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九)(1 / 1)

峰頂方圓極廣,滿生雜樹,尤以中間幾丈之地更是蔥綠油亮,長勢極旺。那玄鶴立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剃羽梳翎。蕭文駿見它體態甚巨,雙翼伸展開來,足有三丈長短,身量也有兩丈高下,生得鋼羽鐵爪,顧盼之間極是神駿,更為奇者竟是通體墨黑,遍身玄羽。俗謂“千年黑,萬年白”,鶴類天生雪白,自不在此例,但一身黑羽,到底甚是希奇。

這時瞪著一雙紅目,悠然四望,一麵發出呱呱叫聲,意甚安閑。蕭文駿極是喜愛,便存了收服之心。他知這等神物,遇合全憑緣法,若是降服,終生對主人一心不二,練功驅敵,實是一個絕大助力,唯恐時機稍縱即逝,顧不得傷後體弱,運功於指,便待出手。

玄鶴陡然一聲大叫,全身黑羽根根立起,如臨大敵一般。蕭文駿大吃一驚:“難道它竟有所察覺?”不敢妄動。玄鶴一雙火眼直直盯住中央一方草叢,瞬也不瞬,呱地一聲,喙爪,往草中不住撥弄,尋覓什麼物事。

蕭文駿知它不是發覺自己窺伺在側,送了口氣,見它尋地異常仔細,不由大奇:“它究竟找尋何物,恁地認真。”忽一轉念:“聽聞鶴類好與蛇蟒相鬥,一經遇見,絕不幹休,莫非此處藏有蛇蟒之物?”細看那一片短叢,蒼翠點點,鮮肥欲滴,大異常類。記起在峨眉山聽老人言道但凡毒物大蟒居處,土草顏色俱呈異狀,要麼寸草不生,要麼長得特別茂盛,其時山頂微寒,草木大多凋枯,此峰上草木卻仍極繁茂,鬱鬱蔥蔥,必有絕毒之物盤踞。越發心癢難搔,倒要瞧瞧這鶴兒如何克敵製勝。

那玄鶴呱呱大叫,一雙利爪不住抓撓撕扯,似與何物相鬥,長喙啄處,把好好一塊綠地弄得狼藉處處。蕭文駿正自猜想是何毒物,陡聞哇地一聲,一條長物竄將出來,落在地上,他一見之下,險些叫出聲來!不是別物,正是一條大蟒,生得希奇之極,頭上一根獨角,兩腮不住鼓動,紅信吞吐,長約三四丈,足有海碗粗細,一身鱗甲竟是赤紅一色,如火燒也似,迎著日華一晃,卻是金鱗點點,煞是好看。背上生著七個白點,分布恰似北鬥諸星,尾巴扁平,不住拍打地麵。

蕭文駿從未見過這等奇物,又驚又喜。那毒蟒似乎極是不滿,對著玄鶴哇哇大叫,聲若兒啼,也知這是天生勁敵,蟠做蛇陣,死死盯住對方。雙方對峙一會兒,玄鶴忽地長喙直啄,急若電閃,雙爪齊出,左爪向右,右爪向左,三式齊發,要逼得赤蟒無處可躲,自己送上門來。

蕭文駿見它招式正合武學中“先發製人”之理,震乾指陽剛威猛,招招料敵機先,攻時若雷霆交迸,摩蕩相擊,正脫胎於此,因此不由而生契合我心之感。赤蟒哇的一叫,蛇吻急咬,一隻扁尾橫掃出去。蕭文駿見它所咬處乃是頸項,正為敵之空門所在,所謂善攻者攻敵之不得不救,尤其一尾掃出,恰可搶占先機,合於“以靜製動”之旨。一個攻的極妙,一個守的奇巧,暗自感歎:“師父言道天地至理往往孕於一風一萍之末,今日見鶴蟒相鬥,方知此理,可笑江湖上一些武師畫蛇添足,將師傳武功各自刪改,華而不實,自覺獨創新招,豈不可笑之極?”

玄鶴長喙連啄,指爪齊施,每每將赤蟒鱗甲抓破,鮮血淋漓。大蟒吃痛,長尾連擺,兀自不敢還手,隻苦苦支撐。蕭文駿見它如此堅忍,所謀必大,料定必有殺招,隻怕玄鶴要吃大虧。果然那鶴兒連戰皆捷,不免有些輕敵,長喙中宮直進,飛撲對手雙目。蕭文駿輕輕一擊掌:“好!破敵便在此招!”

赤蟒喉頭連動,兩腮急鼓,待玄鶴欺近,張口噴出一股紅氣。那鶴兒猝不及防,正噴地滿臉皆是,一聲慘唳,飛退而回。赤蟒得此良機,大嘴急張,直向對手噬去。蕭文駿暗自搖頭:“窮寇莫追,鶴兒必有反擊之策。”果見玄鶴將頭微偏,雙翼乍展,啪的一下,正擊在赤蟒一顆大頭上,隻打的它暈頭轉向,不敢再咬。

這一招如白雲舒卷,更無掛礙,比之江湖上所傳“白鶴亮翅”一招不知高明的多少,蕭文駿心下暗笑:“隻怕這招要叫‘黑鶴亮翅’了。”雙方相鬥不過幾招,但高招迭起,赤蟒負痛堅忍,以待時機,玄鶴輕敵受挫,卻能死中求活,其間之波詭雲異,實不下於江湖一流好手比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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