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二)(1 / 1)

梅易問道:“大哥可見那典英了麼?”蕭文駿沉吟道:“方才確是見過,我觀他麵相,其人生性奸狡,假以時日,必是大凶大惡之徒。難道你劫鏢竟是衝著他去的嗎?”梅易說道:“我劫鏢隻因兩點,其一便是這典英,他壞事做絕,我對人曾有許諾,必得令他在我手中得到報應才可,其二是衝著他鏢銀來曆。”蕭文駿道:“他鏢銀來曆又有什麼蹊蹺?”梅易避而不答,隻道:“大哥不必多問,此時多說無意,其中原委日後自知。”反問他道:“咱們相處競日,我卻不知大哥竟是一位風鑒高手,倒要請教一番了。”

蕭文駿謙道:“什麼高手,不過看了些雜籍亂典,胡亂說得罷了。”梅易得理不饒,笑道:“大哥天縱其才,所學必是極精的,不知小弟可有此幸,得你老金口一斷啊。”蕭文駿見他有意打趣,童心忽起,裝作街頭算命先生的模樣,搖頭晃腦一番,對著他一張細臉細細瞧了一陣,說道:“本大仙乃是麻衣神相嫡傳,有名的金口斷盡天下事,我觀閣下鼻直口方……”

梅易見他一張臉兒貼著自己麵龐,麵上尚能感到他口中呼出的熱氣,心下沒來由一陣心慌,一把將他推開,一溜煙跑了出去,格格笑道:“我的大神仙,我可不敢給你老斷了,咱們改日再會。”蕭文駿猝不及防,幾乎摔了一跤,幸而他下盤凝穩堅實,隻一晃便已立定,大是納罕:“我不過唬他一唬,他跑了作甚?這一跤摔得好沒來由。”搖頭苦笑。

梅易正如所言,一任盛陽鏢局眾人在眼皮低下晃悠,隻忍住不去動手,那祈廣在廳堂用罷飯食,想是不見什麼可疑之處,也不與宮勝英打招呼,逕自去了。鏢局之人在客店中休養了一日,第三日清晨支起鏢旗,起鏢出發。

梅易與蕭文駿隻遠遠追攝,輟在他們後麵,隻待一有荒野之境便即下手劫鏢。無奈河南之境乃是中原地帶,地勢平坦,人煙極密,要找這樣一個殺人越貨的好所在,實是不易,這樣跟了幾日,離開封城已然不遠,蕭文駿正自盤算是否暫別梅易,往葛家堡送信,也好全了易雲珠這段香火情麵,梅易忽地不耐煩起來,對他說道:“大哥,無論怎樣,明日必得動手了。”

蕭文駿吃了一驚,幾日來梅易處處顯得耐心之極,怎地忽然忍不住要動手?問道:“易弟,這裏離近開封大城,若是強搶隻怕會惹得有武林人物出手,再者河南地麵乃是少林寺所轄,若是引得寺中高手僧人出動,可大是棘手。”梅易皺了眉頭道:“這些我也知曉,隻是我姑姑的公公再過幾日便要做壽,若再拖延下去,隻怕趕不及祝壽。再者宮勝英他們自有取死之道,即便有武林中人插手,我隻需以理相詰,必不會與咱們為敵。隻放心下手便是。”

蕭文駿聽他說得胸有成竹,暗笑:“這位義弟真是有趣,明明是劫鏢的勾當,居然說得這般冠冕堂皇,好似不劫這趟鏢銀,才是造孽作惡呢。”笑道:“既是如此,也罷,咱們明日動手便是。”當下二人拿出幹糧,分而食之,在野外打坐了一夜,養足精神,準備下手。

次日起身,仍跟在鏢隊後麵,隻是打定主意劫鏢,不似前幾日那般顧忌,處處藏匿,大搖大擺地走在其後。鏢隊之人見兩個少年一路不緊不慢地跟著自己,對著鏢車指指點點,卻不因他們年少而覺可欺,告知了宮勝英。

宮勝英聞聽,眉頭皺了皺,他能坐上總鏢頭之位,也未幸至,向來謹小慎微,小心使得萬年船,親自來看,見二人談笑風生,竟將自己大隊人馬視如無睹,要知行走江湖,總是小心為上,似這等不知底細,最是可慮,但人家既未出手,總不好硬指他們意圖劫鏢,當下悶在心裏,隻吩咐鏢夥小心看守,一有風吹草低立時回報。

正行間,前麵一座山巒擋路,山後的開封城池已然遙遙在望,走了半日鏢師都有些口渴難耐,恰巧山坳間一處茶攤,但總鏢頭不發話,大家不好擅自行動,隻拿眼睛去看宮勝英。宮勝英瞧在眼力,暗忖:“先讓大家歇息一會兒,也好借機瞧瞧那兩人有何企圖。”便道:“大夥歇息一下,在茶攤喝杯茶水再走。”大夥轟然應諾,一股腦趕去。

那茶攤極小,容不下這許多人,開茶棚的老頭幾乎將自己睡覺的床板也卸了,勉強湊了兩桌,十個鏢師圍桌喝茶,剩下之人隻有蹲在鏢車旁就著大碗喝水,就近護著鏢銀,也算一舉兩得。宮勝英漫不經心喝著茶水,一麵張目四下瞧望,連茶水粗陋苦澀也不顧了。隻見身後二人果然走了過來,向掌櫃要了兩碗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