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風者就是綽號美男子的小師妹強平疇。三人當中小師妹強平疇或許師母照顧更為周到,盡她吃飽穿暖,理所當然開始抽條兒,與龍潭寺村住地大院裏的香樟樹一同進入瘋長期。因而她身材長得高大健壯,許多男子與她相比竟然望塵莫及。她不隻有著男子的英俊瀟灑,又有著女子的純樸豪放,甚至還難免帶有一些粗俗之氣,那其實是其學武之人職業性的獨有特征。如從一個人的成長全過程來看,尤其是一個女孩子的成長史,她當然還未曾雕琢去天然。應該說,此女如同一塊被石頭包裹於內的美玉,隻要剝去粗礪的外殼,內核自然美輪美奐光彩照人,方顯其真正本色。但無論怎麼說她,此刻,她就是一位絕色美女,就因為這個外殼包裹其身。
師母曾戲說她,哪來的一個假小子。師父並不反對此說,此舉正合二老之意。於是她女扮男裝樂此不彼,言行舉止仿效男子,一付風風火火的樣子,原先的那種陰柔之美逐漸被陽剛之氣代替,仿佛一個真正的大男人,師兄弟姐妹們因此戲稱其美男子強平疇。
與她的兩位師姐不同的是,強平疇的名字是方廣園夫妻起的。
師父師母從中原出發,一路逃難途中,聽到路邊樹底下有哭聲,一個小繈褓,裹著一個不足月的嬰兒。附有小布條,寫著幾行歪歪斜斜的字:俺倆無力養活小女,但願好人心收養,可憐人強小年夫妻拜上。真是有緣,或許因為那夫妻倆逃難倉促,顧不上起名字。方廣園夫妻二人將她抱回家,保留其原姓氏,起名平疇。與方廣園的表字有密切關聯,廣園與平疇,都含有沃野千裏一馬平川之意,是老百姓的衣食之地,人們的活命之源。給小女起這樣一個名字,似乎有些意味深長,既難忘中原故土,又與師父方廣園如同一脈相傳,暗含親情難以分割。
此時,在陸府,美男子強平疇居高臨下,忠於職守,不是向四周俯看,院內外實情盡收眼中。她觀察了不多一會兒,不見有什麼異常,隨之向倆師姐發出信號。顧歐二人一見信號,隨即開始行動。歐如歌在前,她潛行了幾步,見院內情況正常,就向顧若風招手。於是,二人穿過假山小徑,環繞灌木叢,輕手輕腳挪動到一間有亮光的屋簷下站定。
這間屋子夾在一排坐北朝南房屋的中間,窗紙透出微弱亮光,從映照在窗紙上的影像輪廓粗看,屋裏有人。雖然其影像有些朦朧,卻映照出一個人的大致形象,這與早先的感覺相似。此時,夜已深,將近子時,此人仍未就寢,仍在秉燭夜讀。還會有誰人在此熬夜?下人,值夜人,都不應該是,隻能是別的什麼人。不錯,就是他,篤定是二師叔陸莊。
此屋是陸莊的書房兼會客室。
從窗戶透出的微弱亮光中,反照出兩個一胖一瘦的黑衣人,這兩人相貌醜陋,而且奇醜無比,臉麵像被豬啃過一樣,而且這兩人都是女子。可惜啊!她倆如此模樣,隻能說明造物主不公或者老糊塗了,為何創造出如此醜模怪樣的女人,著實令人遺憾不已。
兩醜女此時隻想著順利完成送信任務,壓根兒不管美醜有什麼意義。在黑夜裏,美醜是平等的,即使美麗能夠怎樣?醜陋又能怎樣?她倆隻想著完成任務就離開這裏,此行又不是相親,因此在這個時候,美醜與任務是根本不搭界的事情。
前者輕移腳步,慢慢向窗戶靠攏,在緊靠窗戶邊的一個極佳位置停住。此時此刻,院內異常安靜。隻見後者回頭向身後望了一眼,就不加思索地發出手勢,前者隨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輕飄飄之物擲向屋內。她二人稍加遲疑,聽到屋內傳出難以覺察的輕微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接著,屋內人起身邁步,發出更大一些聲響。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靜夜中卻相當清楚響亮,老遠就能聽到。三個巡夜家丁聽到這裏的聲音之後,飛速趕來。兩醜女無意在家丁麵前露麵,以防家丁吵吵嚷嚷走露風聲。為避免今後節外生枝而引起麻煩,於是,兩人毫不遲疑急忙轉身,躍上牆頭,與屋頂望風之人會合。轉瞬間,三姐妹便從牆頭落到院外,她們急忙離開陸府,疾行而去。歐如歌斷後,她兩位姐妹在前,三人繞過一棵大樹,打算返回龍潭寺村。
恰在此時,一種微乎其微的聲音悄然傳來。
於是,她隻得站定傾聽,不錯,附近有一種聲響。但在這個黑夜,卻顯得有些異常,盡管這種聲響十分輕微,可是,卻讓她無法置之不理。這是什麼聲音?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在普通的陸府院牆外發出,難道僅僅在時間和地點上莫名其妙地出現某種巧合,然而,總是讓人覺得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