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四)(1 / 1)

重玄本意隻令他精研武學之道,其他如醫卜星相之類的雜學,隻略同便可,自己少時便是樣樣要學,以至荒廢了根本,武功終生難有寸進。哪知蕭文駿委實可謂天縱其才,重玄傳完清元派武學,又傳外派功夫,到得最後武學上竟是教無可教,傳無可傳。重玄欣喜之餘,亦複駭然,蕭文駿仍是吵著要學師父的雜學,重玄無法,索性一股腦盡數傳了。果然一點便透,除卻醫術本有根基,更上層樓之外,其餘格物通幾之道,也無不通曉。重玄常自慨歎,若非清元根本絕技失傳,以他資質,苦練三十年,怕不早成武林第一人。

重玄所中毒素這幾年也漸而發作,初時功力大減,到得後來,筋酥骨軟,竟半分提不起氣力,每日尚要忍受焚筋斷骨之痛,重玄初意不願徒兒知曉,紙包不住火,蕭文駿醫術已深,一望便知師父痼疾發作,藥石所及,竟毫無起色,才知此毒陰狠非常,靠著芝馬靈汁鎮壓了數年,一經發作,便不可收拾。遍閱醫書,殫精竭慮,苦思應對之策。

重玄瞧在眼裏,又是感動又是不忍,無奈他一片孝心,隻得由他。蕭文駿想遍良方,終隻是治標而已,非得此毒獨門解藥不可去根,一麵勸重玄寬心以對,一麵想方設法為師父續命。屢次跪請重玄將所剩芝液酒漿服下,重玄總是不肯,末了歎道:“孩子你一片孝心,為師自是懂得,但這牽機腐骨之毒號稱苗疆第一奇毒,陰狠毒辣,一經中人,從無幸免,如今已深入骨髓,若非當日峨眉山上你喂服了芝馬瓊漿,連活這幾年也是妄想。為師托你之福,苟活了這許多年,到此已是藥石無救,回天乏術,何苦遭蹋了這等天才地寶?不如留作你日後濟世救人之用。你隻要趁為師還有幾年壽限,學會我畢生本領,將清元道統傳諸後人,為師便死也無憾了。”

蕭文駿念及這些年來師徒神情,眼見師父日受苦楚,卻無能回天,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泣道:“師父可知這世上有何靈藥能解此毒?弟子拚著一死,也要為師父尋來。”重玄尋思良久,方道:“為師大限將至,縱有大羅金仙下凡,也無用處。便有曠世靈藥,也隻苟延殘喘而已,那時武功俱失,形同廢人,可謂生不如死。說他何用?”

蕭文駿深知乃師脾性,淡薄物外,這時一心求死,縱有靈藥可治,也絕不會說出,唯有以師徒感化,或還有救,邊哭邊拜,端地是叩頭泣血,哀比杜鵑。重玄待忍心不理,無奈生平最愛這個幼徒,見他孝感至天,不由心軟,歎道:“罷了,罷了,你這孽障當真是我命中魔星。我索性告知於你,也好斷了你的念頭。”

蕭文駿忙擦擦眼淚,急道:“師父快說。”重玄噓一口氣,道:“當世有兩種靈藥可治我毒傷。”蕭文駿一聽竟有兩種靈藥可用,大是興奮,取來紙筆,隻待師父說出方劑,立時下山采買煉製。

重玄搖頭笑道:“癡兒,你一手醫術尚是我所傳,若是靈藥那般好煉,我豈有自棄之理?唉,好不愚哉!你且聽好,第一種便是少林派三大鎮山之寶的大旃檀丸。此藥相傳乃達摩老祖東來傳法,路上降殺了一條惡龍,取了龍筋龍骨,駐錫少林時,合以百餘種靈藥費時百日練成。當得上活死人肉白骨,靈效非常。但藥成僅有百粒,傳世至今又耗費了許多,少林派向來珍若拱璧,輕易不肯示人,便寺中方丈長老需用,也得經各院首座齊集公議方可。為師與少林非親非故,又如何肯舍一粒救我性命?”

蕭文駿道:“師父不是曾說,當年清元祖師曾往少林切磋武功,兩派向來交好,倘若亮出祖師的大名,出家人慈悲為懷,絕不會見死不救,少林派瞧在祖師份上,當會賜贈一粒,大不了日後還他一個大大的人情便是了。”

重玄笑道:“到底還是孩子,你隻憑清元祖師一個名頭便想要去人家珍如性命的神藥?哪有這般便宜,再說你我師徒落破至此,如何還他一個人情?他日大難臨頭,不求人家庇護已是好的啦!再者雖說佛門慈悲,到底少林派的和尚仍是凡人,堪不破貪嗔癡毒也是應該,就算哪位長老願意贈賜,又如何過得闔寺僧侶這一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