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峰回路轉(2)(1 / 3)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宋校長要調到西陽市去當市長。因為事前沒有一點跡象,大家都覺得很是突然。這件事一下就成了全校談論的焦點。

反複回憶,胡增泉覺得和宋校長的關係應該不算錯,鞍前馬後,他也為宋校長效勞了多年。宋校長要到陌生的地方,帶一個手下人過去,當然要方便許多。如果去找找宋校長,說不定能把他帶到地方上,讓他當個處長或者局長。

這也許是一條出路。胡增泉決定想個辦法,牢牢地抓住宋校長,一定要讓宋校長給想個辦法,一定要讓他拉他一把。如果宋振興肯幫忙,點頭答應了,他的前途將又是不可估量。

胡增泉決定給宋振興打個電話,然後到他家裏去一趟。但宋振興的手機已經不通。來到宋振興家的樓下,窗口黑黑的沒有一絲亮光。打電話問校辦主任,主任說宋校長的手機是學校配發的,走時交回了學校。現在的手機情況,他也不知道。

宋振興校長已經走了。胡增泉隻能怪自己消息不夠靈通。在行政上幹,消息閉塞可是一大禁忌。當科研處長時,人來人往。來求他辦事的,來和他套近乎的,他那裏幾乎就是一個信息發布中心。可紀委這地方,沒事誰都不來,有事來這裏,那就是不愉快的事。胡增泉感歎一陣,他決定過幾天等宋校長在西陽市穩定下來後,就直接到西陽市去找。他覺得這樣效果會更好一些。因為去找,不僅是有事找,而且還有代表娘家人去看望的意思,宋振興不會不高興。

宋振興患有腰椎間盤突出,那天從報紙上看到有一個電磁治療腰帶。他決定買一個讓宋校長試試。不管起不起作用,反正表達一點心意,因為宋校長不缺物質。

第二天跑了一上午,才找到了這種腰帶。腰帶分高中低三檔。高檔的不僅精美好看,係在腰裏也柔軟舒服。當然價格也不低,討價還價才降到八百塊。胡增泉止不住想,發明這種腰帶的人也真是有點頭腦,也許就是專門為他這種情況設計的。

回到辦公室,杜小春打來了電話,告訴他說剛才省委組織部打來電話,說要派她去縣裏掛職副縣長。胡增泉立即高興地喊了說,這是好事呀!那天副部長說給你個機會,讓你補上沒基層領導經驗這一課,我就知道人家說話肯定要算數,你看看,果然如此。人家沒說讓你到哪個縣嗎?

杜小春說,人家隻說下午去談話,但我不想去,我也就沒問那麼多。

胡增泉高興地說,傻瓜,怎麼能說不想去呢,到了組織部,千萬不要說這樣的傻話,那裏可不是讓你謙虛的地方,你要按規矩說,調子還要高一些。具體怎麼說,一會兒我過去教你。

杜小春說,我真的不想去,下麵的那些破事我也幹不了,我也嫌麻煩,我還是想留在學校教書搞研究。

胡說。他一下感覺到杜小春真的還不成熟,更沒有一個領導應有的氣質和心理。胡增泉不高興地說,你馬上就是副縣長了,怎麼還能這麼矯情,你記住,女人當了領導,就不能完全是女人,更不能撒嬌耍嗲使女人的小性子。當領導有當領導的規矩,也得有當領導的風範,從今天起,你要牢牢記住你是女領導,而不是一個女孩子。

杜小春說,正因為女人當領導太麻煩,我才不想去當。

胡增泉這才感覺出杜小春真的是有點不想去。這傻女人,天上掉下的金元寶竟然怕砸到頭上,簡直是暴殄天物。胡增泉著急地說,你是不是傻了,副縣長究竟怎麼樣你熟悉嗎?副縣長究竟有多大的權利你知道嗎?我告訴你,那是管幾十萬人的父母官啊。你見過幾十萬人嗎?人家說縣太爺,什麼意思?那就是主宰一切的意思。

杜小春不高興地說,你別把當官看得那麼神聖,你是隻見賊吃肉沒見賊挨打。當官有當官的難處,特別是我們女人。

胡增泉打斷杜小春的話說,當官有什麼難處,你當過嗎?我告訴你,當官不僅不難,而且有了難處,自有人為你考慮,為你分擔。比如你要講話,你說一聲秘書就會去寫;比如某個事你拿不定主意,你一個電話局長科長們就能給你報上來無數個方案。你出門有人給你提包,進門有人給你接衣服,渴了有人給你倒茶,餓了有人給你端飯,多少人伺候你一個人,你還有什麼難處?有什麼難處難道一個縣幾十萬人都給你解決不了嗎?那個牛群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大明星都努力去當副縣長,你怎麼能說不當。

杜小春說,實際的情況你根本不了解。我多次下到下麵去調查,縣裏的情況我比你更熟,許多事情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別的困難我不說,單說坐在飯桌上吃飯。下麵的女幹部很少,一桌縣領導裏就一兩個女的,一桌男領導的眼睛就都盯在了你的身上,然後就沒深沒淺地和你開玩笑,那些玩笑其實都是下流話,有些就是赤裸裸的口淫。我認識一個女副縣長,晚上我們睡在一起時,那個女縣長就哭著對我說她實在是不想幹了,男人們的下流話她還能忍受,有時動手動腳,簡直讓她難堪。拒絕翻臉吧,從此就成了仇人。如果是男上司,那就更麻煩了。人家土生土長的都不能適應哭鼻子,我好歹也算個知識分子,何必去受那個罪?至於提升,那個女副縣長說,從副職升到正職更不容易,她都四五年副縣了,還沒有一點升的希望。

這個傻女人,把特例當成了普遍。胡增泉簡直恨不能打開她的腦子把他的觀點倒進她的腦子裏。怎麼才能說服她,胡增泉卻突然湧上一陣悲哀。今年全省公開招考副廳級領導幹部,他和杜小春都報考了。他報考了一個市的副市長,杜小春報了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結果是在報考的職位中他考了個第二,杜小春卻考了第一。人們都以為這回杜小春鐵定是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了,結果公示時卻不是杜小春。因為他認識組織部的一個副部長,便帶了杜小春去問是怎麼回事。回答說主要是杜小春沒當過領導,沒有領導經驗。但答應給杜小春找個職掛掛補上沒領導經驗這一課。沒想到讓掛副縣長這樣的實職。自己做夢都想卻沒有這樣的好事,人家好事送上門卻不願意接受。胡增泉有點不耐煩地說,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誰聽了都覺得可笑,分明是那個女縣長故意撒嬌故意誇張,你卻連這一點也聽不出來。你也不想想,現在的縣領導大多是大學文化的知識分子,水平怎麼能低到那種粗俗程度?如果真是那樣,她一個副縣長都不能自保,那麼那些普通婦女又怎麼辦?普通婦女又怎麼活?又有哪個女人敢當幹部?

杜小春雖然回答不上來,但她感覺就是那樣。當她要爭辯時,胡增泉說,你現在在哪兒?杜小春回答在家裏時,胡增泉立即說,你在家裏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杜小春隻穿了像大衣一樣的一件睡衣,樣子顯得慵懶隨意。這時候了還這個樣子,倒真能沉得住氣。這當然是不成熟不進取的表現。胡增泉問她為什麼穿成這個樣子。杜小春說,今天沒有課,睡起來就不想穿衣服,覺得穿了睡衣舒服。這樣舒舒服服的日子,你說我還跑到那個窮鄉僻壤當那個副縣長幹什麼?

真是傻女人,真是沒誌氣,真是沒一點上進心。胡增泉故意誇張地說,你是沒去當那個副縣長,如果當上一年,我敢說即使要你的命,你也不丟那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