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恐怕要在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子眼裏，落得勾結錦衣衛陷害藩王以及江南文人的名聲了。”陳子龍並不歡喜，反而一臉擔憂地說著，看向淩勵和尤萬鬆的眼神裏，卻也有一絲無奈。討厭錦衣衛是討厭錦衣衛，作大明忠臣是作大明忠臣，矛盾呢！
尤萬鬆笑道：“隻要證據確鑿，此節可以忽略不提。想來朝廷要動藩王，也會昭示天下並由宗人府來審結。勵兒倘要憑此立功，士子們必然不會抱怨，反會讚譽其忠義，提升他的名氣聲望。”
“可否由舅父大人出麵，向曾千戶提及？”淩勵還帶著一絲僥幸的心理，試探地問道。前番曾顯誠要抬舉他，他尚且拒絕，今日又可出爾反爾呢？何況離崇禎越近，小命就越發不牢靠，江南的風liu日子也就成鏡花水月！
“不可！老夫去說怎生有你親曆其事去說來的方便？如曾顯誠聞得此要案，也必然慎重非常，會仔細盤問細節於老夫，老夫又怎生回答得出？一個不好，豈不是陷害罪名落到頭上？還得你去啊，勵兒。”
尤萬鬆說完話就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看著淩勵。
“舅父大人想來誤會淩勵了。淩勵隻是不想因此建功升官，去那京師而已。”淩勵忙欠身解釋道，真要讓尤萬鬆落下一個淩勵推托責任的印象來，那豈不冤枉！
尤萬鬆眼神遊移，作出一副不忍舍棄的狀貌笑道：“那就忍心讓老夫去那京師受罪？江南金粉地、蘇州溫柔鄉，老夫才舍不得離開呢！嗬嗬。”
淩勵跟著笑了幾聲，卻品出尤萬鬆話裏的味道來。看來，這個坎還非得由自己邁過去不可了！當初，是自己提議投資銀市，又是因為自己推行西學的關係，得尤萬鬆等人相助謀個差使，還因為這個關係認識了一大堆的達官顯貴，甚至是錦衣衛千戶。如今事到臨頭，作為始作俑者的淩勵不挺身去扛，實在說不過去啊！
心念至此，淩勵忙長身而立，凜然道：“怎敢勞動舅父大人去京師呢？淩勵也想明白了，既然身陷漩渦，禍福都是淩勵的，躲都躲不開呢。若是運道好，還能進京麵聖得個大官兒作作，也好光宗耀祖不是？這就去，這就去拜見千戶大人說個清楚。”
“慢！”尤萬鬆也站起來，抬手拉住淩勵道：“有句話，老夫不能不說。此行見那曾顯誠抖露此事，乃是賭博！送你八字‘見機行事、抽絲剝繭’，切不可不看臉色，不看情形抖露個幹淨啊！”
淩勵略微一想就明了，尤萬鬆在提醒自己，能留後路就留後路，盡量不把話給說死。忙向眾人作揖道：“那，煩請舅父去許總督府上，順便將那肖像帶去，略微吐露吳王提議之事；懋中兄，你可求見陳知府，卻可將我等猜測曲折淺提；密之、辟疆二位，立即修書回鄉，如若令尊尚未動身來吳，則請二位大人止步，日後淩勵再去拜望也可。”
尤萬鬆看著淩勵，一臉滿意的神情撚須笑道：“好，如此各自行事。”
淩勵乃走出書房，徑直前往前院，尚未出門就見黃達一臉喜色回來，兩人在畫館大門處遇上。
“大人，鉛筆製出來哩！”黃達抱拳行禮後，將手中的物事探出給淩勵看。
淩勵本來並無心思在此時談及別的事情，卻又想黃達初當大任，應當多關心一點，增強他的信心，這樣才可能將鉛筆作坊打理好。於是接過鉛筆細細查看，隻見這鉛筆形成四方長條，中間的筆芯較粗，跟自己使用的8B筆芯一般，略微用指甲一掐，硬度又跟2B或者3B的筆芯相若。
“黃大哥，這筆可是按照配方作出的？”淩勵兩指捏著那鉛筆，微笑著問道。
黃達見淩勵神情和藹，忙道：“正是軟二（2B）的配方。”
淩勵心道：可能是黃達沒有見過鉛筆筆芯的粗細，才把這號筆芯製得如此粗大，真用起來，恐怕要浪費一半的筆芯呢。忙笑道：“非常不錯，黃大哥想來下了不少力氣和心思。隻是，能夠將這筆芯作得再細一些，使用起來也就方便了許多。”
得了誇獎的黃達神采飛揚，頻頻點頭應是。
淩勵將那鉛筆還給黃達，又道：“越軟的筆芯就越粗一些，眼看西學學堂畫館就快開業授徒，軟一到軟八的筆芯優先製作一批吧，等著用呢！”
黃達躬身應是，見淩勵要出門，忙閃到一邊。
淩勵點頭微笑，招呼一聲就出門向館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