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把最後一打啤酒喝完,也不知道誰結了帳,三個人暈暈乎乎地,相互攙扶著走出酒吧。彼時夜已入深,沁涼的冷風吹得她們瑟瑟發抖卻渾然不知。
孤清的夜路裏,嚴遲照披著黑色風衣,靜靜立在風中。冷冷看著醉得一塌糊塗的周若千,就那樣從他身旁走過。他追上去,一把將她從寧靜手中扯開。
“把她交給我,你們先回去。”
寧靜和趙菲菲攔了輛的士便離開了,周若千想要追上去,怎料卻怎麼也逃不開。隻因嚴遲照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腕,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放開我!”周若千雖然喝多了,但還是能感覺得到手腕上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攥得火辣辣的疼。她拚命地甩開他,拽開他,扯開他,甚至最後用上了最原始的武器——牙齒,來試圖掙脫他的野蠻束縛。但都沒有用。他力氣太大了,抓著她,一路徑直朝前走去,完全不顧在後頭踉踉蹌蹌地跟著的她。
“你到底想怎樣!”周若千失聲大喊,聲音尖銳刺耳,似要劃破這寧靜清冷的夜。
腳步終於停下來。嚴遲照轉過身,一雙漆黑無光的眸子看著她,冷冷道,“清醒了吧。”
周若千看著他,冷笑了一聲,說,“我現在才知道,喝酒的好處……”
“它能讓人盡情地開心,也能讓人盡情地悲痛,而不用把什麼都藏在心裏……”
“十年了,我都快把自己給悶死了……嗬,所以今天晚上,我真的覺得好痛快!”
“好痛快……”
周若千零零碎碎地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著,嚴遲照看著她,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好陌生,不覺悲從中來。緩緩地,他鬆開了她的手。
“怎麼,不打算繼續折磨我了?”周若千兩邊臉頰被酒燒得發燙,她現在連站都有點站不穩,腦子裏像是有幾萬隻蜜蜂在翁嗡嗡地哄叫。她朝嚴遲照邁進一步,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仰頭看他,“還是你想像那晚一樣,狠心地把我一個人丟下然後一走了之?”
“別忘了,是你先不要我的!周若千,你早就跟別人結婚了不是嗎!”
“哈哈哈哈……”周若千大笑了起來,放縱地,歇斯底裏地,覺得非常可笑而又可悲,“是啊,我結婚了,我結婚了!而我的丈夫不是你,不是你嚴遲照!”
嚴遲照被徹底激怒,一手抓住她的臉,目光犀利如一把刀一樣刺向她,“很好!周若千!你以為你贏了是嗎?我告訴你,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我不管你在美國那邊跟誰在一起,但你既然回國了,從此以後你就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周若千瞪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一時間卻又無言以對。臉頰被他抓得好痛,手腕也好痛,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似乎都處在一種隱隱的疼痛之中,讓她突然覺得好累。她閉上眼睛,倒下之前,喃喃地說了一句,“我死也不會跟你結婚的……”
嚴遲照抱起周若千,往自己的車子走過去。淩晨裏一整條空曠街道,停在路邊的車屈指可數。在嚴遲照的車子前方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司機位上一直坐著一個人,因為太暗看不清他的模樣。幾小時前嚴遲照跟著周若千她們來到這間酒吧,在跟隨的路途中,無意中發現那輛黑色轎車也在跟蹤她們。
一開始他並不清楚車裏那個人的目標究竟是誰。如今看來,似乎正中了他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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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點五十分。
熏醉了一夜的周若千,此刻正從一個輕輕淡淡的吻中蘇醒。她嚇了一跳,看嚴遲照帶著得意的壞笑站在床邊,她麵露惱色,“你幹什麼!”
“我在給我的未婚妻一個浪漫無比的morning kiss。”
周若千一怔,突然想起昨晚嚴遲照信誓旦旦說的“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她從床上爬起來,正要倉惶逃離,卻被嚴遲照一把抱住。
“我們今天先去登記,在那之後,我會補還一個讓你銘記一生的盛大婚禮。”
他抱著她,麵對麵,臉貼得如此之近,彼此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的氣息,一冷一熱,一溫一火,相互融合。周若千從嚴遲照眼裏第一次看到如此熾熱的真誠,他是真心的,他愛她,從未改變。
但是真心,真的就能夠相信麼。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她輕聲細語,緩緩道,“如果你能回答,我就嫁給你。”
“你說。”
“如果我說,我沒有結婚。你相信麼。”
白色窗簾輕輕浮動。晨光溫柔,風細無聲。嚴遲照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句話漫上喉嚨卻遲遲無法說出口。其實他心裏麵早已有了答案,隻是它被牢牢鎖在囚籠裏,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將它從中釋放。
他需要一把鑰匙。而這把鑰匙,正正握在周若千的手中。
他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