駕車輛,顧客至上,少派趕車夥計更省事。

第一天平安無事。車過興國州,不久便重新進入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

這條官道並不寬闊,隻可讓兩輛騾車勉強並行。山區中道路起伏不定,趕車人如果不小心,不是上不了山,便是從山上摔下深淵絕穀,粉身碎骨而後已,從九江到興國州,全程二百四十裏,他幾乎走了一天半,可知車速不太快,進入了山區,車更慢了。

這條路上的行旅少得可憐,走上一二十裏,前後看不見人跡,端的是林密山高,人跡罕見。

轉過一處山口,官道向右一折。這兒距興國州,已經相去約有七十裏了。

遠遠地,一座奇峰在眼前升起,峰頂有一座奇怪的巨石,遠遠看去,像是一個梳高髻、穿著長裙的女人,俯瞰著官道,確有七分相像。

官道之左,是奔流著的富川,右麵不遠處嶺腳之下,有一個約有五六十戶人家的小荒村,官道在村前通過,有五六個村中小夥子,正牽著牛緩緩走向村中,聽到轔轔車聲,都全扭頭向來車注視。

君珂看看天色,已是申牌初了,放鬆了韁,兩匹健騾八蹄一緩,車便緩緩而進。經過牛群旁他勒住健騾,向左側一個小夥子抱拳拱手,含笑問:“小兄弟,請了!”

小夥子也點點頭,訝然問:“趕車大哥有事嗎?”

君珂滿臉堆笑,往下問:“請教兄弟,這兒是什麼所在,前麵可有宿處?”

小夥子滿臉迷惑說:“怪,大哥怎會不知這是什麼所在?大哥的騾車,是九江府長安老店的,長安老店的趕車大哥,閉著眼也知道這兒是菁山太平村。”

“哦!在下乃是新來的夥計,不知這條路如何走法哩。”

“難怪。”小夥子恍然,又道:“這兒是菁山鄉太平村,瞧前麵這座山,就叫做菁山,請看峰上的人形石,像一個婦人。所以也叫望夫山。據說,很早很早以前、也許是幹年以前的事,古老傳說,有一個婦人送夫出征,在山峰上目送其夫遠行,化為石像,由望夫山西行,約九十裏到長山鋪方有宿處。大哥定然不是早上從興國州來,不然就不會錯過宿頭。”

“哦!在下近午方過興國州,看來要趕夜路了。”

“趕夜路?”小夥子驚叫,又說:“這條路白天也鬼打死人,毒蟲猛獸不時可以發現,走夜路怎行?還是在敝村暫過一宵算啦!犯不著冒險。再說,山路危險,車如果掉下山崖,豈不糟透了?”

君珂略一沉吟,忖道:“怕什麼?也許會碰上賊人哩!反正彭恩公定然已過了池州,可能已由陸路到了黃山附近了,我將車兒往山崖下一推,豈不一了百了?讓賊人死心,倒是好主意。”

他一抖韁,說:“謝謝你,小兄弟。在下必須趕路,多謝指教。”

小夥子直搖頭,注視著衝出的車背影,仍在叫:“趕車大哥,還是在這兒歇一宵的 好。”

君珂意氣飛揚,加上兩鞭,“叭叭”兩聲脆響,騾車直向望夫山下衝去。

太平村距望夫山不足十裏,雖看得見山峰,但十裏路騾車要花時兩刻方可到達,車兒平穩地向前駛,車上的君珂揚鞭策韁泰然而進。

他感到奇怪,怎麼沿途不曾發現過岔眼的人物?他卻不知,可通車馬的官道隻有一條,賊人道路熟,根本就用不著派人釘梢,免得泄露行藏。

騾車在山坡林中不徐不疾趲程,將抵望夫山下了,前麵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古森林,林木一片青綠,生機勃勃,官道穿林而過。

驀地,林中飛揚起蒼勁的嘹亮歌聲,歌者中氣充沛,入耳如在耳畔發音:“獨闖江湖六十秋,劍上寒光貫鬥牛,擎天倡義休相問,天下世情一劍勾。”

歌聲鏗鏘,直震耳膜,君珂淡淡一笑,自語道:“是獨劍擎天,他為自己的名號編了這首怪歌,道出了自己的心聲,在四大魔君中,他不是最壞的一個,他認為自己不問世情道義,我看卻不盡然。”

他舉鞭一揮,“叭”一聲脆響,兩頭健騾緊走,車兒向林中衝去。

車衝入林中,林中沒有人,林空寂靜,山風蕭肅。他勒住騾刹住車,朗聲說:“馮老前輩,請現駕賜教。”

林木深處,傳來了回音:“小友,你的記性倒是驚人。”

“老前輩在歌中已顯示名號,倒不是晚輩記性好。”

“小友,這條路危機四伏,群魔亂舞,不走也罷。”

“任他刀山劍海,晚輩也必須一闖。”

“車中人的安全,你該計及。”

“馬行狹道,進退皆難,兩害相等,取進舍退。”君珂豪氣飛揚地道。

“事實確是如此,希望小心。”

“老前輩可否示知,對方來了些什麼人?”

“為首之人乃是千手如來,他引來了宇內魔君怪物,還有早年的荊襄巨寇。此外,還有許多想來開開眼界的武林名宿,與久不出現江湖的怪人。”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多謝老前輩指教。”

“前途多艱,多加小心,老朽不能公然出麵,隻能暗中助你一臂之力,珍重。”

聲音漸去漸遠,顯然獨劍擎天已經走了。

君珂驅車再進,一麵拾掇結紮停當,信口歌道:“天涯海角寄萍蹤,遊子心情九州同。日月如梭催白發,英雄豪傑總是空。”

官道在林中向上爬,終於到了望夫山下了。

道路從山腰左側繞過,抬頭可以看到望夫石,俯首可見奔流的富川溪,一道高崖在道右聳立,崖上藤蔓密布。

“唔!這地方很凶險,我得留心些兒。”他想。

車速銳減,緩緩走上了高崖下的官道。他左手控韁,右手插了長鞭,換上了白龍筋鞭以防萬一,隨時準備發難,與賊人拚個你死我活。

人在官道上走,看不清崖上的景況,藤蘿和崖間生長的小樹,將視線擋住了。

前麵崖壁轉角處,藤蘿中有三雙冷電四射的眼睛,正目不轉瞬地盯視著緩緩而來的騾 車。在轉角處另一麵,路上倒著兩株大樹,將官道堵死了。此外,看不見的危機,正隱伏在各處,似乎在空氣中可以喚出死亡的氣息。

蹄聲得得,愈來愈近。

三雙眼睛的主人,正用極輕微的聲音在交談,隻有他們可以聽清,其中之一冷哼一聲說:“我就不信這小子有何驚天動地之能,用得著在暗中計算他?未免太辱沒了咱們江湖朋友的名頭。別說是他,即使是他老子天涯過客親來,也不過接得下咱們三五個人而已,如此勞師動眾,日後豈不讓江湖朋友恥笑咱們是膿包?”

另一個搖搖頭說:“周兄,你該知道這小子是銀河釣翁老不死的徒弟哩。”

“哼!銀河釣翁的徒弟又能怎樣?練功的火候,與年俱進,他能有多大?又練了多少年?我不相信奇跡,銀河釣翁老不一死又不是神仙,能給這小子多少道行?”

第三個人接口道:“別怨天尤人了,咱們奉命行事,用得著替人擔憂?快了,快進入石雷之下了,準備。”

發牢騷的周兄沒閑嘴,仍在嘀咕:“我真想鬥他一鬥,心裏確不是滋味。”

第三個人又接口:“你如果手癢,何不到山後參與攔截老怪的地方揚名立萬?四明怪客與銀河釣翁齊名,能向四明怪客遞劍,日後武林中自有你的地位。要不,就乖乖地閉嘴,在這兒計算了這小子,咱們就趕往後山露兩手兒。”

蹄聲得得,車聲轔轔,近了。最初發話的人又說:“怪!千手如來李老前輩恨狗官人骨,為何又不要活的?”

“殺人不過頭點地,一死百了,要活的幹啥?這才是李老前輩聰明過人之處。”

“別廢話了,準備!”

君珂驅車緩緩走上了崖下窄道,他沒想到崖上有鬼,隻顧留意道旁有人猝起進擊。右有高崖,崖高十餘丈,不怕有人突襲,左有富川溪,路高出河麵三二十丈,路下麵可能有人隱伏,突然縱出路麵並非難事,所以他的注意力放在左側,忽略了崖上的危機。

正走間,前麵轉角處突然傳出一聲高吭的長嘯,他心中一緊,抬頭向前看去。

在他抬頭的刹那間,前麵三丈餘崖頂上。傳出巨木折裂聲,草木急動。同時,頂端也傳出聲響。

“糟!上麵有重物下墜。”他無暇多想,猛地“叭叭”兩鞭,結實地抽在騾脅上。騾兒失驚之下,發狂地向前急衝。

已沒有退後的可能,他隻能驅車前衝。

崖頂上,五六張以巨木架成的木排,用粗繩懸架在崖壁上空,木排上堆放著數十塊千斤巨石,粗繩被砍斷,木排向下倒,排上的石塊立即連同木排向下砸,像是山崩地裂,轟隆隆以雷霆萬鈞的聲勢下去。

騾車像狂風急掠,車聲如雷,馬兒被驚天動地的聲響所驚,拚命向前奔跑。

山崩地裂似的狂震暴響,天動地搖,塵埃滾滾,木石紛飛。可是,騾車卻在千鈞一發中,衝過了危險地帶,最近的墜石,距後車廂僅有四五尺。

賊人未料到君珂的馭車術如此高明,估計錯誤,騾車突以全速疾衝,石雷被扔落車後,功敗垂成。

接著,崖頂巨木紛紛下墜,整段崖道,雷聲震耳,動魄驚心。但騾車卻瘋狂地前衝,車輪像是脫離了地麵,車座上的君珂已經站起,手中的白龍筋鞭不住飛舞,鞭聲如連珠花炮,驅趕著健騾狂奔,車廂急劇地顛簸,但他屹立如山,不為所動。

衝到山崖轉角處,倒在路中的巨樹突然出現眼前。

“糟!狗東西可惡。”他脫口叫。

健騾刹不住蹄,君珂也不想刹住車,猛地一聲長嘯,騰身而起,落下了車後,伸手在大包裹中一拉,磷光乍閃,白煙衝出。

兩匹健騾“轟隆”兩聲,撞上了巨樹,車座被突然的阻力一頓,向上拋起,“轟隆”一聲,輻折轅裂,突向左方三十餘丈富川溪下飛墜。

君珂已飛跌崖根下,突以絕世輕功沿壁根飛掠。

健騾被車廂帶下深淵,車廂後的大包裹升起嫋嫋青煙,“轟”一聲巨震,車廂撞在一塊突出的巨石上,接著是兩聲霹靂爆響,兩隻包裹內的火藥被黃磷火引爆,火焰飛騰,向四麵八方飛濺。

整個車廂被炸得七零八落,無數火球向水中飛墜,壁間的草木,立即起火燃燒。

這輛馬車如果是被賊人圍攻,火藥引爆,不知要枉死多少冤魂,真是賊人的幸運。

山上,賊人紛紛現身,共有四十人左右,齊聲大叫,歡聲雷動。有一個家夥的聲音特別響亮:“哈哈哈!這次小子和狗官完蛋了,完蛋了。”

君珂人如鬼魅,手腳並用,仗白龍筋鞭之助,攀上了十餘丈高崖頂端。藉草木掩身,向賊人欺近。

賊人齊向崖下伸首張望,但根本看不到富川溪下的情景,但見濃煙衝天,草木起火,烈焰飛騰。

君珂欺近至最近一人,賊人仍未發覺,突然銀虹乍吐,他在背後悄然出手,卷住一名賊人的腳骨,向外一拌,同時揉身迫近,飛起一腳,左掌亦吐,在電光石火似的刹那間,同時進攻三名狠賊。這三個家夥,就是最初說話發令的人,也就是三雙冷電外射的眼睛的主人。

“哎……”被鞭卷起慣出的人狂叫,正是不服氣的周兄,發出一聲震人心弦的叫聲,向下墜落,叫聲淒厲,在長空中搖曳而逝。

左掌拍出,生死門神功倏發,行雷霆一擊,可遙碎碑石的神奇內勁。排山倒海似的吐出,左首賊人怎禁受得起?一聲未出,內腑全被震毀,屍體如被狂風所刮,飛出崖外去了。

中間賊人了得,君珂的腳上力道也差了些,三處進擊,以腳上力道最小,加以兩側的人先倒,賊人心生警兆,不顧一切向下一仆,抓住了山藤,拚老命滑下高崖,跌了個昏頭轉向,也逃得了性命,忍痛逃走報信去了。

君珂發了狠,不顧武林規矩,從後麵猝起襲擊,可見他確是到了忍無可忍、心如鐵石的 地步了。

他長嘯轉身,瘋狂地向前飛撲其餘賊人。

“殺!狗東西。”他大吼,白龍筋鞭破空飛射,厲嘯聲刺耳,卷入人叢之中。

慘叫聲大起,白虹過處,屍體飛跌下崖,瞬眼間便斃了五名惡賊。

他的身法太快,賊人隻聽到嘯聲震人心魄,令人渾身發軟,吼聲如炸雷,令人氣血下沉,還不知來者是誰,倉卒間慌了手腳,有人怒叫:“什麼人,敢前來架梁子討野火?兄弟們上,斃了他。”

君珂勢如瘋虎撲到,大喝道:“天涯遊子林君珂,你們該死!”

“哎……”狂叫聲乍起,發話的人腦袋挨了一鞭,天靈蓋飛走了,如被刀削,屍身栽倒。

有一個機靈鬼突然大叫:“風緊,扯活。”

賊人一聽正主兒未死,已殺上崖來。人的名樹的影,他們的主子銀劍白龍也栽在君珂劍下,再不走豈不太傻?不等招呼,早已有人先扯活了。

賊人四散逃命,君珂隻能向一麵方向追。崖後是望夫山的主峰,坡度不太峻陡,林深草茂,正是逃命的好所在,大多數的賊人皆向這兒逃。君珂,人如狂風向裏卷,下手不留情,遇上了立予格殺,俊目中殺機怒湧。

官道從望夫山的西麵繞過,經後山再迤邐西行,在後山古森林中,殺機四伏,一群有名的宇內奇人,正在這周圍三十裏內倏出倏沒,飄忽不定。

君珂從望夫山的東麵繞過,已無人可殺了,餘賊已四散逃命,狼奔豕突,林深草茂,已經匿伏不見,要想搜尋,談何容易?

他站在一處山脊上,怒火早消,自語道:“我該走了,八月中秋青城之約為期不遠。我必須找一處清淨所在苦練生死門奇學,以便和牛鼻子宇內第一高手拚個你死我活。”

說走便走,他略一打量方向,便信步向北繞出,正走向後山是非之地。

正走間,突聽遠處狂笑聲如天雷狂震,直薄耳膜:“哈哈哈哈!你們這兒幹啥?嗬嗬嗬!打吧。”

他站住了,愕然道:“咦!聲音好廝熟,像是四明怪客哩。”

他處身在密林中,看不見前麵的景況,忖道:“如果是他,我不必見他了,婉容妹的事,我用不著求任何人解決,即使是她的師祖爺也不行,她是在我手中失陷的,我必須親手將她救回,青城煉氣士名列宇內第一高人,自不會在約會前為難莊小妹的。”

他向左一折,向音源相反的方向展開輕功急射,正好向群魔亂舞處奔去。

已經是申牌末,殘陽已快落下西山,天色不早了,暮色將起。

他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裹、盤好白龍筋鞭,將奪來的一把長劍也係在背上,穿越密林急走。

降下一道山溝,在溝底他突然止步,吃了一驚。

溝旁一株大樹上,有一名虯須大漢,被人用一把單刀從胸口插入,釘死在樹幹上。血已變成黑色的凝結塊,顯然已死去多時。屍體的上端,有一塊樹皮已被剝去,有人用出類拔萃 的指力寫了一行字:“管閑事者戒。”

君珂走近一看,大漢的臉色變成了發黑,但他那奇大的酒糟鼻,和他那缺了半隻左耳輪的特殊臉型,使君珂想起了武昌府的名武師大力神鄧長風。

“這人如果是鄧武師,殺他的人功力定是已臻化境的宇內高手,不然……”

他正自言自語,突覺心生警兆,將下麵的話咽回腹中,倏然轉身,在這刹那間,他已拔劍在手,右旋,急退半步,劍尖前指,左手劍訣作勢攻出,反應之快,委實驚人,在電光石火似的眨眼間完成進擊準備,好快。

“咦!”身後突然有人發出一聲詫異的叫聲。

君珂已運功護身,完成了進擊的準備,聽叫聲未含敵意,也就凝神待敵,未予進擊。

身後站著兩個人,他都認識。一個是身穿破灰袍的老和尚,中等身材,目中神光湛湛,正是在彭家村山區第一次出手救他的酒肉和尚宏遠。另一人年約花甲,大環眼,虯須如蝟,四方臉,大鼻闊口,一身灰袍,右手點著一根六尺長粗鐵杖,可看出持杖的手缺了一個小指頭,不錯,正是在龍遊道上曾出現一次的九指神龍柯湘,六大怪物之一,一個極少朋友隻有敵人的俠義英雄。

酒肉和尚仍認識君珂,一步步逼近說:“咦!是你,小夥子一向可好?”

君珂被酒肉和尚所救時,神智並未全失,依稀仍可記憶,更從莊婉容口中,知道老和尚是個遊戲風塵的武林奇人,趕忙收劍行禮說:“多承垂注,老前輩可是宏遠大師?”

“嗬嗬!你還記得老衲哩,石埭山區一別,即不見你的蹤跡,想不到在這人跡罕到之地,仍能重逢,異數。”

九指神龍一直向君珂打量,突然接口道:“小子,你不是曾被銀劍白龍用牛拖著的小淫賊?”

君珂已知九指神龍是酒肉和尚的師弟。但一聽對方仍不分皂白叫他小淫賊,新仇舊恨往上湧,俊目神光乍現,哼了一聲說:“你就是那有眼無珠,皂白不分的九指神龍?哼!豈有此理,你老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