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先、姚開新來雲赭考察那天,田曉堂帶著薑珊和裴自主守在高速公路出口處迎接。中午12點半,兩輛奔馳下了高速,在路邊停下來。趙勇先、姚開新分別從兩輛車裏鑽了出來。
田曉堂忙迎過去和趙、姚兩人握手,道了辛苦,然後就側過身,介紹身後的薑珊:“這是我們市局的薑珊副局長,她和我一道負責招商工作!”
薑珊也和趙、姚兩位老總握手,直道一路辛苦。趙勇先和姚開新的表情都顯得有些驚訝。趙勇先衝著裴自主說:“你們這兒還有一位美女局長啊,怎麼沒聽你講過?”
裴自主笑道:“薑局長剛剛上任,還沒有機會向你們介紹呢!”
趙勇先便開起了玩笑:“如果上周薑局長去了佛山,咱們姚總隻怕立馬就會尾隨她過來考察,哪用等到現在!姚總這人什麼都好,就是見不得美女,一見美女骨頭就酥了,心就軟了。俗話說,一物降一物,你們派薑局長出馬,正好可以降伏姚總。如今有些人是酒杯一端,政策就放寬,咱們姚總卻是美女出場,一切好商量!”
姚開新也不辯解,嗬嗬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姚某又豈能免俗!”然後笑眯眯地看著薑珊說:“薑局長好年輕喲,今年芳齡幾何呀?”
田曉堂忙打圓場道:“姚總也真是的,剛見麵就打聽人家年齡。你要知道,年齡是女孩子最大的隱私,哪會輕易示人!”
趙勇先說:“別心急嘛,等這個項目談成,跟薑局長也混熟了,她自會把一切都悄悄告訴你。”
薑珊落落大方地笑道:“隻要姚總願意在雲赭投資興業,你問什麼都行,我保證有問必答!”
姚開新哈哈大笑,故意說:“我耳朵有點背。你剛才說什麼,隻要我願意在雲赭投資興業,你和我幹什麼都行?”
這玩笑開得有點過頭了,薑珊臉微微一紅,沒有接話。
田曉堂暗想,這個熊貓眼還真像趙勇先說的那樣,見了美女就亂了方寸,說話也沒個高低輕重了。
中午,唐生虎、韓玄德等市領導出麵,在宏瑞大酒店盛情招待趙勇先、姚開新。下午,唐生虎親自陪著客人到經濟開發區現場考察。看了曾帶著誠飛化工的曾總看過的那塊生地,聽了唐生虎興致勃勃的介紹,趙勇先和姚開新的反應卻沒有那麼熱烈,隻是簡單問了幾個問題,並未作任何表態。
從開發區回來,唐生虎有事離開了,韓玄德代表雲赭方麵,和趙勇先、姚開新正式洽談。
就像上周在佛山洽談時一樣,仍然是姚開新擔當談判的主角,趙勇先隻是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姚開新一開口,就直言不諱地表明自己的態度:不怎麼看好經濟開發區。
韓玄德對此早有思想準備,便極力爭取道:“經濟開發區是雲赭目前最好的投資平台,請你們不要這麼倉促地加以否定。在優先考慮經濟開發區的前提下,你們有什麼要求、什麼條件,隻管提出來,我們可以深入地協商,能滿足的盡量滿足,好不好?”
姚開新笑了笑,說:“既然韓市長還想往下談,那我就說說我們的條件。首先,我們要地900畝,地價不能高於每畝6.5萬元。”
韓玄德笑道:“姚總你開玩笑吧?每畝6.5萬元,這已是五年前的價格了。現在各項成本都漲了,按這個價格我們就虧血本了,財政還得拿一大筆錢來補貼。按我市招商優惠政策,綜合包幹地價不得低於每畝9.6萬元,還不含耕地占用稅。”
姚開新聳聳肩,說:“這個差距太大了,我覺得我們沒法往下談了。”
韓玄德想了想,讓步道:“我看這樣吧,我們每畝讓價1萬。”
姚開新搖搖頭,說:“還是太高了。我最多隻能在6.5萬元的基礎上增加1萬。”
韓玄德說:“每畝7.5萬元,這個價格還是太低!”
姚開新說:“你這樣認為,那就真談不下去了。”
田曉堂不由得暗暗著急。他希望趙勇先此時能說句話,再讓一讓步,可趙勇先卻像這個談判跟他無關似的,什麼話也不說。
韓玄德思忖片刻,說:“姚總把地價壓得太低,我還不敢表態。晚上我向唐書記彙下報,聽聽他的意見,再與你們談。”
姚開新說:“好吧,地價的問題暫時放著,我再來說說稅收返還問題。我們要求企業所得稅本地留存部分前五年全免,後五年減半,實行‘五免五減半’。”
韓玄德馬上說:“這個肯定不能答應你們,我們最多給你們‘兩免三減半’。”
姚開新又聳聳肩說:“在稅收政策上,看來也沒法達成一致啊!”
聽到這裏,田曉堂側過頭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華世達、薑珊和裴自主,隻見他們都是一臉焦急。
上周在佛山時,姚開新並未提及稅收返還,田曉堂沒想到他今天突然提出這個問題。這“五免五減半”的要求實在太苛刻,在中西部任何地方都不會接受。田曉堂隱約有種感覺,姚開新之所以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隻怕就是想讓談判破裂吧。這麼一想,田曉堂頓時緊張起來。不想談判成功,不願落戶雲赭,難道也是趙勇先的本意嗎?莫非趙勇先早就有這個想法,隻是礙於裴自主的麵子,不好直接拒絕,才裝模作樣地過來考察一番,才讓姚開新衝在前麵充當主角,以苛刻的條件逼著你自動放棄,真是這樣的嗎?
田曉堂的心頭,頓時一片冰涼。
談判沒有取得進展,晚餐的氣氛便相當沉悶,一頓飯隻用了半小時就吃完了。
將趙勇先、姚開新送進五樓房間後,韓玄德就匆匆走了。華世達讓田曉堂在五樓另開了一間房,幾個人關上門,商量該如何打破目前的僵局。
華世達說:“下午談判的效果很不理想。他們的條件實在太高了,韓市長說去請示唐書記,我看唐書記隻怕也不好表態呀!”
薑珊說:“我今天才跟趙總、姚總接觸,總覺得他倆有些怪怪的。下午的談判,一直是姚總在說話,趙總幾乎一言不發。姚總的態度看起來很強硬,提出的條件也太嚇人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不想在這裏說,怕說出來你們都會不高興。”
華世達看了薑珊一眼,說:“你還是說給我們聽聽吧。”
薑珊這才說:“我覺得他們缺乏誠意,沒打算和我們談成。”
田曉堂暗暗佩服薑珊的敏銳,說:“我也有這種看法。起初我們盯上娜美寧,是因為娜美寧最大的老板是自主的同學趙勇先。可趙勇先似乎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夠朋友,他顯得有些滑頭。趙勇先態度不明朗、不積極,這事就不好辦了。”
裴自主一直垂著頭,沒有說話。老同學趙勇先的表現,讓他很失望,也頗為尷尬。見田曉堂提起了趙勇先,他不好再沉默,便說:“我對趙勇先抱有很大的期望,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差勁。不過,我也有點不理解,趙勇先既然不想到雲赭投資,幹嗎又帶著姚開新跑過來考察呢?”
田曉堂說:“跟誠飛化工公司的曾總當時過來考察,是看在李東達書記的麵子上一樣,趙勇先來雲赭考察,也是看你的麵子。”
裴自主卻不以為然:“我哪有那麼大的麵子!趙勇先既然不想與我們合作,隨便找個借口就把我們打發了,犯不著還費這些周折。”
田曉堂覺得裴自主的話也有道理。他便越發迷惑了,心想趙勇先這人真是估摸不透啊。
薑珊說:“趙總過來考察的動機我們先不要急於去猜測。我想,他們也許沒有合作的誠意,但他們既然來了,就給了我們扭轉局麵的機會。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抓住眼下的機會讓他們改變初衷,產生與我們合作的興趣。”
華世達點頭道:“薑珊說得好。隻要他們人在這裏,我們就還有一絲希望。一旦談判無果,他們拍拍屁股走了,這條線就斷了,再也不會有半點希望了。”
田曉堂說:“如果他們原本不想來雲赭投資,我們卻要強按牛頭喝水,逼他們與我們合作,這的確非常困難,除非我們能給他們大大超出預想的利益。”
裴自主說:“問題是,他們得到了超出預想的利益,我們就會損失不小的利益。”
田曉堂說:“一般來說,談判雙方的利益是此消彼長的關係。但也不盡然,也有可能雙方共贏。”
裴自主搖搖頭:“共贏?那太難了。”
華世達說:“商人都有趨利的本能,他們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我們千辛萬苦招商引資,當然也是為了利益,為了本地的發展利益。曉堂說談判雙方有可能共贏,我的看法跟自主一致,覺得共贏很難。為了長遠的、更大的利益,我們不得不放棄一些眼前的利益。我相信唐書記、韓市長在這個問題上絕不會含糊。當然,放棄眼前利益並不是不講原則,也有一個底線。現在最大的難題,還是唐書記堅持要把娜美寧放在經濟開發區,地價沒法降下來。曉堂早就對我說過這件事。眼下既要滿足唐書記落戶開發區的要求,又要讓趙總、姚總他們得到一個可以接受的地價,是很難辦到的,除非我們大膽突破地價的底線!”
薑珊說:“姚總說最多隻能在6.5萬元的基礎上增加1萬元,可每畝地價7.5萬元,我們還是很吃虧!”
田曉堂說:“即使地價達到了他們的要求,我看姚總也不一定會答應。他們並不想落戶經濟開發區,這才是最根本的問題。”
華世達說:“是啊,唐書記不改變主意,這個項目要想談成,阻力很大。”
華世達剛說完這句話,他的手機就響了。華世達接過電話,說:“唐書記和韓市長馬上過來。”
3、姚總的非分要求
大約10分鍾後,唐生虎和韓玄德就到了房間。坐定後,韓玄德說:“我剛才已將下午談判的情況向唐書記作了彙報。唐書記對娜美寧項目高度重視,這麼晚了還堅持要親自過來,跟大家一起議一議。”
唐生虎掃了大家一眼,說:“下午談判的結果,應該說還是在意料之中。對方肯定要先提出過高的條件,然後雙方再慢慢討價還價。這個博弈的過程會有些曲折,我們一定要有信心和耐心。”
華世達說:“我們幾個人剛才也作了些分析,總覺得趙總、姚總他們好像沒什麼誠意,隻怕是故意喊高價,以此來阻撓合作。”
唐生虎臉色陰了一下,說:“就算他們沒有誠意,我們也要想方設法讓他們轉變態度。商人能有什麼誠意?他們的誠意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給他們的利益有多大,他們的誠意就有多大。”
韓玄德馬上奉承道:“唐書記這話很辯證,很有哲理!”
唐生虎說:“我看這樣吧,除了落戶經濟開發區這一條不能讓步以外,地價的問題、稅收返還的問題都好商量。他們可以接受每畝地價7.5萬元,就按他們的意思辦。稅收返還當然不能答應‘五免五減半’,但可以考慮‘二免四減半’。總之,我們一定要解放思想,舍得讓利。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何況這是個特大項目,必須堅持特事特辦,采取特殊政策,不然別的地方拋出更誘人的條件,就會將它一把搶走!”
韓玄德忙表態道:“還是唐書記站得高,看得遠,您這個意見指導性很強,為我們往下談判指明了方向。我們將認真落實您的指示精神,力爭談判取得實質性突破!”
田曉堂吃驚不小。他沒想到唐生虎敢於作出這麼大的讓步,完全越過了政策的底線。僅地價每畝讓利2萬元,900畝就要讓利1800萬元。這對財政狀況並不太好的雲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資金。但他又很佩服唐生虎的氣魄。在招商競爭白熱化的今天,不拿出超常規的政策,還真沒法留住客商。唐生虎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娜美寧不能談成上馬,唐生虎不僅撈不到政績,而且還無法對上對下交代。這麼看來,唐生虎隻怕也是孤注一擲吧。不過,從自私的角度看,田曉堂巴不得唐生虎能夠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個項目談成。如果唐生虎舍不得讓利,娜美寧根本就不可能落戶雲赭,那他和華世達的處境將會十分不妙。
不過田曉堂還是覺得,讓利的多少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在落戶經濟開發區這一條上不肯作出讓步,雙方隻怕很難攜手合作。
唐生虎說:“韓市長你多操點心,這個項目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還有一點,談判不光是在桌上談,在桌下談也非常重要。”說著把目光投向裴自主,接著道:“小裴你要做好老同學的工作啊。”
裴自主聞聲忙站了起來,臉色也漲紅了。唐生虎脫口叫出“小裴”,讓他不禁激動萬分。他沒想到唐生虎居然記得他姓裴。但唐生虎這話又似乎帶有批評他沒有做好趙勇先工作的意思,他不免又有點局促不安。唐生虎隻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到別處去了。裴自主越發不自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站著,還是坐下。
唐生虎繼續說:“世達和小田都要配合小裴,在背後做好趙總的工作。趙總的工作做好了,這事就有了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華世達和田曉堂急忙連聲答應。
唐生虎和韓玄德走後,華世達說:“聽了唐書記的意見,我是又喜又憂。喜的是他舍得作出這麼大的讓步,娜美寧就更有希望談成,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事,憂的是讓利太多,雲赭方麵吃虧不小,實在不劃算。”
田曉堂笑道:“沒辦法呀,如今沿海的老板們都是炙手可熱,中西部地區為了加速發展,都想把他們的產業轉移過來,他們是駝子躺在街心——幾頭翹,盡管提出的條件越來越過份,但一些地方求商若渴,又不得不忍痛答應他們。我聽說一些地方還搞零地價呢,相對而言,每畝讓利2萬元倒也不算什麼。”
華世達皺著眉頭,表情有些複雜。沉默半晌,說:“自主你去把趙總請過來吧。唐書記說得對,我們做他的工作還不夠到位。”
裴自主答應了一聲,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後,他的手機響了。裴自主接完電話,又折回來,說:“是趙勇先打來的,他說想找我們談談,我讓他到這邊房間來。”
薑珊笑了起來:“這麼湊巧啊!華局長剛說要請他過來,他居然就來了電話。”
田曉堂說:“他想找我們談談,談什麼?這個趙總太有意思了,談判桌上他什麼也不講,私下卻又有話要說。”
就在這時,門鈴叮咚叮咚響了起來。裴自主過去打開門,將趙勇先迎了進來。
待趙勇先坐下後,華世達笑道:“趙總辛苦啊!在下午的談判中,姚總提出了很多要求。我們覺得,這些要求不太切合實際。恕我直言,你們提出這麼苛刻的要求,顯得很沒有誠意呀。我們看到,下午談判主要是姚總在講,你幾乎沒有怎麼說話。我們不知道,姚總提出的那些要求,是不是與你商量過,能不能代表你的意見?”
趙勇先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開了口,卻沒有直接回答華世達的問題,隻是說:“我剛才和姚總作了些溝通,跟他統一了想法。我們覺得,地價、稅收返還等問題都還有商量的餘地,但項目絕對不能落戶經濟開發區,這一條是不容討論的。”
趙勇先這番話,等於交了底。華世達說:“你們的想法是這樣啊,這可真有些不好辦呢。”
田曉堂在心裏暗暗分析著趙勇先的話。他原以為趙勇先沒打算在雲赭投資,但從趙勇先主動過來說這些話的舉動判斷,情況似乎並非完全如此。趙勇先大概還是希望能幫上老同學裴自主的忙,促成與雲赭的合作,不大樂意的隻是姚開新,而趙勇先一直在做姚開新的工作,努力撮合此事。這麼看來,隻怕有些錯怪趙勇先了。可是,如果情況真是這樣,趙勇先為什麼不主導談判呢?為什麼在談判時不發一言,而放任姚開新提出過高的條件呢?趙勇先和姚開新在投資雲赭的問題上有分歧,趙勇先當然應該尊重姚開新的意見,但他畢竟是娜美寧最大的股東,他有必要那麼遷就、順從姚開新嗎?姚開新堅持項目不能落戶經濟開發區,他卻一味地附和,難道他就沒有自己的主見嗎?
田曉堂覺得,趙勇先身上的疑點太多了。
裴自主問:“在項目不能落戶開發區的問題上,姚總為何那麼固執?”
趙勇先含糊地說:“姚總不想項目放在開發區,自有他的道理。”
田曉堂覺得趙勇先這話也有些費解。趙勇先隻講姚開新,卻不提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的真實態度。給人的感覺,好像拍板做主的是姚開新,而他隻是個局外人。
華世達說:“趙總啊,項目是否落戶開發區,恐怕還得請你們再作考慮,也請你勸勸姚總。如果你們堅持要在開發區以外選址,我們感到十分為難。因為非要把項目放在開發區的,是市委唐書記。他的意見很明確,除了落戶開發區這一條不容商量以外,其他的要求都好說。”
趙勇先說:“這個分歧太大了,我們讓步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如果你們不讓步,隻怕就會喪失合作的基礎。說句實話,我是滿心希望這次能夠合作成功,所以我建議你們還是勸勸唐書記,沒有必要堅持把項目放在開發區。隻要是在雲赭境內,落戶哪裏其實都一樣。”
華世達苦笑道:“唐書記一直堅持把招來的大項目擺布在經濟開發區,要勸他改變這個想法,隻怕比登天還難!”
趙勇先也苦笑了一下,站起身來,說:“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你們看著辦吧。”
趙勇先走後,華世達忙給韓玄德打電話,彙報了跟趙勇先私下接觸所談的一些情況。韓玄德表示,明天早上先去找找唐生虎,做做他的工作,爭取他在落戶開發區的問題上態度能有所鬆動。
韓玄德有這個表態,華世達、田曉堂等人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四人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見時間很晚了,華世達安排裴自主今晚住在酒店,以便趙勇先、姚開新有個什麼事好隨叫隨到,然後就離開了。
田曉堂和薑珊隨後下樓。田曉堂從停車場將車開出,送薑珊回去。
出了酒店,田曉堂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薑珊住在哪裏,便問她住址。薑珊坐在副駕駛座上,側過頭說:“我在碧波新村租了一套房子。”
田曉堂問:“房子有多大?一個月租金多少錢?”
薑珊說:“大約80多個平方吧,一個月租金400元。”
田曉堂說:“這樣吧,這每月400元的房租我給你報銷了。”
薑珊瞪大眼睛,望著田曉堂說:“房租也能報銷?這是你為我開的政策口子吧?”
田曉堂便知道薑珊想複雜了。薑珊大概以為,他這樣做,是對她的格外關照,為此隻怕已違犯了財經紀律。說不定薑珊還會認為,他這樣大獻殷勤,表明他開始在轉變態度,想和她在師兄妹的關係上再深入一步。
田曉堂說:“市局一直就有這個小政策,對租房住的局領導班子成員,可以據實報銷房租,所以你不必有什麼顧慮。”
薑珊說:“原來是這樣啊。”她本應該感到高興的,可說話的口氣卻似乎有點失望。
田曉堂換了個話題:“今天接待了一天客商,有什麼感受?”
薑珊笑道:“怎麼說呢?條條蛇都咬人,哪項工作都不好做,這招商工作尤其難做。過去說計劃生育工作是天下第一難,如今又變成了招商引資是天下第一難。這第一難究竟有多難?我雖然隻參與了一天,體會卻異常深刻!”
田曉堂感歎道:“再難,也得有人去做啊!”他話音未落,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畫屏,是裴自主打來的。田曉堂不由得愣了一下,心想隻不過離開了幾分鍾,會有什麼事?
田曉堂放慢車速,接通電話後問:“自主你找我有事嗎?”
裴自主在那頭說:“姚總剛才找我,讓我幫他物色個小姐。”
田曉堂一時沒反應過來,追問道:“你說什麼?”
裴自主說:“姚總要我幫他物色個小姐。我不知道該不該辦,也不知怎麼辦,想請示你一下。”
田曉堂頓時感到好不惱火。這個姚開新,也太不知羞恥了。想玩小姐,偷偷摸摸去玩好了,他竟然無所顧忌地要求東道主去幫他找小姐,這也太放肆了吧。想想下午談判時姚開新嘴巴鐵緊,輕易不肯讓步的情形,田曉堂就覺得這個黑眼圈的家夥真是太討厭了。
田曉堂想叫裴自主不用理睬他,又想薑珊就坐在旁邊,說這些話到底不大方便,就說:“我知道了,過會兒我再給你打過來吧。”
見田曉堂收起了手機,薑珊問:“裴主任打電話來幹什麼?”
田曉堂支吾道:“沒什麼事,就是問我到家沒有。”
薑珊狐疑道:“沒什麼事?沒什麼事你幹嗎還說過會兒給他去電話?”
田曉堂拿定主意,這破事兒不要告訴她,就訕笑道:“真沒什麼事,有事我也不會瞞你呀。”
將薑珊送到碧波新村門口,看著她進去後,田曉堂才撥通裴自主的手機。
裴自主告訴他:“我剛才悄悄問過趙勇先,趙勇先說姚開新這人沒有別的嗜好,就是喜歡玩玩女人。因為這個臭毛病,他老婆早就跟他離了婚。他光棍一條,失去管束,在外麵就玩得更瘋了,幾乎天天做新郎,夜夜入洞房。據說,他已經寵幸過800多位年輕女子,他近期的目標是突破一千大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