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誌超星期一沒有回縣裏。
腳上有傷是一個原因,走路一跛一跛的,回到縣上人們見了難免要問,自己怎麼解釋?妻子宋波一再說害怕,耽心夜裏再有人來砸玻璃,也可算是個原因。成誌超心想,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這種時候,一回縣裏,人們的眼睛就都要盯向他,如果有人提出檔案既封,就要立案調查,自己將怎麼回答?這幾天,經過了幾個事,老領導和老朋友都或明或暗地開導批評了他,思忖再三的結果,成誌超已在後悔自己的莽撞草率和意氣用事了,他甚至已為自己想好順坡下驢的退身辦法,如果魏樹斌再問立案的事,便隻查樊世猛兒子的事,好在樊世猛的兒子已被退回家裏,估計那份檔案也撤出銷毀了無痕跡了,即使個別具體承辦人沒把貓膩擦抹幹淨躲不開幹係,大不了再處分幾個人,一天雲也就散了。至於那些幕後之人,當然也不能讓他們過份得意,真到了自己離任調離之日,上級組織部門總會征求自己的意見,到那時適當申明一下自己的意見,再請魯書記稍施影響,不信他陳家舟還能在吉崗縣張狂。在自己之前的幾任縣委書記,對陳家舟未必不像自己這般了解底細,但他們采取的還不都是這種套路嗎?
成誌超便讓宋波給陳家舟打過電話去,隻說老嶽父身體有病,他要陪老人找醫生好好查一查,過幾日再回縣裏去。陳家舟連說好好好,一個女婿半個兒,就讓誌超好好盡孝道。縣裏有事,我再找他請示。宋波打這個電話時,成誌超就在旁邊,他料定,陳家舟接了這個電話,一定很高興,沒有關鍵時刻一個單位或部門的一把手告假更能說明問題的了。陳家舟得計了。
宋波去上班,成誌超一人留在家裏,隻覺坐立不安,想看看書,卻看不進去。手機本是關了的,想一想,不妥,縣裏若有什麼緊急事情怎麼辦?便打開;打開也覺不妥,若是有人來電話問的就是人事局檔案的事,自己怎麼回答?佯裝不知,人家就要向你彙報,彙報完了,怎樣也得有個態度,這個態度又怎麼表呢?便又把手機關上。如是三番,不知怎樣是好。
周一的下午,就在成誌超又一次猶猶豫豫將手機剛剛打開的時候,手機便在掌心裏突然振動起來,那種電擊一般的感覺讓猝不及防的他心頭陡然一顫,險未將手機掉在地上。成誌超日常是將手機設定在“振動+樂曲”的裝置上,振動過三次,便改為鈴聲的呼喚。他望定來電顯示,知是董鍾音的電話,才按了接聽鍵。
“是你嗎?你沒回縣裏來?你現在在哪裏?”
董鍾音一連串的發問,急切而慌亂。成誌超心裏一沉,便料定一定又發生了非比尋常的大事。董鍾音的電話多在夜間,也多打往他的辦公室或在東甸鄉的電話。這種時候,她應該還在班上,怎麼就回了家裏,還把電話打到了手機上?況且,他剛剛對她做了少打電話的暗示,她不會不在意的。
“蔬菜外銷業務上的事沒辦利索,還得等幾天。是不是有什麼急事?你怎麼在家裏?”
“我請了半天假。不知……現在說話方便不方便?”
“你說吧。我自己在家裏。”
董鍾音便說了星期天夜裏王奉良到家裏找她的事。她說她知這不是個好兆頭,她問應該怎麼辦,她說他也應該多加小心,那些人明顯已將矛頭對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