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八)(1 / 1)

次日重玄收拾行囊,早早下山,蕭文駿送罷師父回轉,先采東方太乙精氣,習了一陣坐功,又將震乾指法闡演一遍,末了坐在石上,捧著劍譜殘本發愣:“師父說他也不甚精通此道,全憑我一人參悟,唉,我資質駑鈍,如何得行?”存了患得患失之心,不免有些惶惴,小心攤開劍譜,一招一招學將下去,待得看完,已過了一個時辰,自覺不甚難練,持了一柄重玄賜的精鋼長劍,慢慢習練,演不數招,自覺似模似樣,信心大增,運氣於劍,依式刺出,練到第七招“落木蕭蕭”,本該劍刃外翻,改拍為抽,哪知劍訣一領,方欲變招,丹田中忽感劇痛,內息竟有些阻滯。

蕭文駿修煉內功幾年,循序而進,根基紮得極穩,從無此象,先還以為運功不當,至有此失,調勻內息,挺劍再練,丹田又是一痛,比方才還更猛惡,右手一顫,長劍墜地。

蕭文駿撫胸氣喘,微微呻吟,才知必是劍譜所載與自己所修內功相左,不由納罕:“這劍法是本門絕學,怎會與本門內功相克?難道清元祖師不知其中道理,仍傳了下來?”百思不解。他哪知清元真人當年創下兩項絕技,乃是分開來練,直至中年時一次機緣巧合,這才悟通了陰陽相融之道,奠下清元派武學的根基。

其中要訣載於《清元秘錄》之中,蕭文駿自不得見。重玄也不明其理,隻道徒兒便練不成劍法,卻也不至出事,哪知蕭文駿精通震乾指的剛猛功夫,又不明以剛濟柔,動靜相宜的法門,乍練這路陰柔劍法,內氣相左,便受內傷。重玄一時疏忽,險些陷愛徒於萬劫不複之境。即算日後成就種因於此,到底受了許多驚嚇折磨。

蕭文駿運氣半晌,胸口煩悶之意漸漸退去,將劍譜翻閱了幾十遍,一招一式莫不爛熟於胸,合了劍譜,瞑目思索。他天生一股韌勁毅力,何況師父臨行殷殷托囑,言猶在耳,誓要參透這套劍法。但雖說人定勝天,到底人力有時而窮,不是光憑一股堅忍不拔之氣便能成事。

其後蕭文駿每日坐在崖邊苦苦參研,這等上乘之極的武學,最是耗人心血,不消幾日,一個豐挺衝夷的少年已是形銷骨立,幸而他內功深厚,這才支持得住。試想清元真人天縱之資,又得曠世機緣,才得參透此中至理妙道,蕭文駿短短幾日,如何能成?

端坐石上,驀地一躍而起,大叫道:“不通,不通!我怎地悟不透?”雙手捧頭,狀若顛狂,體內真氣失了束縛,遊竄疾走,全身時而紅若炭烤,時而寒若玄冰,若無轉機,眼見便要真氣裂膚爆體,走火焚身而亡。

便在這時,雲中忽地傳來一聲鶴唳,清亮高亢,蕭文駿忽覺右臂少海穴上真氣一跳,竟隱隱有流歸丹田之象,跟著又是一聲鶴鳴,左腿足三裏上又是一熱,真氣經由此處,緩緩上行,腦中一清,才知險些走火入魔,生死決於頃刻,忙即打坐用功,慢慢收束真氣,約莫一炷香時候,方才導氣歸元,轉危為安,暗捏一把冷汗:“好險,我隻顧練劍,真氣岔了經脈,險些送了一條小命。此處山高峰險,尋常鶴類絕不會至此,何況鳴聲傳得如此之遠,諸峰可聞,必是異類仙種。”

抬頭眺望,他目力超人,已看出天邊一隻大鶴,束翼投雲,徑向東方飛去,喙羽瞧不真切,但體型甚巨,迥異常類。蕭文駿童心忽起,倒要看看這隻救他性命的巨鶴是何模樣,忙即下山,一路向東,追攝過去。幸而那巨鶴飛得雖高,時時厲鳴,蕭文駿循聲望影,倒也不慮追丟。說也奇怪,那鶴兒每叫一聲,他體內真氣便是一跳,初時極是懼駭,生怕真氣被它引逗亂竄,豈知非但無事,反而甚感舒服,索性任其所之。

他哪知此鶴乃是洪荒異種,海外仙禽,存活千年,歲久通靈,有了火候,一鳴一啼,莫不暗含三百六十度周天易理。蕭文駿所習清元派內功本就脫胎於天道大衍之數,二者同源所出,此呼彼應,也虧得如此,他走火僵癱時,鶴鳴方能引導他真氣循經歸元。

蕭文駿向東追出十幾裏山路,饒是他功力深湛,重傷之餘,也大感吃不消:它若再遠飛下去,不用追上,我便要累垮了。

那巨鶴飛了一陣,忽地定在空中,隨即繞著左近一座山峰飛了幾匝,猛地斂翼收翅,直落下去。蕭文駿大喜,見此峰山勢極陡,比之所居孤峰,也不遑多讓,略一猶豫,仍是登峰直上,手足並用,爬到峰頂,先尋了一塊大石藏身,這才探頭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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