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火藥氣極濃,相當狂傲,九指神龍怎受得了?大吼一聲,晃身逼近叫:“小畜生,你仍敢猖狂?”
“錚”一聲劍鳴,君珂用極為迅疾的手法撤下長劍,冷冷地說:“在下認為你是個有眼無珠不辨是非的假英雄偽豪傑,血口噴人,隻聽一麵之詞,不值得在下敬重,怎樣?在下接下你這浪得虛名的怪物。”
九指神龍大吼一聲,正待撲上。酒肉和尚搖手叫:“師弟且慢,你怎麼仍是這般火爆脾氣?”
九指神龍站住了,怒衝衝地說:“師兄,這小狗的事,委實令人……”
君珂搶著大叫:“呸!你這老混球老昏了頭,你為何隻聽信一麵之詞?殺死許家大小二十八口奸殺二女,都是銀劍白龍所為,在下亦因此出手與那畜生翻臉,受傷被擒飽受折磨,並被嫁禍有口難辨,時至今日,仍被那畜生派人圍攻,百般設計欲置林某於死地,他的師父 青城練氣士也出麵與林某為難。”
他又對酒肉和尚叫:“老師父,當年仗義救在下的莊姑娘,亦被青城老雜毛所擄走。官方海捕文書中,捉拿奸殺二女,誅滅許家滿門的人,是銀劍白龍冷真陽而不是我林君珂。令師弟一生行事,偌大年紀欠缺思慮,極為世人所詬病,真是豈有此理。”
酒肉和尚一驚,急問道:“你的話可真?”
九指神龍接口道:“目下已無對證,誰知是真是假?”
酒肉和尚壽眉一皺,不悅地說:“他是銀河釣翁的門人,豈會是淫賊?而且我曾和他有一麵之緣,起因即是追趕在石埭采花的銀劍白龍而見麵的。”
又問君珂說:“莊姑娘被擄,此事可真?”
君珂氣尚未消,氣虎虎地說:“林某從不騙人,千真萬確,早些天在雷池鬼洲,青城老雜毛與銀劍白龍無恥地向林某遞劍,擄走了莊姑娘,約在下八月十五日到青城一決,信與不信,悉從尊便。”
九指神龍又插嘴說:“這小子滿口胡言,憑他,哼!接得下青城煉氣士的劍?見鬼。”
君珂毫不客氣地說:“在下接了青城老雜毛兩劍,也刺了銀劍白龍五劍之多,沒有三兩手絕活,怎敢向閣下叫陣?要不信,你可以試試。”
九指神龍委實憋不住。一聲長嘯飛撲而上叫:“老夫當然不信,接招!”
叫聲中,鐵杖風雷俱發,攻出一招“毒龍出洞”。
君珂泰然左閃,長劍舉起了,俊目中異彩湧現,劍上發出奇異的嘯嗚。
九指神龍搶製先機,招變“大鵬展翅”,鐵杖跟蹤便揮,向外揮出。
豈知君珂一閃之下,突然挫腰閃回原地,從杖下切入,一聲長嘯,“銀河飛星”絕招乍現,一顆寒星飛射,卻又突然在近身的刹那間,化為七顆寒星,攻向對方頭部。
九指神龍吃了一驚,立被逼退三步,向旁急閃,鐵杖一振,兜心便搗。
兩人在溪底各展絕學搶攻,草木紛飛,八方騰躍,五丈內暗勁橫流裂人肌膚。
君珂勇猛如獅,七星散手劍法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雙方功力相當,兵刃上便一寸長一寸強,但九指神龍不僅強不了,而且逐漸被逼得攻少守多,五照麵中,全是被君珂的神奇劍法所逼,隨勢旋轉變換方位,主動全失,愈鬥愈心驚,心中惴惴然,傲氣全消。
“嗤”一聲,劍芒突然神奇地閃動,閃電似的掠過九指神龍的左小臂下端,大袖裂開,一角袖樁被罡風一蕩,飄出三丈外去了。
“還有六劍。”君珂叫,貼杖再次猱身逼人。
酒肉和尚愈看愈迷惑,他想不到君珂竟能將師弟逼得還手乏力,劍法神奇莫測,一劍連一劍綿綿不絕,銳不可當,簡直無法看出劍路,太令人吃驚了。這時他已看出師弟已身陷危急,使長家夥的人,如果被人貼身攻入,等於束手等死,他再不出麵,一切都完了。
“住手!手下留……”他一麵叫,一麵揮袖搶到。
叫聲未落,“錚錚”兩聲鏗鏘的金鐵交鳴乍響,火花四濺,長劍在鐵杖上吞吐兩次,鐵杖被震得向上急蕩,九指神龍的空門大開。
劍芒一閃,神奇地突然刹住,鋒利的劍尖,停留在九指神龍的胸前七坎大穴上。
人影乍現,三個人全站住了。
酒肉和尚倒抽一口冷氣,怔在一旁做聲不得。
九指神龍雙手持杖,高舉過頂,額上大汗如雨,青筋跳動,臉上虯須根根豎起,長籲一口氣緩緩閉上了大環眼,站在那兒像具石翁仲。
君珂手中的長劍,劍尖點在對方的七坎大穴上,臉色冷森森罩著一層濃霜,用平靜而略冷的聲音說:“連這一劍算上,你已經過五次被殺的機會了。”
“你為何不下手?”九指神龍沉重地問。
“你,在六大怪物中,還算得是英雄人物,且衝令師兄金麵,林某不能殺你。告訴你,今後少找林某的麻煩,要冷靜明辨是非,不然你將難保一世英名。在下言盡於此,後會有期。”
聲落,人影疾飄,君珂已飄出三丈外,劍已不知何時已經入鞘,向酒肉和尚抱拳一禮說:“老前輩,晚輩多感盛情,他日有緣,當專誠叩謝昔日援手之德。”
聲落,人去如電閃,投入密林之中,三兩起落人即失蹤,好快!
酒肉和尚與九指神龍怔在那兒,好半晌仍未移動身形。
驀地,灰影從右側射到,洪亮蒼勁的聲音乍響:“咦!賊和尚九指怪物,怎還不走?青城老雜毛來了,還有千手如來假和尚,再不走,便要和樹上的鄧武師一般,被釘殺示眾哩,走!”尾音一落,人已閃入林中不見。
酒肉和尚急起便追,一麵大叫道:“明老慢走,且聽我告訴你有關你那小徒孫的消息。”
前麵林中回聲到了:“低聲,賊和尚鬼叫什麼?我老人家已經知道了?是終南隱叟的孫女兒崔丫頭告訴我的,所以我要鬧他們一鬧。別出聲,老雜毛厲害得緊,可能循聲找來了。”
發話的人是四明怪客沈明昭,他已從由望江西上的崔碧瑤姑娘口中,知道徒孫莊婉容被青城練氣士擄走,正釘住老雜毛搗鬼。論功力,他不如青城練氣士,但老雜毛要想截住刁難古怪的他也非易事。
青城練氣士離開雷池之後,帶著莊姑娘走了,到了武昌便派人將姑娘押回青城,他自己也在武昌訪友,卻接到銀劍白龍呈來的書信,說是宇內怪物凶魔,正要幹預他銀劍白龍的行事,分明要找他老人家的麻煩雲雲。
老雜毛接了信,立即火起,星夜從武昌趕來望夫山,開始屠殺闖人的人,沒料到四明怪客也釘住了他,四出騷擾,總算救了許多聞風趕來的武林好漢。
四明怪客和酒肉和尚師兄弟所走的路線,正是君珂所隱沒的方向,九指神龍垂頭喪氣在後緊跟,但他的功力相去太遠,追了三兩裏,他便落了單。這一生中,他任性而為,太過主 觀,而且剛愎過甚,行事不顧後果,經過君珂給了他一頓狠教訓,而且以壓倒性的真才實學,逼得他幾乎喪命七星散手劍法之下,心中悚然而驚。
經過這次打擊,他總算南柯夢醒,在驚怒之中,開始捫心自問,逐漸有點憬悟往日之非,也開始檢討他一生的所行所事,隻感到冷汗直流,惶恐的感覺,取代了憤怒,他開始冷靜下來了,觀念也有了截然不同的改變。
他一麵思索,腳下信步而行,穿林越坡,不知自己已到了何處,幾乎渾然忘卻身外的事物。
驀地,他倏然站住了。
前麵五六丈一座密林前的短草地上,沿林緣排開六名像貌凶猛的中年大漢,一身青色勁裝,背劍掛囊,正雙手叉腰,用凶光暴射的大眼,不懷好意地等待著地,他逼近至六大漢身前丈餘站定,大環眼掃視他們一眼,心說:“這些人眼生得緊,一個個凶猛獰惡,看來定非善類。”
他的觀念仍未能全部改變,首先便認定對方不是善類,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哼!你們是攔路的?”他冷冷地問。
六大漢大眼連翻,凶光暴射,中間那眉心有刀痕的人重重地哼了一聲,用老公鴨似的嗓子凶狠地問:“老家夥,你是銀劍白龍冷小子的人?”
聲調狂妄而且刺耳,北方口音甚濃。九指神龍氣往上衝,但心中一轉,勉強壓下了怒火,不悅地說:“是又怎樣,不是又……”
“很好,隻要是便成。”眉心有刀痕的人更是毛脾氣火爆,搶著答,又道:“咱們京師六義安家六兄弟。我,老大無雙劍客安奇。聽說江南出了個少年英雄銀劍白龍冷真陽,是什麼武林三仙雙奇的門人子弟,在九江府做了一票好買賣,淨賺百萬金。我兄弟不才,也想分一杯羹,這次邀遊江南,盤纏已光,江湖人錢財不分彼此,特來商借十萬金銀,老家夥,叫銀劍白龍前來討價還價。”
九指神龍冷哼一聲,心說。“果然不錯,是些想黑吃黑討野火,想在江南打天下的惡賊。”
他單手將鐵杖前指,沉聲道:“你們這些侉子,滾回京師去!老夫不知什麼銀劍白龍金劍黑蛇;少在江南惹事生非,快滾!”
無雙劍客大怒,用奇快的手法撤下一把寒芒如電的長劍,火雜雜衝上叫:“老匹夫無禮,宰了你。”
叫聲中,凶猛潑辣地連遞三劍,劍發龍吟,劍氣迫人膚發,內力將修至化境了。
九指神龍竟然不再生氣怒吼,鐵杖鍥入劍影中,左挑右點,攻向對方要害,逼對方換招自救,三劍懼解,一聲長嘯,欺進回敬,叫:“宰了你們之後,老夫再退出江湖。”
不久之後,四周散布了六具屍體,九指神龍渾身是血,腳步蹣跚,點著劍痕斑斑的粗大鐵杖慪僂著身體,踏著夕陽餘暉,孤零零地走出了望夫山區,從此消失在江湖,六大怪物中,少了一個九指神龍。
君珂認準方向,向西飛掠,經過一座鞍形的曲山脊,踏上了一處荒草密茂的台地。遠遠西望可看到向西蜿蜒而去的官道,後麵,是聳立著的望夫山,台地四周,是綿密的矮林。
他籲出一口長氣,腳下一緩,喃喃地說:“今後,我將找一處不為塵世所紛擾的去處,苦練絕學,以應付八月中秋青城的劫難了。”
驀地,他心生警兆,本能地汗毛豎起,一陣奇異的電流通過了全身。依稀,他感到危險已臨,似乎有無數凶狠的眼神,正在四周凶狠地向他盯視。無形的奇異危險,已麇臨他的身上了。
他突然止步站定,神情一冷,舉目定神向四周看去,環顧三匝。
四周沒有異狀,新生的綠草欣欣向榮,遠處的矮林一片青綠,和風輕拂,綠草波浪似的輕微拂動,沒有任何異狀、四周靜悄悄,夕陽外照。他心說:“怪!我為何會突然心生警兆?我記得昔日在進人懺情穀之前。在山脊上也曾發生過一次心潮洶湧,無端悚驚的情景。難道說,又將發生凶險了嗎?”
他卻不知,昔日在仟情穀山脊之上,寧珍和張笙兩位姑娘,確在他身後伺機向他下手,而目前,草叢中和遠處的矮林內,正有無數凶狠的目光,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屏息著要向他猝然下手,他是一個神經感覺極為敏感的人,有—種無形的奇異電流,在他身上發生了奇妙的感應.以致心潮波動,心生警兆。是的,危險來了。
他心生警兆,無形的異感洶湧地向他襲擊,渾身產生異象,毛發俱豎,皮膚泛起了雞皮疙瘩。
可是,他無法看出潛伏著的危機,經過用目光仔細的搜視後,沒發現任何異狀,身上的奇異感應逐漸消失了,他不再疑心,舉步向前走去。
為何他不展開輕功急趕?就是剛才的異象在作怪,雖說沒發現危險,但卻不能令他完全釋懷,暗中戒備著向前走,生死門神功已經運起護體了。
他曾經受過暗算,銀劍白龍曾在後麵打了他一針,對身後不意的猝然襲擊,他深懷戒心,默運神功,留心身後和四周的動靜,風吹草動,他也不敢大意放過。
因此一來,他逃過了一劫。本來在暗中隱伏要突起發難,想用暗器突然猛襲的人,見他步步小心凝神而行。便死了這條心。
他不僅日力超人,耳力亦同樣銳利,走了十來丈,終於有了發現,草中開始有了沙沙異響,身後有動靜了。
同時,越矮林深處,傳出了異聲:“哎……”是一聲瀕死的哀求,聲音虛弱而輕微,但在他耳中,卻十分清晰真切。
後麵來處的矮林中,樹枝也發出擦動的微響。
他心中懍然,更為警惕。
第一個灰色人影,終於在他身後稍左處緩緩升起,綠草發出了輕微而令人難覺的撥動聲。原來草中隱伏的人,在隱伏時都將綠草向內撥,掩住了形跡,出現時自然也得將草撥 開。
危機來了,灰影的右手舉起了,三枚寒芒從灰影中射出了,同時灰影也伸手拔劍衝出了。
君珂已發現背後有警,驀地一咬牙。
三顆寒星閃電似的射到,快極。
左閃、旋身、出劍、傷敵,突又旋身折回,收劍、屹立,慘叫乍起。
三枚暗器射向前麵三丈餘,翩然墜下草中,勁道之猛,駭人聽聞。
灰影衝過君珂身邊,一聲慘叫,踉蹌站住了,手中劍一鬆,跌落腳邊,雙手在左脅下亂摸,染了一手血,助下有七個劍孔,直透內腑。
君珂站在那兒,冷然向前凝視,像一座石像,仿佛距他右側不到三尺的灰影,根本不是人,懶得置理,也不屑一顧。
灰影渾身顫抖,終於籲出一口長氣,頹然仆倒,手腳一陣抽搐,死了。
左方青影徐徐升起,出現了五名青衣中年人。
右方灰影也出現了,共有七名高年武林名宿。
前方有八個人,為首的赫然是寒風掌冷沛年。
後麵也有不少人,再次出現了銀劍白龍的身影。
君珂陷入包圍中了,看樣子這次得血濺望夫山。他並未回頭瞧,目光仍向前凝視。他隻認出前麵的兩個人,一個是曾在湖口古鬆林見過的寒風掌死對頭。一個是身材奇高奇壯,曾在桑落丟掉一隻在耳的黑虎陶高,千手如來的拜弟,他那沉重的虎尾鞭令人望之心寒。
一個真正有成就的武林高手,身陷絕地反而靈台清明,要在死中求活,不為危難所驚擾震撼。君珂身陷重圍,反而穩定下來,情緒不再激動,冷靜得像是鐵石人。
遠處,灰影和黑影—一出現,駭人的獰笑倏揚,梟啼也似的怪叫傳到:“咯咯咯咯!原來所等的是這小夥子,勞師動眾,未免太不值得了。”
人影在外圍停住了,君珂開始感到不妙。
在寒風掌身後出現的,是赤著上身,僵屍一般的白骨行屍吳劍飛和懸著追魂令的地府冥君孫永初。
在左側出現的,是身穿黑大褂的閃電手商敬中,還有一身火紅大袍的雷火判官皇甫聖。兩人身側,是獨劍擎天馮如虎。
獨劍擎天向君珂投過一瞥焦急的目光,銼了銼鋼牙。
地府冥君剛才已發了話,這時又說:“不行!老冥君與這小娃娃有死約會,不許你們這許多人倚眾圍攻,給我讓開。”
黑虎陶高氣勢洶洶地轉身,大叫道:“老怪物,你廢話說得太多了。”
地府冥君鬼眼一翻,怪叫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教訓我老怪物?”
“我,黑虎陶高,教訓你並無不可。”
銀劍白龍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朗聲說:“諸位,稍安毋躁,家師青城煉氣士即將到來,有過節不妨等會兒結算,休亂了在下的大事。”
接著,遠處傳來一聲震天長嘯,相距甚遠,但眾人耳中似若雷鳴,直薄耳膜。
地府冥君一聽對方是黑虎陶高,正是千手如來的拜弟。心中不無顧忌,再一聽青城煉氣 士即將到來,那令人變色的嘯聲,也證明了銀劍白龍的話,並非是虛聲恫嚇,凶焰漸消,退後一步說道:“姓陶的,咱們會有結算的一天。”
“陶某等著,隻怕你不敢。”黑虎陶高頂了回去。
君珂聽出身後有銀劍白龍,心說:“這家夥又敢出麵,定然又在老雜毛那兒學了幾招,不然怎敢再來送死?目下身陷重圍,我必須先脫身再說。”
他倒不怕青城煉氣士,因為雙方已有青城之約,老雜毛既名列宇內高人,在這麼多武林高手之前,諒他不敢先自毀約提前動手。
他一直未說話,依然保持化石般的冷靜神色,效金人三緘其口,默默向前舉步。
他這種出奇的神態,令所有的人暗暗稱奇。
“沙,沙,沙,沙……”他的履聲一步一落實,沉穩地擦過叢草,雙手自然垂在兩側,肩不動手不搖,臉上每一顆細胞似乎都凍結了,隻有雙腳沉重地移動,俊目中異光閃閃,向前一步步走去。
左方一名悍賊一擺手中長劍,大吼道:“站住!準備領死,未聽招呼,不許走動。”
君珂似若未聞,“沙沙”足音絲毫未變。
“該死!”賊人怒叫,挺劍疾衝。
劍將及身,君珂仍似乎未覺,“沙,沙”他仍踏出兩步。劍芒一閃,賊人已攻出一招“白蛇吐信”,攻向他的左脅,勢如電閃。
人影乍現,劍芒一閃即沒。似乎是同一瞬間,君珂的身形又恢複原狀,“沙,沙,沙,”他仍向前走。
誰也沒看清他如何閃避來劍,又如何拔劍出招,又如何用招術傷人,又如何回到原位的。
賊人的臉上,被劃了一個斜十字,深入顴骨,眼珠擠出眶外懸掛著,鮮血激射,仍挺劍前衝,從君珂身後不足五寸處衝過,“叭匍”兩聲,衝倒在三丈外,從草上再滑出八尺,人劍方同時寂然不動。
“咦!”遠處的白骨行屍訝然叫。
獨劍擎天哈哈一笑,大聲說:“人如神,劍如電,了得;我這把劍不再擎天,甘拜下風,自認不行。”
“確是不錯。”雷火判官說話了,又道:“可惜不是正道,人是淫賊,劍是邪道,這人可怕,他的進步確是神速。”
其實所有的人全被君珂這種神速的舉動腦得目定口呆,豈隻是驚訝?有點喪膽哩。
“沙,沙”君珂仍徐徐舉步向前走,似乎剛才根本不曾發生過任何事,他仍是那化石一般的古怪神情,古怪得令人心中發毛。
空氣冷下來了,緊張的氣氛懾住眾人的心神。
如果君珂用快速的身法突圍,眾賊將毫不遲疑地群起而攻,但他卻徐徐舉步,將重重包圍視同無物,反而將賊人震住了,不能一擁而上啦!
正麵兩名中年狠賊擋在前麵,兩把鋼刀閃閃生光,向迎麵而來的君珂指出,同聲大喝:“退回去,此路不通。”
君珂視著未見,逕向刀頭迎來。
“退回去!”兩賊再吼。
君珂仍向前走,距刀尖不過尺餘,左腳再向前踏出,前胸逼近了刀尖了。
兩賊反而臉色一變,同退兩步道:“退回去!等會兒當家向你問話,再送你見閻王。”
君珂俊目異光上閃,仍向前舉步。
兩賊突然一咬牙,刀動風雷發,一上一下凶猛地攻到,冷芒耀目生花。
君珂穿的是青色勁裝。但見青影急劇地扭動了幾次,銀芒乍現,竟從兩刀之中穿過,越過了兩人,神奇的身法令人眼花,人影又現。
他右手垂下劍,劍上的鮮血順鋒尖緩緩下滴,仍用那古怪的神情,一步步向前走。
兩賊的刀收不住,飛出三丈外,身軀向上一挺,屈一膝斜身倒下了,發出虛弱的呻吟,倒在地上不住滾動。他們的胸前和腹脅,每人出現了三個劍孔,腸子往孔外冒,一片猩紅。
四周的人,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寒風掌突然右手舉劍,左手前伸,大吼道:“不必問了,反正狗官定然葬身車中,跌下富川溪粉身碎骨了,咱們上!斬草除根。”
雷火判官突然撤下粗大的判官筆,大聲說:“冷沛年,你是說你們三五十個成名人物一起上嗎?”
“是又怎樣?”寒風掌反問。
“哼!這小淫賊我是聽你的兒子冷真陽說的,卻未親見,是否真是淫賊,我還沒弄清,但你的兒子是不折不扣的淫賊,我卻是親目所睹的。姑不論他是否該死,但倚眾群毆,我雷火判官不敢苟同。”
“你想怎樣?”
“算我一份。”
“幫冷某下手?”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要宰你們。”雷火判官大聲答。
銀劍白龍一閃而至,冷笑道:“你活得不耐煩了,老魔君。”
雷火判官哈哈狂笑道:“你逃了幾次命,這次卻不想活了,你進手吧,青城煉氣士的好門人。”
驀地,怪笑在後麵傳出,灰影射到,笑聲與話聲先至:“哈哈!全都有份。嗬嗬!青城老雜毛來了。”
眾人一驚,轉頭看去。
最先出林的是四明怪客,隨後是酒肉和尚。再後麵十餘丈,紅影疾閃,青城煉氣士的紅道袍飛揚,瘋狂地猛追。再後麵五六丈,則是千手如來假和尚,也是一身紅。
也在同一期間,前麵矮林出現了一群五顏六色的彩影,大批女人出現,香風蕩漾。
左右兩側,也出現了三五十名聞風趕來的武林之豪,有武林名宿,有六大門派的耆老,有白道的英豪,也有黑道巨霸。
風雨荒山,天下群雄竟然同時到達了,由於桑落洲的大火並,引起了天下群雄的注目,銀劍白龍一舉成名,成了武林的有名人物。而天涯遊子林君珂能在高手圍困中救人突圍,全身退出桑落洲的英雄事跡,也一再經過傳聞渲染,也成了神奇的人物。這次望夫山之圍,在九江府君珂放出謠言空氣時,更以神奇的速度傳遍江湖,武林中不甘寂寞的人,從四麵八方 趕來瞧熱鬧,終於趕上了。
台地四周有矮林,地勢略高,且間有起伏的小丘,這時群雄俱集,紛紛搶占住高處地勢,向下袖手旁觀,靜待好戲上場。
四明怪客和酒肉和尚狂風也似的卷到。在哈哈狂笑聲中閃入左側林中不見。他們沒發現人叢中的君珂,急著要扔開狂追不舍的青城煉氣士。
在人群一亂的瞬間,君珂突起發難,一聲不吭,挺劍向前急射。
“哎……”擋在前麵的狠賊,發出了瀕死的哀鳴,在君珂的劍下仆倒了。
“上……!斃了他。”寒風掌大叫,挺劍猛撲,左手一揚,五枚冷焰鏢閃電似的射出了。
君珂早有準備,一次上當一次乖,他看寒風掌惡狠狠撲來,寒芒剛現,人已向右急閃,一躍兩丈餘,劍出絕招“七星倒旋”,攻向三名挺劍圍上的灰衣老人。
劍吐出七顆寒星,疾逾狂風暴雨,從三支長劍中鑽隙而入,左盤右旋飛騰撲擊,左手拍出可傷人於丈外的生死門神功,突入了人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