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李爽朗頓時像身中雷擊,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他!
被刺中的人竟然是大叔!
漆黑的劍,自左胸口刺入,深約兩寸。
左胸口,那是心髒的位置!心髒被傷,恐怕連大羅神仙也難救。
血,浸濕了大叔的前胸後背,順著劍刃,從劍尖滴下來。
一滴一滴的滴落。
隻見大叔的表情還是很自若,一點也不詫異,似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李爽朗很難受,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已經擰扭在了一起,胃裏也在翻騰,一股強烈的惡心的感覺直直地冒了上來。
他很想吐。
相隔不到十二個時辰,接連殺了兩人,其中一人還是自己的授業恩師。他連自己都惡心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大叔?
李爽朗的腦袋已經空了,全身上下似幾萬隻蟲子在咬,痛苦得在滴汗。他的心口,也像壓住了一塊千斤大石,吸到嘴裏的空氣,竟像是毒藥,經過喉嚨,一直毒到心田。
他已經快要崩潰了,完全呼吸不過來。
大叔擠出一絲笑意,道:“不用難受,這些都是我自己安排好了的,包括剛剛這一劍。”
安排好的?
無論是誰,就算是英雄好漢,也懂得“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個道理,眼下,居然有人安排自己去死!
“為什麼要求死?我們活得好好的。”李爽朗哭出聲來。一個人,無論是男人女人,也無論是多大年紀,在崩潰的時候就會要想哭。這絕對是人的一種本能。
他的苦相很難看,麵部全扭曲在一起,眼淚鼻涕口水一起出來。
但哭的很純、很真。
若幹年後他再回首,這絕對是他哭的最無可奈何的一次。
“我活的並不好,因為就算沒有這一劍,我也快要死了。我從一開始就已經在安排了,從時間、地點、細節,到死的方式、傷的位置,全都在心裏至少演練了十遍。”大叔猛的在胸口的穴位上點了幾下,好叫血液流的不是太快。
“我的時間不多了,還有兩件事是要交給你的。”說罷,大叔從懷裏掏出一本書。
封麵赫然印著四個大字——無傷劍訣。
是無傷劍訣!那本傳說中的曠世奇書!
字,是用正楷書寫。這種,相傳,由三國曹魏時期的鍾繇所創立。楷書工整規範,幹淨利落、重心平穩,有一種磅礴的大氣感,與《無傷劍訣》之中所蘊含的絕世武功相互輝映、相得益彰。
可是,李爽朗根本不識幾個字!
李爽朗一下子絕望了,哭喊到:“我不識字!”
大叔並不理會,也沒時間理會,道:“這是你的事了,這是一本劍法,更是一種人生的大道理。隻有當你明白了其中的蘊含的道理,才不算辱沒了它。”
李爽朗默默地接下了它。
“還有一事。先前給你說的故事,它是真的。我就是那個沒用的大師兄。”大叔的眼裏竟也滲出了淚水。
他斑駁的麵龐,深刻的眼角紋,這些本能阻擋眼淚的滴落。但眼下,擋不住。
“可是,你分明就說過,你的劍,是大師兄傳給你的。”李爽朗思維已經混亂。
“傻孩子,若我不是大師兄的身份,哪配有這把寶劍。”大叔的語言已經哽咽:“都說‘師如父’,我待你,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
瞬間,李爽朗明白了很多。他才意識到:其實,大叔早就開始暗示自己了。隻是自己太單純,真的把它當個故事在聽。
大叔的眼神一下子聚神,盯住了李爽朗:“故事是真的,其中的仇恨也是真的。我在傳給你武功的同時,也把仇恨傳給了你。我再讓你選擇一次,要麼滾回你的乞丐窩,要麼接受仇恨!”
這眼神,似乎就像滾燙的火焰,煞是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