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當上常務副局長
薑珊和王賢榮的10天任前公示期一過,市委組織部的任職文件就下來了。田曉堂等幾個原副職成員的職務也重新進行了任命,陳春方則免去了工會主席職務。
讓機關幹部們感到意外的,一是薑珊、王賢榮的職務與他們的判斷有出入,薑珊任的是副局長,王賢榮任的是工會主席;二是對李東達重新任命的職務不再是黨組成員、副局長,而是黨組副書記,並且加了括號,明確為正縣級。
對薑珊和王賢榮的任命,田曉堂早就作出了準確的預測,所以並不覺得奇怪。對李東達的提拔,他早就聽包雲河說過,也不覺得多麼驚訝。他想,躺在省人民醫院病床上的李東達,得知這個消息,隻怕會喜極而泣。這個提拔盡管未能盡如人意,但總算向前跨出了一步。有了這次提拔,那場車禍總算沒有白出。更重要的是,李東達從這次提拔中看到了唐生虎對他的態度。唐生虎有了這種態度,李東達這次提拔就是個良好的開端,今後肯定還會有更多提拔的機會在等著他。田曉堂不難想見,李東達憧憬著燦爛光明的前景,今晚隻怕會興奮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田曉堂馬上就兀自笑了。他意識到,“輾轉反側”這個詞用得不對。李東達目前一身傷痛,尚在康複之中,想輕輕動一下腿都困難,又哪能“輾轉反側”?
這天下午,田曉堂經過包雲河辦公室門口,被包雲河叫了進去。
田曉堂坐在沙發上,等著包雲河開口說話。他並不願意待在這裏。幾天前,包雲河利用省廳專項資金購回一輛新奧迪車,跟華世達隻是在去提車前才吱了一聲,對他卻從未作任何解釋,他難免有些惱怒,覺得包雲河也太不把他這個分管大財務工作的副局長當回事了。田曉堂曾問過財務科長湯一亭,湯一亭說當時專項資金一到賬包雲河就要去提車,他跟在包雲河後麵去找華世達,華世達為了顧全大局,一時也不好反對。湯一亭說他本想對田曉堂彙報這事,隻因田曉堂當時招商在外,才未能及時報告。田曉堂覺得湯一亭這話經不起分析,便意識到,對這個官場老油條,又需要敲打一番了。
田曉堂不難猜測,包雲河叫他坐坐,不過是想找個人發泄一通心裏的怨氣。麵對局領導班子的大調整,包雲河肯定是一肚子牢騷。老部下陳春方被免了職,並沒作任何安慰性質的人事安排,讓包雲河心情不爽;一直不受包雲河待見的王賢榮居然取代陳春方當了工會主席,讓包雲河很是鬱悶;而死對頭李東達居然解決了正縣級,做了局黨組副書記,讓包雲河更是怒火中燒。唯有薑珊的提拔,包雲河的反應還沒那麼強烈,既不會太支持,也不會太反對。包雲河身為局黨組書記,對局領導班子的人事變動竟不能施加任何影響,更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這讓他怎麼能心平氣順?想想自己曾經在全局上下呼風喚雨,對人事調整更是一言九鼎,如今偏離權力中心,被逐漸邊緣化,包雲河隻怕失落感分外強烈,甚至滿心淒惶吧!
讓田曉堂略感意外的是,包雲河並沒有一開口就表達不滿,隻是問他:“局裏這次大變動,你有什麼想法?”
田曉堂愣了一下,不明白包雲河這話是什麼意思。班子都定下來了,他還能有什麼想法?莫非包雲河已知道唐生虎想調他過去?應該不會吧,那件事一直相當保密。
見他一臉茫然,包雲河提示道:“李東達提了副書記,他以前那個‘常務’的位子就空出來了。”
田曉堂頓時明白了,包雲河的意思是想讓他頂替常務副局長。
常務副局長的“常務”二字,並不需要組織部發文,隻是由一把手在班子分工時予以明確就行了。也就是說,常務副局長並不是一個有別於其他副局長的職務,隻是一個工作分工不同的說法。但“常務”二字的含金量又不可低估。常務副局長分管的往往都是財務、基建等最重要的工作,手中擁有的權力比其他副局長要大得多。常務副局長排名也在其他副局長之前,提拔重用的機會往往多於其他副局長。一般來說,常務副局長就是局長的接班人和後備軍。
田曉堂清楚,自己想做常務副局長,難度其實不大。首先,華世達、包雲河都會予以支持。再說,他早已經分管本該由常務副局長分管的大財務工作,早已在幹著常務副局長的活,明確“常務”隻不過是讓他名正言順。還有,也沒人跟他競爭這個“常務”。其他副局長中,薑珊是新提拔的,還不夠做“常務”的資格,剩下幾個副局長年紀都有點偏大了,早已沒了這份野心。
可田曉堂現在對“常務”卻不太感興趣。唐生虎想讓他去做直接服務自己的市委副秘書長,他都拒絕了,又哪會在乎這個“常務”?再說,目前在局裏做“常務”已經大大貶值。過去“常務”上麵隻有一個局長,現在“常務”上麵還有局長、局黨組書記、局黨組副書記三個上司,盡管兩個書記沒有多大實權,但畢竟也是領導,“常務”仍會受其掣肘。
這麼想著,田曉堂就說:“做不做‘常務’,我無所謂。”
包雲河馬上以批評的口吻說:“怎麼能說無所謂呢?華局長上午找我商量班子分工的問題,我已對他表達了這個想法,希望明確你為常務副局長。”
包雲河主動對華世達這麼提議,田曉堂還是很感激,便說:“謝謝包書記!”
包雲河笑道:“我發了話,華局長會認真考慮的。”
這話聽起來就不那麼舒服了。包雲河的意思,是說自己的話很有分量,華世達肯定得采納。好像他不說這個話,田曉堂想做“常務”就沒有一點希望似的。包雲河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包雲河這句話既有表功的意思,也有施恩的意味吧,這就顯得有些可憐了。包雲河這麼說,當然是想籠絡他田曉堂。包雲河心裏清楚,田曉堂很受華世達信任,和自己在慢慢走遠,他不能容忍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人被華世達拉攏過去,可又實在沒有什麼挽救的好辦法,就隻能使用這種小兒科的伎倆了。
田曉堂暗想,包雲河這人,隻怕已經過慣了有對手、有爭鬥的生活。現在他的死對頭李東達還躺在醫院裏,他需要尋找新的鬥爭目標。因陳春方被末位淘汰等事情,包雲河對華世達越來越不滿,就把矛頭對準華世達,借購車之事向華世達發難。他也開始有意識地收買人心,以孤立華世達。田曉堂原本就是他的人,自然成了他拉攏的重要對象。田曉堂卻覺得,包雲河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此一時彼一時,自己哪會讓他牽著鼻子走?
又想包雲河真有些可笑。前幾天因購車未向他通氣,讓他很惱火,一轉眼包雲河卻又沒事人一樣,主動來拉攏他,這前後反差實在太大了。也許在包雲河的潛意識裏,並未把他這個分管大財務的副局長當回事,他本來就是包雲河一手提拔上來的,購車這點事哪用跟他打什麼招呼!由此看來,包雲河隻怕並未意識到自己已冒犯了他。
田曉堂淡然道:“順其自然吧。如果華局長有這個意思,我服從安排。”
包雲河這時卻主動說起了那輛新奧迪:“我想辦法找省廳要了點錢,買了部新車。這也是為了工作嘛。聽說機關裏議論紛紛,不知你聽到什麼沒有?”
田曉堂忙說:“沒有,我沒有聽到。”他沒說實話,他知道機關幹部們對這事其實很有看法。包雲河這麼問,說明還是在乎民意的。
田曉堂回到辦公室,剛坐了一會兒,王賢榮就來了。
田曉堂感慨道:“身在機關,機遇太重要了。有時候,抓住了一個重要機遇,從此就會一路順風,後麵一連串機遇都容易抓住;有時候,失掉了一次機遇,就會因此陷入絕境,後麵一連串機遇都沒法把握。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你能抓住這次難得的機遇,應該感到慶幸!”
王賢榮卻不以為然:“機遇雖說抓住了,可惜隻不過是幹個工會主席!”
田曉堂聽出味來了,王賢榮對職務安排並不滿意。他覺得王賢榮有些不識時務,心態也沒有擺正,就半是批評半是勸慰地說:“我分析,之所以沒讓你做副局長,上麵主要考慮的是班子的年齡結構和性別結構,並不是你自身不能勝任這個職位,所以你要顧全大局,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事實上,工會主席和副局長都是班子成員,隻不過名稱不同而已。就是在工作分工上,你也知道,工會主席並非隻管工會工作,和副局長是一樣對待的,工會主席也會分管本該由副局長分管的一些工作,甚至有時管的工作比某些副局長還要重要。所以,你沒必要為這個鬧什麼情緒,那樣隻會對你不利。”
王賢榮遲疑了一下,才答應了一聲:“好吧,我聽您的。”
田曉堂卻覺得,王賢榮的思想疙瘩並沒有解開。
第二天早上,華世達叫田曉堂過去,說:“找你有兩件事。第一件事,縱火案有了新突破。”
田曉堂趕緊問道:“是嗎?到底是誰幹的?”
華世達說:“施響從省城回來後,一直在悄悄查這個案子。可無論是油壺,還是跛子,都無法查下去。昨天下午,一輛外地貨車在戊兆被砸了個稀巴爛,司機也被打傷了,行凶者正是城南物流園的那夥混混,他們被路過的治安大隊警察逮了個正著。施響借這個機會,提取了那夥人的鞋印。結果發現,其中一人的鞋印和華世平家房後小樹林裏留下的鞋印高度吻合。隻是,這個人並不是跛子。施響十分不解,馬上提審此人,開始他還嘴硬,後來在鞋印麵前,才不得不承認那把火是他放的。”
田曉堂問:“為何要燒華世平的貨車,他是怎麼交代的?”
華世達說:“他說是想報複一下華世平。”
田曉堂有些發愣,不相信似的問:“發生縱火案那天,那夥人不是都在雲赭城區參加一個兄弟的婚禮,第二天下午才回去嗎?”
華世達說:“當時得到的情報有點誤差。事實是除了作案的那個家夥沒去以外,這夥人都去了。這是他們設的障眼法。”
田曉堂又問道:“他不是跛子,現場的腳印怎麼會一深一淺?”
華世達說:“這家夥腿被打傷過,曾經跛行過一段時間。後來腿好了,也就不再跛了。那天在小樹林裏,他是故意跛著腿走路,好誤導警方。”
田曉堂哦了一聲,沉默了半天,不甘心地說:“我懷疑背後的指使者是樸天成,難道這回又弄錯了?”
華世達淡然道:“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持,懷疑永遠就隻能是懷疑。”
田曉堂搖頭歎道:“我腦子裏還是轉不過彎來呀。”
華世達說:“好了,這事不說了,我們再說第二件事。等會兒我想開個班子成員會,明確一下新班子的工作分工。我已跟包書記溝通過了。我想聽聽,你對分工有什麼看法和建議?”
田曉堂心想華世達這麼說,隻不過是做出一種民主姿態,同時也表明對他的信任和倚重。人事問題是最敏感的,沒有哪個一把手願意別人染指。如果他不知輕重,真的還提出什麼金玉良言,那就有些可笑了。田曉堂便說:“一切服從安排,我沒有什麼建議。”
華世達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才又說:“我有個想法,打算讓你做‘常務’。”
田曉堂忙說:“感謝華局長對我的信任。我覺得,別的同誌可能比我更適合這個崗位……當然,如果您決定了,我還是服從安排。”
華世達笑道:“你別謙虛嘛。由你來做‘常務’,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華世達隻字不提包雲河,而且反複強調是自己單獨作出的這個決定,這就值得玩味了。田曉堂暗想,華世達隻怕猜得出,包雲河在自己麵前提議他做“常務”後,會以此為籌碼去拉攏他,而華世達不想讓包雲河得逞,這才有意對他說這番話。華世達這麼做,也有籠絡他的意思吧。
華世達接著講起薑珊和王賢榮的分工:“考慮到薑珊年紀輕,資曆淺,暫時還不能給她壓太重的擔子。她除了分管‘潔淨工程’以外,主要工作就是協助你抓好招商引資。招商引資是大事,不加強領導還真不行。王賢榮呢,除了分管工會工作以外,把你原來分管的機關工作移交給他,同時他還管一塊業務工作。這樣安排,你覺得怎麼樣?”
田曉堂忙說:“挺好的,挺好的。”他隻能說“挺好”,不過他覺得華世達的安排還真是挺好。薑珊以前沒在市局工作過,確實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不宜一下子就獨當一麵,分管某項重要工作。再說,陳春方造謠說薑珊和華世達有不正當關係,華世達這樣分工,不給她重權,也有利於謠言不攻自破。隻是華世達讓薑珊協助自己抓招商引資,那兩人經常就得在一起,時間長了,田曉堂既擔心有人會編造他和薑珊的謠言,更擔心薑珊利用這個機會,最後讓謠言成了真。王賢榮分得的權力蛋糕遠遠大於薑珊,想必王賢榮對這個分工會感到滿意的。田曉堂心想,幸好自己提醒了王賢榮,不然王賢榮跑到華世達這裏發一通牢騷,華世達一生氣,不一定還會給他這樣的實權。
可田曉堂想錯了。華世達說:“王賢榮昨天來找過我,還挺有情緒的,我當場就批評了他一頓。”
田曉堂哦了一聲。原來王賢榮並沒有聽進自己的勸告,仗著華世達信任他,還是向華世達表達了自己的委屈。對王賢榮的固執和愚蠢,他真是無言以對。好在華世達這人還大度,對王賢榮一直又頗為信賴,不然王賢榮不僅這次分工會吃虧,而且今後的發展也會受到影響。
上午10點鍾,華世達主持召開了班子成員會,宣布了班子分工,提出了幾點工作要求。除了包雲河看上去麵無表情以外,其他人都顯得很高興。王賢榮大概沒想到自己會分管那麼重要的工作,驚愕過後,滿臉的喜氣怎麼也掩飾不住。
會後,薑珊和王賢榮就在四樓辦公了。因為騰不出普通辦公室,他倆隻好合用剩下的那套大辦公室。
薑珊在辦公室收拾停當,就來到田曉堂這邊,調皮地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說:“我來向田局長報到!”
田曉堂放下手中的文件,望著薑珊笑道:“你報什麼到?”
薑珊嬉笑著說:“你是常務副局長,加上華局長安排我協助你抓招商引資,我是你的助理嘛,今天剛上任,當然要向你報個到。眼下我該怎麼協助你工作,請指示!”
田曉堂大笑不止,說:“我哪敢指示你。你現在也是市局副局長,和我已平起平坐了。”開了一陣玩笑,田曉堂告訴薑珊,娜美寧化工公司的趙總和姚總下周過來考察,目前正在做接待準備工作。
薑珊急切地問:“需要我做什麼?”
田曉堂笑道:“別那麼急嘛,聽我慢慢說來。”他看出薑珊的工作熱情很高。心想,盡管自己有這樣那樣的擔心,但跟這個漂亮而又善解人意的師妹在一塊工作,其實還是會增添不少快樂和愉悅的。
2、招商談判陷入僵局
當天下午,田曉堂突然接到市政府辦公室的電話,說韓市長找他,請他過去一下。
田曉堂收起手機,不由得滿腹狐疑。他想,韓玄德召見他,會有什麼事?該不是又發現了那個移花接木之說的什麼破綻,叫他去接受盤查吧?
這麼一想,田曉堂的神經驟然緊張起來。他記得那天在唐生虎的辦公室,韓玄德將信將疑,還尖銳地提出問題,讓他們差點答不上來。對誠飛變成了娜美寧,韓玄德的疑心要遠遠重於唐生虎。所以分析韓玄德現在找他隻怕是發現了新疑點,不無道理。
田曉堂下樓時,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他不知道精明的韓玄德等會兒將提出什麼刁鑽的問題,他能不能自如地應對過去。如果不能作出合理的解釋,他一手炮製的那個謊言就會被揭穿,後果將不堪設想。
麵對巨大的心理壓力,田曉堂忽然有點後悔。他想方設法掩蓋誠飛化工項目的真相,主要還是為了保住李東達,不忍心看李東達栽個大跟頭。他跟李東達並沒有私交,他這麼做完全是出於一種善良的本性。可為了李東達竟把自己也牽扯進去,他又覺得太不值得。
田曉堂滿心忐忑地趕往市政府,見到韓玄德時,韓玄德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田曉堂暗想,自己的猜測隻怕不會錯。他知道,一場嚴峻的考驗又擺在了他的麵前。
韓玄德說:“趙總、姚總馬上就要過來考察,我想問問你,根據你上次跟他們接觸的情況,你覺得要爭取娜美寧項目,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田曉堂不禁一愣。暗想,韓玄德找他就為了這事嗎?他頓時感覺輕鬆些了,卻還是不敢放鬆警惕。想了想,答道:“我估計唐書記還會堅持讓娜美寧項目落戶經濟開發區,放在上次為誠飛項目選定的那個地方。這隻怕就是最大的障礙。”
韓玄德驚訝地問:“此話怎講?”
田曉堂說:“我們在佛山跟趙總、姚總商談,他們要求提供工業用地900畝,地價不能高於每畝6.5萬元。這個地價太離譜,肯定沒法答應,我們隻能爭取跟他們商定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這個價格不可能太高,太高了他們就會放棄,但也不能過低,過低了我們也不劃算。而把娜美寧放在開發區,地價是沒辦法降下來的。您也知道,在開發區選的那個地方農戶十分密集,征地拆遷的成本將會很高,這樣就把地價抬起來了。還有一個問題,開發區那個地方還是一塊生地,生地變成熟地的速度,取決於拆遷的難度。如果拆遷不順利,他們想拿到地就會變得遙遙無期,不知趙總、姚總有沒有這個耐心去等待。這樣一分析,我認為趙總、姚總他們如果真心想把娜美寧項目放在雲赭,肯定隻會挑選一個土地成本相對較低的地方,絕不會同意放在土地成本居高不下的經濟開發區!”
韓玄德點頭道:“你的分析有道理,但這個意見唐書記隻怕聽不進去。經濟開發區辦了好幾年,沒引進幾個像樣的項目,唐書記也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啊。他迫切需要擺幾個大點的項目在那裏,當然就不願把娜美寧放到別處去了。再說,項目放在開發區,市財政可直接受益,這恐怕也是唐書記堅持要這麼做的原因。我看這樣吧,等趙總、姚總過來後,看情況再相機行事。如果趙總、姚總實在不想落戶經濟開發區,我們再來做唐書記的工作。”
田曉堂答道:“行,就按您的意見辦。”他還不敢確定韓玄德究竟有沒有產生新的懷疑,會不會盤問他,所以一顆心仍然懸著。
韓玄德喝了幾口茶,突然問:“誠飛化工的那個曾總,現在在幹什麼?還在誠飛做副總嗎?”
田曉堂悚然一驚。韓玄德問曾總幹什麼?莫非是想進一步求證誠飛變成娜美寧的真偽?他不敢掉以輕心,就很謹慎地編謊話道:“曾總已不在誠飛化工,他跟隨張老板走了。”
韓玄德笑了笑,說:“這個曾總很好打交道,可惜我們再也不會與他合作了。”
聞聽此言,田曉堂意識到剛才又是虛驚一場。韓玄德的話,讓他心裏頗不是滋味。
直到離開韓玄德的辦公室,田曉堂才算完全放下心來。
回到局裏,田曉堂趕忙向華世達彙報了韓玄德召見的情況,華世達說:“這個事情就看唐書記的態度了。我想如果趙總、姚總他們一再堅持,唐書記還是會讓步的。”
田曉堂說:“但願如此。”
田曉堂看出來了,華世達似乎有點不高興。分管副市長撇開他這個局長,直接找他的手下問情況,讓華世達還是有些不好受。田曉堂心想,幸好自己及時向華世達作了彙報,如果不彙報或者彙報遲了,華世達隻怕會更加不舒服。
這時,華世達話鋒一轉,說:“甘部長上午找了我。”
田曉堂哦了一聲,卻不便問市委組織部長甘泉水找華世達是什麼事,隻得等著華世達說出下文。
華世達喝了一口茶,才往下說道:“你猜他找我幹什麼?原來是為陳春方的事。甘部長說,他一直很支持我抓改革,唐書記在陳春方的告狀信上作出批示後,也給他送了一份複印件,他並沒有搭理。不想昨天他去見唐書記,唐書記又主動提起這件事,說陳春方在省裏反複纏訪,賴在省信訪局不走,並且揚言省裏不解決就上北京。唐書記覺得此事已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要求盡快采取組織措施,以息事寧人,確保穩定。”
田曉堂不禁一愣。他沒想到陳春方竟然還會跑到省裏去鬧事,也沒想到唐生虎會越逼越緊。忙問:“甘部長告訴您這些,是什麼用意呢?唐書記的意見他會照辦嗎?”
華世達說:“他大概是想跟我通個氣吧。至於會不會照辦,他沒有明說,我也不大清楚。我感覺到,甘部長對這個事很無奈,對唐書記也有些看法,當時他還長歎了一口氣。”
田曉堂沒有說話,心情一下子就壞了。陳春方被末位淘汰後,四處告華世達的狀,肆意造華世達的謠,華世達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卻一直咬緊牙關硬扛著,始終沒作半點讓步。可華世達苦苦堅持,是否就能實現讓陳春方受懲罰的初衷呢?現在看來,還是很難。唐生虎見暗示甘泉水和華世達無用,幹脆進而明示甘泉水,甘泉水雖然支持華世達,可麵對唐生虎的高壓,他能像華世達一樣堅持到底嗎?甘泉水身為市委組織部長,犯不著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副縣級幹部的任免問題,得罪市委書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