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曹植作弊事發,曹操大失所望(2 / 3)

“原來如此。”嚴才像模像樣捋了捋胡須,故作為難之色,“要說見上一麵也不難,不過……”

孔桂一聽這話茬兒就樂了——小子,撈錢我是祖宗!想占我便宜?等著瞧,我今天若不反過來掏你錢,我就隨你姓!拿定主意趕緊順著道:“大人有何難處但言無妨。”

嚴才哪知他何等心思,打著官腔道:“這左校署不比地方縣寺的監牢,重犯要犯居多,可不能隨便見啊。”

孔桂就等他這句,馬上堆笑道:“大人就不能通融通融?”

“通融?”嚴才歎口氣,“不好辦啊……這營裏上上下下多少兄弟擔著沉重呢,通融豈是一句話的事?您這事兒叫我為難哪!”

孔桂差點兒笑出聲了,強忍著伸手入囊——有金子有銀子不拿,偏抓出一把五銖小錢來。樂嗬嗬道:“您看這點兒意思……”

嚴才一看,還不夠買倆胡餅的呢?立刻把眼一瞪:“你這是何意?堂堂左校署的采石場難道是吃賄賂的地方?”說著一揚手,將一把小錢推撒在地——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旁邊站著倆親兵,嚴才嫌少他們不嫌少,見銅錢滾過來,趕緊撿起來揣懷裏。

“喲喲喲!您別生氣。”孔桂笑道,“老弟是小地方的人,也不知您這裏的規矩。”

嚴才也不理他,卻申斥身邊四個犯人:“你們愣著作甚?接著給老子揉腿啊!不長眼睛……呸!”

“唉!”孔桂假作為難之色,在帳裏繞了兩圈,欲言又止。

嚴才斜眼瞅著他,見他磨蹭半天連個屁都不放,笑道:“這位孔大人,我這兒是管犯人的地方,您要是沒事別在我這兒溜達,哪來回哪去。”

孔桂扮作一副無奈表情:“您、您明說了吧,怎麼才能讓我見上一麵?”

嚴才笑而不答,一旁親兵瞧著他怪好笑的,搭言道:“這位大人,您白長一副精明樣,可真夠呆的。一把銅錢夠什麼?幹脆直說了吧,最少也得掏塊銀子啊。”

孔桂也壞,咧嘴道:“太多了!大人您看能否減些?”

嚴才聽他討價還價氣不打一處來,幹脆斥道:“放屁!今兒不掏塊銀子就別打算見人!”

“什麼?”孔桂假裝沒聽清楚,“多少?”

嚴才嚷道:“沒塊銀子就別打算見人!”

“哦。”孔桂倏然收起笑容,轉身把帳簾一扯,“主公,您都聽見了嗎?”

嚴才一怔,這才看見帳外站個身材不高的老者,身穿錦繡滿腮銀髯,已氣得麵色鐵青,兩隻鷹眼直勾勾瞪著他;身後滿營的士兵都在地上跪著,頭都不敢抬。嚴才雖不認識,但聽“主公”二字還不知道是誰嗎?霎時嚇得動不了。倆親兵嚇得都趴地下了;那四個犯人也損,恨他不死,這會兒更玩命給他揉肩捶背。

“好大的官威啊!”曹操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孤想見個人,也要掏銀子嗎?”

嚴才都快尿了,一翻身跪倒在地:“主公饒命!主公饒命!”

曹操冷笑道:“孤不忙要你的命。來人哪!先把枷鎖給他戴上,吃吃犯人的苦頭,待會兒再收拾!”說罷領著典滿先去尋劉楨了。

其實眾兵丁都是嚴才營裏的,但這會兒不管老交情了,拿過枷鎖桎梏就給他戴。孔桂不忙著去,揣手笑道:“你要大喜!”

嚴才忙抱住他腿:“大人救命!”

孔桂連連咋舌:“要說救你也不難,不過……”

“大人開恩……”嚴才鼻涕眼淚一起流。

孔桂提拉他耳朵道:“小子,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你敢找老子要塊銀子,要活命也容易,拿十塊金子給我。”

“小的沒有那麼多……”

“呸!你這般會撈,豈能連十塊金子都沒有?那就叫兄弟們等著收屍吧。”

“大人!”嚴才活命要緊,“小的砸鍋賣鐵給您湊還不行嗎?”十塊金子可非小數目,置塊宅地都有富餘,嚴才絞盡腦汁撈這麼多年全歸孔桂了。

“唉,還是命要緊,是不是?那我就幫你一把。”孔桂站起身,“不過你記著,倘敢走漏半點兒風聲,我好歹要你狗命!”

“不敢不敢。”嚴才連連叩頭。

“放寬心,我要你活,你死不了,頂多受點兒皮肉之苦。”孔桂笑吟吟去了……

曹操一進營就把嚴才辦了,其他兵士噤若寒蟬,更得留心伺候,趕緊取來犯人冊薄,曹操也不觀看,溜溜達達直接進了采石場。可把典滿嚇一跳,趕緊領親兵周身護衛。

獄兵也不知這會兒劉楨在哪兒,隻指明大致方向。曹操放眼望去,雖說幹活的犯人不少,還是一眼就發現了劉楨——他是大理卿鍾繇送來的犯人,又是臨淄侯文學從事,還是五官中郎將府中常客,這等人嚴才莫說得罪,沒當祖宗供著就不錯!

隻見西麵亂石堆間,劉楨披頭散發坐在一塊大石上,雖說衣衫破爛卻沒戴腳鐐,隻手腕上掛條細鎖鏈,正專心致誌把玩一件小東西。曹操頗覺有趣:“鍾公倒是疼他。”笑吟吟踱了過去。

眾罪犯雖不知來者是曹操,卻明白來的是大官,所過之處皆拜伏於地。按理說劉楨早該察覺到了,卻連頭都不抬,繼續在大石頭上磨那件東西。一旁典滿要斥責,曹操卻抬手攔住,悄悄湊到近前,這才看清,他磨的不過是一塊雞卵大小普普通通的石頭。

曹操知他素來詼諧,不拘小節,八成又要弄什麼玄虛,便笑道:“喲!這不是劉公幹麼?你在做什麼?”

劉楨早看見他來,卻故作才發現的樣子:“是主公,失禮啊失禮。”隻說了這一句,又開始磨石頭。

曹操甚是好奇:“你磨這塊破石頭作甚?”

劉楨道:“主公,這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啊!”他把它舉起來,左看右看仿佛在珍視一顆夜明珠似的。

“哦?這石頭有何異處?”

劉楨笑道:“主公有所不知,此石出荊山玄岩之下,外炳五色之章,內乘堅貞之誌,雕之不增紋,磨之不加瑩。稟性自然,我磨之數日竟不可挫其銳也!”哪裏是說石頭,明明是說他自己——我劉楨就這狂放不羈的性格,您就關我一輩子也改不了。

“哈哈哈!”曹操仰麵大笑——其實劉楨之所以得曹家父子欣賞就因為他既有文采又詼諧不羈,曹操從沒拿正統文人的標準衡量他,沒把他看做孔融、荀悅、仲長統,甚至連王粲、徐幹之流都不是,他隻是陪著吟詩弄賦說笑話的幫閑文人。當初下獄不過借他敲打曹丕,何必與他當真呢?

“主公見笑。”劉楨把戲做足,這才規規矩矩見禮。

“好一塊雕不增紋的奇石!”曹操拍著他肩膀,“奇思妙想豈是空負虛名?接著當你的臨淄侯文學吧。”

“謝主公。屬下日後必定慎行。”劉楨就這麼一說,裝三天老實也就變回原形了。

曹操覺他這話實在是妙,竟把半日的愁悶一掃而光,笑嗬嗬回頭吩咐:“一會兒看看冊簿,若還有什麼可憫之人一並赦了就是。”

孔桂早知他要赦劉楨,趁著高興湊趣道:“主公若高興,連方才那軍候也赦了吧。”

曹操白他一眼:“如此貪財惡吏,焉能饒恕?”

孔桂卻道:“這等無恥之人理當嚴懲,主公若殺豈不便宜了他?”

“依你之見呢?”

“依我罷了他官,然後讓他在這裏幹三個月苦工,讓新任的軍候看,以儆效尤!然後再將他貶為軍卒,和他手底下那幫勢利眼的兵一塊打發到一個無用的破城門守著去,讓所有人都看看,這樣的人什麼下場!”

曹操豈真拿嚴才那條小命當回事?聽他說得有理,便道:“行,你看著辦就是了。”回頭又對劉楨笑道,“過幾日孤還要出征,你可得寫幾首好詩預祝我馬到功成!”

“諾。”劉楨微笑施禮。

曹操笑嗬嗬看冊簿去了,孔桂卻沒走,壞笑著湊過來:“公幹兄,得脫囹圄可喜可賀!”

“畢竟主公還是寵我。”劉禎頗有得意之色。

“寵你?越寵你越壞!”孔桂危言聳聽,“你這罪說小便小,說大也大。你在裏麵不知道,不少人惦記嚴懲你呢!都是你平日逢人玩笑不得人緣。”說著拍拍胸脯,“若非我在主公麵前力保,你焉能脫罪?你還不得好好謝謝我?”他有小算計,徐幹的禮曹操叫退回去,嚴才那筆是白來了,劉楨這邊多少也得敲點兒,哪怕一文錢也要,總不枉白忙一場。

劉禎眨巴眨巴眼,回敬道:“成!日後你家死人,寫碑文就包在我身上。”

“嘿!你個鐵公雞,半根毛都不拔。”

劉禎晃悠著腕上的鐵鏈,發出叮叮當當響聲:“孔叔林,敲竹杠也得找對人,似我這般舞文弄墨的虧你開得了口。”

孔桂揣手道:“山不轉水轉,既在官場上混,沒有不求人的,咱走著瞧。”

“喲喲喲。”劉禎取笑道,“你還別嚇唬我,難道你還能進我讒言?告訴你,劉某人一支禿筆嬉笑怒罵,主公尚不能把我如何,你又有甚本領?”

“哼!我治不了你?”孔桂越發壞笑,“你過來,我跟你說兩句悄悄話……”

劉禎還真把臉湊了過去:“說什麼?”

“你是以何為托詞使主公開恩的?”

劉禎搖頭晃腦:“我說我所磨乃荊山之石。”

“何為荊山之石?”

“這你都不懂?必是和氏璧。”

“我聽說那和氏璧乃卞和所獻,又稱卞氏之玉,可有這說法?”

“倒也不錯。”劉楨點點頭。

“哦。”孔桂假模假式點點頭,“劉兄是因何獲罪?”

“不就是窺視甄氏嘛,你何必明知故問?”

“哦。”孔桂一副恍然的樣子,繼而一把抓住他手腕,“劉公幹,你好大膽子!你因窺甄氏獲罪而磨卞氏之玉,甄氏是五官將之妻,那卞氏又是何人之妻?”

“啊!”劉禎嚇得差點兒癱地下。

“分明有意訕謗,譏笑主公!”孔桂喬模喬樣扯著他,“走走走!咱到主公麵前說個清楚!”

“別!別!”劉楨趕緊賠笑臉,“叔林賢弟,我成天胡言亂語的,你還能跟我一般見識?我不過隨便尋個說辭,何必咬文嚼字?”

“嘿嘿!”孔桂鬆開他手,冷笑道,“我能不能握你之生死?”

“能能能。”劉楨再不敢小覷這家夥,“我服你了。明日愚兄就到貴府,必有好物相獻!”

“這還差不多。”孔桂總算把錢訛到手,見左右並無其他獄卒,又低聲道,“看在你這份好心,我告訴你一句話。”

“孔大人但講。”劉楨唯唯諾諾。

孔桂神神秘秘一笑:“你獲罪不是因你偷看了誰,而是因為你跟五官將來往太勤。今後老實當你的臨淄侯從事,不該去的地方少去!”說罷拿起那塊破石頭塞到他手裏,譏嘲道,“雕之不增紋,磨之不加瑩?老弟倒盼你收收鋒芒,好好把這塊石頭磨圓了,若不然哪天真把主公惹怒了,留神玉石俱焚!”說罷揚長而去。

閻王好鬥,小鬼難纏。劉楨攥著這塊破石頭,重重歎口氣,方才他還洋洋得意,這會兒卻越想越後怕……

搖擺不定

建安二十年二月,剛回到鄴城不久的曹操獲得準確消息——蜀地已經易主。

龐統戰死,劉備大軍在雒城受阻一年之久,幾經籌劃終於擒殺了蜀將張任,突破了保護成都的最後一道防線。與此同時諸葛亮率部攻德陽,趙雲取下江陽、犍為,霍峻也在葭萌關逼退了欲得漁人之利的漢中軍隊。尤其張飛所部推進迅速,不但擊敗抵擋他的益州司馬張裔,而且在攻克江州城時俘獲了巴郡太守嚴顏。那嚴顏乃蜀中老臣,素有威望,張飛屈身折節以禮相待,終於使其甘心歸順;此後凡遇不克之城,嚴顏出來現身說法,守城將領見老長官都投敵了,紛紛不戰而降。

劉備雖然接連得勝,但成都尚有精兵三萬,糧草足以支持一年,卻也不敢怠慢;更恐漢中張魯趁機作亂於後,聽聞馬超寄居張魯麾下頗不得誌,便派謀士李恢前往遊說。馬超與劉備一樣是曹操的死敵,雙方一拍即合,馬超率所部兵馬叛離張魯,南下投靠劉備。這時幾路荊州軍連戰連捷,盡皆挺進益州腹地,成都已是孤城。馬超所部羌兵屯於城北,日日叫囂勸降,城內人心惶惶,就連輾轉半生寄居蜀地的名士許靖都沉不住氣了,當先逾城投降。劉璋心灰意冷,無意抵抗,歎曰:“我父子在蜀中二十餘年,無恩德加以百姓。百姓攻戰三年,死傷無數屍橫遍野,皆因璋之故耳,何能忍心再戰?”下令敞開城門向劉備投降。至此,蜀地終於落入劉備之手。

對於曹操而言,這是個極壞的消息。蜀中易主,劉備已成為跨有荊、益的一大割據勢力。而且馬超與西北羌胡關係密切,又曾在張魯麾下,有這些條件劉備很快就會向漢中下手。而漢中一旦失守,劉備不但掌握進出蜀地的要塞,還打通與西北羌胡勢力的聯係,若他們聯合起來一起作亂,隻怕關西之地再非曹操所能掌握。而且那時劉備大可自荊、益兩路發兵侵犯,曹操東西受敵不能兼顧,若孫權再兵犯淮南,好不容易統一的北方將成瓦解之勢,莫說許都難保,連魏土也岌岌可危。

要防止這不利局麵出現,唯一辦法就是搶先安定西北,最好還能把漢中奪到手,扼製劉備擴張的勢頭。曹操原本想處理完官員覲見之事,不料突然傳來噩耗,秦氏之子曹玹病重身亡;曹玹已成年婚配,受封西鄉侯,盛年而卒實在可歎,又令曹家人難過一場。但形勢大於人,曹操也隻能放下悲痛著手部署新的戰事。將士修繕兵戈、整備糧草,幕府群僚收集戰報、打理公文,一時間鄴城內外都忙起來……

這會兒早過了定更天,魏國中台依舊熙攘,進進出出的令史捧著各地送來的文書、卷冊忙得腳不沾塵:

“雍州糧草不足,還得供給夏侯將軍,大軍一動耗費無數,至少有幾萬石虧空。”

“征南將軍上書,宛城侯音、衛開二部乃襄陽後援,不能征調。”

“烏丸隻供來良馬五百匹,沒有閻柔、田豫出麵,還真不行!”

“揚州屯田複開,隻張遼他們那點兒兵防守,實在堪憂啊……”

嘈雜人聲中,袁渙、涼茂、楊俊正圍坐在角落裏,對著一份敕令愁眉不展——這是路粹從聽政殿遞來的,是關於郡縣改易問題。曹操有意將原並州轄下的雲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合並為一郡,定名新興郡,再增設郡兵護衛。表麵上看這等郡縣改易之事再尋常不過,細細品味卻大有文章。並州乃匈奴散布之地,前番馬超、韓遂作亂,單於呼廚泉表麵沒有參與,但依附於匈奴的屠各部卻在暗中推波助瀾,氐族首領楊千萬也與匈奴互通聲氣;而這些都是無法挑明之事,畢竟匈奴歸附大漢多年,沒有確鑿證據不好問罪。而曹操的這個改易策略明顯是衝著呼廚泉的,政令頒布矛盾激化,會不會有何不測?

思慮半晌,涼茂搔著滿頭白發開了口:“西征在即不宜橫生枝節。倘若這道令頒下,匈奴反了怎麼辦?雍州剛安穩幾日,那幫羌氐之人又素以匈奴為尊,若呼廚泉狗急跳牆,難免他們不跟著鬧。非但夏侯淵前功盡棄,連征張魯都耽誤了,得不償失。還是退回去叫主公考慮考慮吧。”

“若匈奴不反呢?”楊俊隻輕輕說了一句,便把涼茂問住了。但老人家抿著嘴連連搖頭,似乎很不樂觀。

袁渙斜依在案邊,臉色蒼白形容憔悴。他雖是郎中令,自從荀攸死後也參與中台諸務,而且兼領禦史大夫之事,萬千重擔集於一身,這幾日白天黑夜連軸轉,早有些吃不消,說話有氣無力:“依我說……事不宜遲馬上頒行。”

“草率了吧?”涼茂不無顧慮。

袁渙話聲雖弱,道理卻不弱:“丞相豈不知匈奴有私心?乃故意所為。今十萬大軍即將西去,又有夏侯淵與雍涼諸部,我料呼廚泉那點兒人馬也沒膽子妄開釁端。他唯一希冀是我軍困於秦川不得入蜀,疲亂之際謀亂於後。若丞相一路得勝,挫羌、氐之銳氣,呼廚泉無能為也。畢竟他王庭還在咱大漢領土上。”

涼茂暗想:大魏公國都有了,大漢領土不過一句空話,倒是匈奴有理有據,人家是大漢附屬,非魏國之臣,真做起亂來連名頭都有!但這些話能想不能說。

莫看袁渙病歪歪倚在那裏,卻隻一對眼神就瞧透了涼茂的顧慮,又補充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明知有個毒瘤,藏著掖著也無濟於事。聖人尚曰‘時乎命乎’,有時就得碰碰運氣。反正老朽是相信丞相能打贏的,你們呢?”

他如此發問,涼茂當然不敢說喪氣話:“既然如此,就按曜卿兄說得辦吧。”楊俊初入機樞資曆尚欠,也無異議。

“好。”袁渙手扶桌案哆哆嗦嗦站起來,“咱現在就去見主公,把細則敲定,也好睡個安穩覺。”

楊俊提醒道:“路文蔚還在隔壁歇著,敕令是他送來的,是不是叫他一起去,從旁做個見證?”

“還是季才細心,甚好甚好。”袁渙連連點頭。

楊俊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路粹叫醒,四人緊緊衣衫,準備往聽政殿複命;出了中台閣門,外麵比裏麵還熱鬧。曹操是不見地方官了,可崔琰、毛玠還得見,台閣本來就夠忙的,也不方便讓這些外官進去,他倆索性一人披件皮氅,在院裏與官員談話;一旁丁儀、徐邈筆錄,徐奕守著一堆簡冊,隨著接見就把調令發了,倒也條理清晰。

袁渙不願與那些外官寒暄,低聲道:“咱繞牆根走吧。”話音未落忽聞一陣訕笑——孔桂溜溜達達走進院來。

路粹朝楊俊耳語道:“神憎鬼厭之徒又來了。”隨即提高嗓門,換了番口氣道,“孔老弟,今晚刮的什麼風,竟把你吹來了?怎麼不在魏公身邊伺候啊?”

孔桂知他揶揄,卻也不當回事,笑道:“臨淄侯家丞邢顒告見,說有機密之事上奏,旁人不得與聞。主公把我攆出來啦!”

一句話倒叫四人犯難,剛說去回奏,看來邢顒不退他們是見不成魏公了。楊俊對袁渙、涼茂道:“邢德昂方入見,一時半刻出不來。兩位都是有年紀的了,國事多多倚重,還是早些休息;我與文蔚兄候著,主公若另有吩咐明早再轉告二位。”

袁、涼二老也實在累了,客套幾句就進去了。其實歇也歇不踏實,這日子回不了家,頂多在偏閣忍一覺。楊、路二人倚著門框,看著毛玠等人辦公,有一搭無一搭跟孔桂聊著閑話。

沒過多久,滿院的官員差不多打發光了,徐奕翻翻簡冊,高聲唱道:“朝歌縣令吳質。”

“在。”吳質上前施禮——他三年前因暗助曹丕謀位,被曹操外放縣令,自那之後還是第一次回到鄴城,不過滯留半個月,一趟五官將府都沒去過,唯恐教人說三道四。

徐奕客套還禮:“吳賢弟在任政績頗佳,不過這次丞相並無調任之令,你還留任原職。多多勉力吧!”其實他倆都是“曹丕黨”,眼神交流已心照不宣,不調任就還是曹操信不過他,留任實是無奈。

不想話音剛落,一旁搦管的丁儀搭了言:“考吳兄三年政績,也不弱於司馬芝、王淩之流。今王淩晉升中山太守,司馬芝提為大理佐官,獨吳兄不晉,是何緣故回去多多自省。”

能走進這院裏的都不是糊塗人,誰都聽得出來,丁儀這話裏帶刺——不升遷因何緣故,還不是保曹丕沒保曹植?一層窗紗罷了,可誰也不能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