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人敢主動停下來,更不想成為第一個停下來的傻瓜。本來,站在演講台上剛剛宣讀過效忠信的區委書記可以這樣做,但他不敢去做。因為上一任區委書記就是因為對偉大領袖斯大林“不忠”而被打入監獄的,而自己剛剛上任,這樣做顯然風險太大了。要知道,在這個會場裏,還有一些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人員站在那裏和大家一起鼓掌,他們時時刻刻在關注著誰第一個停手,讓這個人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在領袖斯大林不知道的情況下,在這個不知名的小禮堂裏,掌聲一直在狂熱地持續著,6分鍾,7分鍾,8分鍾……雖然很多人已經堅持不住了,但他們還在賣力地鼓掌;雖然他們知道自己可能會因此送命,但總好過背上一個“忤逆偉大領袖”的罪名!
那些在會場後排的人們還能夠稍微耍點滑頭,表麵上裝作狂熱,手上可以少用些力氣。但是那些坐在主席台前,引人注目的人呢?其中有一位造紙廠的廠長就坐在那些人民委員部人員的旁邊,時間越來越長,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區委書記,眼中飽含著痛苦,可手上還在賣力地鼓掌。大家都懷著微弱的希望麵麵相覷,臉上卻不敢有絲毫懈怠的表現……10分鍾過去了,那位已經上了年紀的造紙廠廠長終於由於體力不支停止了鼓掌,然後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於是,奇跡出現了,當然也是大家所殷切期盼的,人們立刻停止了鼓掌,一瞬間人們欲罷不能的難以形容的熱情都消失了。他們得救了!可是,就在當天晚上,那位第一個停止鼓掌的造紙廠廠長就被逮捕入獄了,自然是一大堆莫須有的罪名,根本不會有“第一個停止鼓掌”這個罪名。
之所以講這個故事,不是說斯大林統治時期的不合理,也不是說“槍打出頭鳥”,而是要強調一個社會心理學現象——群體壓力。我們雖然體會不到當時人們的各種心理,卻可以感受到人們在賣力鼓掌時的巨大壓力。這種群體壓力讓人們窒息,甚至可能讓這些人崩潰!
雖然,我們每一天都生存在形形色色的壓力之下,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鼓一些敷衍了事的掌,過一些沒滋沒味的生活。但是,我們無法逃避這種群體壓力,更不可能選擇對抗。
那麼什麼是所謂的群體壓力,又如何緩解這種群體壓力呢?下麵我們就看看社會心理學家阿希(Asch)進行的一個心理實驗。
1956年,阿希進行了一個有關群體壓力的經典實驗,以考察影響人們從眾的各種因素。人們總是認為,一些有鮮明個性、頭腦聰明的人會遵從自己的理性,不會在群體壓力麵前失去本我。阿希也這樣認為,他覺得聰明人在看到事情真相時不會從眾。但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錯誤的,那些聰明的人也會說謊,不管他們的內心是怎麼想的,但都會在表麵上保持與群體或他人驚人的一致!
這個心理實驗是這樣的:
阿希將實驗參加者分成7個個人小組,名義上是請他們參加所謂的知覺判斷實驗,而實際上實驗的真正目的是考察群體壓力對從眾行為的影響。在這7名實驗參加者中間,隻有編號為7的被試者為真正的被試者,而其他6位都是阿希的實驗助手。
所有的實驗參加者都被安排圍著一張方桌坐下。阿希依次給他們展現50套兩張一組的卡片。在這兩張卡片中,一張畫有一條標準的直線,另一張畫有三條直線,其中隻有一條同標準線一樣長。實驗成員的任務就是在每呈現一套卡片時,判斷三條編號依次為1、2、3的比較線中,哪一條與標準線一樣長。
實驗開始了,開始的前兩次,阿希的助手們都按照真實的情況選擇了真正的被試者所選擇的比較線。作為第七個進行判斷的真被者試覺得這樣的知覺判斷很容易,幾乎毫無難度。可是,隨著判斷次數的增多,他逐漸有些無所適從了。
因為,在進行第三組比較時,阿希的實驗助手們開始按照事先的安排故意去作錯誤的判斷。盡管正確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可是真正的被試者卻在這些判斷中迷失了自己。因為他要等到最後才能說出自己的看法,而之前必須要先聽前麵6個人的判斷。
結果,真被試者是相信自己的判斷,還是跟隨大家一起作錯誤判斷呢?在這個兩難問題麵前,他猶豫徘徊了。事實上,任何人都可能麵臨這樣的兩難選擇。而進行了多次實驗後,結果表明,數十名自己獨自判斷時正確率超過99%的被試者,跟隨大家一起作出錯誤判斷的總比率占全部反應的37%。其中有75%的被試者至少有一次屈從了群體壓力,作了從眾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