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日軍特別小隊(2 / 3)

“不,其實海軍就是在半月前發現這具屍體的,按時間推算,剛好就是吉住失蹤的那段時間。而根據屍體特征和發現的地點,得出了此人被拋入江中的地點應該在吳淞軍港的上遊不遠處。”

“那麼派遣軍怎麼現在才知道?”

“海軍與陸軍一向不和,從來都是各幹各的,這你知道。至於現在為何又因此聯係在一起,通報上沒寫,我也不知道。估計上麵有大人物插手吧。”

“如此說來,派遣軍已基本確定這具屍體就是吉住本人了?”

“通報上沒寫,但旅團明令我們立即派人去認屍,這還不明白嗎?”

“假如真是吉住老兒,也太慘了點!誰會跟他一個退役老倌過不去,圖財倒有可能,不過不能割他的肉啊。”

“支那人把這種處死方式叫什麼?”

“淩遲,北京菜市口以前常弄這個景兒,袁崇煥、陳玉成都是這麼死的。”

“你不覺得這事很奇怪嗎?”

“這有啥奇怪的?死於水火和死於刀槍實質是一樣的。”

“我是說,假如死者真是吉住良輔,你會不會覺得奇怪?”

“你還別說,那就真他媽奇了怪了。”

“怪在哪裏?”

“我不能說,這事越想越可怕。”

“我替你說了吧。”

“你說,我聽著呢。”

“王黑虎。”

“他嫌疑很大,動機有,但關鍵是證據。”

“沒有證據。”

“那你憑啥?”

“吉住去合肥述職,那一陣我代理聯隊指揮。我記得王黑虎找我請過假,說王一槍身體不好,他要去淮安府探望。吉住跳江自殺消息傳來時,旅團的正式任命才剛剛下來,當時聯隊軍務千頭萬緒,我也沒往這方麵聯係。”

“今天的事情讓你忽然把他給聯係上了?”

“隻是假設和猜想,沒有證據。”

“不可能有證據了。你不要忘了,王家父子以前是幹什麼的。”

“這個我很清楚,所以我非常擔心。”

“有什麼可擔心的?”

“你不要忘了,他是支那人,你告訴我的。”

“的確如此,支那人太複雜了!你不能用簡單的怕死不怕死來理解他的各種外在行為和表現,他們既會說‘寧為玉碎,不求瓦全’而視死如歸,也會說‘大丈夫能屈能伸’為自己的服軟求饒尋找心理平衡。”

“關鍵是他們為什麼要給自己尋找平衡呢?”

“那是因為他們血液裏有一種東西在作怪,即儒家一直標榜的‘氣節’二字,即使那些變節者,這東西在他們的骨頭裏仍根深蒂固。”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眼前就有一個局可以試出他的真麵目。”

“什麼局?”

“一旦特別小隊發現了獨立營和駐地,我們可以趕著王黑虎打頭陣,皇軍隻在後麵壓陣就可以了。”

“英雄所見略同。”

太陽剛剛出來,戴望山深處。一群羊在山坡遊移吃草,兩個牧童對著遠遠近近起伏的山巒大吼山歌。

突然,下麵山腳的樹林裏冒出來兩個國軍士兵,遠遠向山上的兩牧童揮手示意,然後快速向山坡上爬來。兩牧童停下山歌,驚詫地注視著下麵的來人,隻覺得他倆爬山的姿勢很奇特,像猴子,但速度明顯比猴子快。

未幾,兩個國軍士兵已到眼前,笑吟吟向牧童打聽去駱駝崖的路。牧童告訴他倆,他們走錯道了,已遠遠繞過了駱駝崖。可以返回去拐向另一條岔路,也可以繼續前行,前麵的棒槌嶺下有一條小路也可以繞到駱駝崖後麵。

剛剛問明道路,兩個士兵麵帶笑容對視一眼,突然同時出手扭斷了兩個牧童的脖子,然後將兩人的屍首拖進灌木叢中掩蓋。做完這一切,兩人快速向山下的林中跑去。

林中,一群精悍的國軍士兵坐在地上靜靜打尖,這些士兵裝束嶄新,身上長、短槍各一,其中兩個士兵身上背著狙擊步槍,一個少尉身上還背了電台。

“報告隊長。”兩個問路士兵進來後走到一個上尉麵前立正敬禮,剛開口便被上尉扇了一記耳光。上尉喝道:“混蛋,這裏離駱駝崖已經不遠,隨時可能與支那獨立營遭遇。記住,行動中隻許說支那語。”

“是,山崎大尉。”兩士兵腳跟一碰,氣壯如牛。

話音落地,山崎又是一串耳光打了過來,他麵色鐵青地咒罵道:“蠢豬,我是誰?”

“你是山崎大……噢不,您是我們獨立營張連長。”

“路線打聽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

“說。”

“我們已經走過頭了,折回去恐怕太遠,一直往前走可到達駱駝崖的後山。”

聽完士兵彙報,山崎決定將錯就錯繼續前行。他們要找的並不是什麼駱駝崖,他們的真正目標是熊窩嶺,這樣問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為了能充分接近中國百姓和遊擊隊,他們特意裝扮成國軍隊伍。

當晚,川上勇接到了山崎小隊發來的電報:已發現熊窩嶺空巢,有跡象表明,不久前曾有一支隊伍在此長期駐紮。

川上勇立即回電:擴大偵查範圍,繼續尋找支那獨立營。

一連數天下來,三十三聯隊並沒有任何動靜,二狗想到自己在熊窩嶺後山密洞裏還藏了不少彈藥,於是盤算著把這些東西搬到清風嶺來,以備不時之需。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柳世銘。

“川上勇沒動靜並不意味著是什麼好事,此人一貫狡猾沉穩,你忘了章石窪子那一出奸詐把戲了?”柳世銘很慎重,提醒道,“我的意思是,目前敏感時期,我們最好深藏不露,等風頭子過去了再搬不遲。”

二狗說:“正因為風頭緊我們才更需要彈藥補給,況熊窩嶺距這裏隻有五十來裏山路,兩個時辰就到了,一來一回大半天時間,隻要路上當心不會有什麼大事。”

柳世銘想想也是,遂點頭同意,並再三叮嚀:“路上多帶人手,以防不測。”

“那當然,搬彈藥人手少了哪兒成啊?”二狗笑了,“況戴望山是咱們的山,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鬼子其奈我何?”

“貧!”

匆匆吃了早飯,二狗帶著鐵錘的第一連下了山。不料剛到山腳,羅達維和琴兒便氣喘籲籲追了下來。羅達維拍著他的肩膀埋怨道:“兄弟,不仗義噢!咋一聲不吭就下來了?”

二狗隻好賠起笑臉解釋一番,琴兒翻起白眼氣咻咻道:“羅連長也還罷了,我還是獨立營的副官呢,這麼大事我居然一點不知!要不是首長告訴我,我還蒙鼓裏呢。”

“隻是個出力活而已,並非什麼重大行動,也就忘了向水副官彙報了。”二狗哭笑不得,紮煞著雙手苦笑道,“您千萬別跟我這兒介意。”

“軍中無小事,我有權知道一切。”琴兒極善挑刺兒,抓住二狗的語言破綻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二狗知道,這丫頭胡攪起來自己根本不是對手,遂息事寧人道:“得得得,今後事無巨細,樣樣向您請示。”

“這還差不多。”

“行了行了。”見二狗當真為難,羅達維嘿嘿笑起,“你別過意不去了,琴兒跟你開玩笑呐。實話告訴你,是柳支隊長不放心你們,特意派我倆來的,回頭路上還有接應的人手。”

白浪費口舌說了那麼多好話,二狗明白自己上當了,遂假裝不忿看了琴兒一眼。琴兒滿臉得色一甩頭:“切——德行!”

鐵錘覥著臉湊他耳根低低說道:“狗哥,你玩不過嫂子滴——”

二狗頓時大驚失色,唯恐琴兒聽到鐵錘的胡言亂語,拉下臉子對鐵錘吼道:“滾!帶尖兵前麵趟路去。”

琴兒心裏不由一甜,其實她什麼都聽到了。

中午時分,一行人回到熊窩嶺。寨子裏的一切都原封不動,這說明日偽軍沒來過,二狗放下心來,趕緊帶領大夥從密洞裏往外搬彈藥。

彈藥差不多快搬齊的時候,二狗忽然覺得有些內急,遂匆匆去了茅房。俄頃,他便沉著麵皮跑了回來,羅達維一看他的臉色便意識到有事,遂一直看著他。

二狗過來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於是羅達維不言聲跟在二狗身後去了茅房。

“什麼事這麼神秘?”剛進茅房,羅達維急不可耐問了一句,“非躲進茅房裏說。”

二狗沒頭沒腦指著牆角一個蜘蛛網說:“我們不在的這幾天有人來過寨子裏。”

搭眼一掃,牆角一個大肚蜘蛛正趴在網上忙忙碌碌,從蜘蛛的體積和經線的規模上可以看出,該網隻織到一半。羅達維從蜘蛛網上隻看出這些,其他什麼名堂也沒瞧出來。一瞬間,他腦子裏甚至冒出一個怪異的念頭:莫非是個蜘蛛精,它開口告訴二狗有人來過?

見他一頭霧水,二狗方意識到自己說得太急,以致把羅達維弄蒙了,於是忙解釋說,“這個蜘蛛網一直都在茅房牆角。以前上茅房時,我試著挑掉過兩次,用不了兩天蜘蛛就能重新織好。這個蜘蛛網現在剛織到一半,說明昨天下午到今天我們回來之前這段時間有人來過這個茅房,並挑了這個蜘蛛網。”

“或許是風扯的……”羅達維還沒說完,二狗用腳踢了踢地上一截短棍兒,那上麵纏了一層蜘蛛網。

顯然有人用這截短棍挑了蜘蛛網。看到這個,不用二狗再多說什麼了,羅達維立即意識到其中的異常。

“你再看看這個。”說著,二狗回頭指著茅坑裏幾片藍灰色的手紙說道:“弟兄們解手都用土坷垃或樹葉,從不用手紙,何況是這種紙。”

那幾片紙很厚,無論從顏色上還是質地上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一般書寫用的紙,甚至不屬於中國人常用的任何一類紙張。由於是旱廁,那幾片手紙並沒有被完全浸濕,幹燥的地方質地依然很清晰。隻掃了一眼,羅達維便認出來了,是餅幹內層包裝紙,未開封之前其外層往往還裹有一層密封防潮用的黃色蠟紙,那是日軍野戰口糧專用的一種簡易包裝餅幹。羅達維太熟悉這玩意兒了。

“日軍肯定來過了,說不定正躲在暗處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羅達維不由心跳加快,一把拽出盒子槍,“立刻離開這裏,抄後山小路。”

彈藥箱預先都用繩子紮出兩個背帶,雙肩挎到後背非常緊身。聽說附近可能有日軍,弟兄們迅速推彈上膛,背起彈藥箱迅速從後山小路出溜下來。

熊窩嶺漸漸消失在遠方,一個小時後,大夥慢慢從高度警覺中鬆弛下來。

穿過一片林子的時候,二狗忽然從潮濕悶熱的空氣中分辨出一股淡淡的臭味,那是死屍特有的一種味道。二狗再次警覺起來,指揮大夥在林子附近一陣搜索。

在群蠅的嚶嗡之聲引導下,他們很快在密林深處找到了幾具屍體。炎熱潮濕的環境下,這些屍體已經出現輕度腐爛跡象,從裝束上可以看出,這些人全是老百姓,且遇難者均為背後中槍或中刀。

誰殺了這些人?莫非鬼子……二狗緊張思索起來。

羅達維目光犀利,現場一溜血跡引起了他的注意。沿著血跡,他在不遠處的一條小溪邊發現了一個重傷將死的百姓。二狗聞聲急忙趕了過去。

灌了幾口溪水,那人緩緩蘇醒過來。當看到二狗身上的軍裝時,那人忽然嚇得要死,二狗頓時大惑不解。在羅達維一再解釋和安撫下,那人終於安靜下來,並認出了羅達維:“在樟子溝,是你帶人救我們出來的。”

他倆同時一愕,隨即便回過味來,原來此人是邇前他們從樟子穀日軍基地中營救出來的那一撥人當中的一個。可他怎麼沒在清風嶺,跑這裏幹什麼來了?

就在他倆滿肚子疑惑的時候,那人告訴他倆:“這些人都是被獨立營殺死的。”

什麼!?二狗腦子轟的一聲,我就是獨立營的,這地方我們從沒有來過,我們怎麼可能在這裏殺人?再說了,樟子穀救人就是我們獨立營幹的,我們為什麼要殺你們?在他一連串反問下,那人似乎也明白過味來,斷斷續續把事情的前後說了個大概。

原來,這幾個被害百姓全是二狗他們從樟子穀日軍基地中營救出來的,起先他們也跟著大夥一起被安頓在清風嶺。當時考慮到這裏麵有些人可能感染了病毒,柳世銘把這些人分開來安置在清風嶺幾處場院裏分別觀察將養。不料這裏麵有些人歸家心切,沒待兩天就想回家,在柳世銘耐心說服下,他們倒也安生了幾天。

昨天半夜時分,趁大夥睡熟時,這幾個老幾湊一起一商量,索性偷偷溜下山來。今早,當他們幾個走到這片林子的時候,遇到了一群自稱國軍獨立營的丘八。一開始這些士兵很和善,不但給他們煙抽,還送他們餅幹糖果吃,一陣交談過後,正當他們起身告辭準備離開的時候,獨立營的人突然從背後動了刀槍。

聽到這裏,二狗和羅達維不由對視一眼,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肯定是日本人,而且是喬裝成獨立營的日軍偵察隊!

突然,二狗腦子裏冒出一個疑惑,清風嶺把守甚嚴,且隻有一條要道可以上下,這幾個老百姓是怎麼溜下山的?於是他俯下身子準備再問,卻發現那個重傷百姓已經沒有聲氣了,二狗摸摸他的鼻息脈搏,已經沒了。他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這時,鐵錘走了過來,手裏捧著一枚黃燦燦的彈殼,說是在殺人現場找到的。彈殼很短很粗,看上去很醜陋,應該係短槍或衝鋒槍配彈。二狗覺得很麵熟,但死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這種醜陋的子彈。

羅達維一眼認出彈殼身份,脫口道:“8.0口徑,百式衝鋒槍配彈,多裝備於日軍傘兵和特種滲透部隊。”

一連串事情聯係起來,情況已經很明朗了。所有跡象都表明,有一支詭秘的鬼子偵察部隊正在戴望山四處活動,目的是尋找獨立營。但二狗對日軍偵察部隊冒充獨立營胡亂殺人以及在山裏繞來繞去的意圖感到不可思議。

一直沒有開口的琴兒插了一句:“這正是他們狡猾之處,一,冒充獨立營身份打聽我們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同時還可以很快引起我們的注意,繼而引出我們。二,胡亂殺人是為了製造混亂嫁禍於我們,他們好趁機混水摸魚。三,繞來繞去說明他們還沒有發現目標或因為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