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樂樂,你站下!”高羽巴的嗓門兒不大,吐字夠真。

張樂樂立刻把身子又矮了一截:“高隊長,有什麼吩咐?”

“是不是你呐喊疙瘩又活啦?”

“呐喊疙瘩又活的目的是什麼?”肉蛋娘再補充一句。

張樂樂不由得一怔,喘口氣,仰脖兒笑笑:“我呐喊疙瘩又活啦?這是從哪兒說起呀!”

“我高羽巴兒的眼睛不是管著出氣的,耳朵不是管著吃飯的,看不見鳥不開槍,瞅不準魚不撒網!……”

張樂樂的口裏無音了。

劉淘氣、矮個子姑娘、高個於姑娘等又從各自的門裏走出來,好奇地伸長耳朵,睜大眼睛,專心致誌地注視著高羽巴,他是無中生有,還是有的放矢?

肉蛋娘說:“你是不是盼著疙瘩還回來?”

張樂樂聽了肉蛋娘的話,兩腿一軟。他飽嚐了舊社會的辛酸,受盡了惡霸地主疙瘩的削削壓迫,是個地地道道的老貧農啊。

張樂樂八歲上的時候,一天,他牽著他家的比狗大不了多少的毛驢往和尚腦下去放牧,一不注意,不見小毛驢哪裏去了。那時,和尚墒無峰無溝,光坦坦的象和尚的腦袋,因此叫和尚惱。疙瘩在和尚惱上修建了一個紅住子、琉璃瓦、八個角兒的大涼亭。疙瘩經常拄著文明棍,帶著狗腿子、孫子,讓花枝招展的丫鬢陪伴著往涼亭裏去乘涼。不準平民百姓上和尚惱,違禁者不是受罰就是挨打。張樂樂左找右找找不到他的小毛.驢。誰也不會想到張樂樂的小毛驢跑上了和尚惱,又搖頭擺尾地進了地主的八角涼亭。小毛驢進了涼亭裏邊嘩啦啦一聲,屬下一堆稀巴巴,又臥到涼亭的一角,用尾巴左左右右驅趕落在屁股上的蚊蠅。

“爺爺你快來,你快來!你看這是誰家的驢搶占了咱的涼亭,還給廚了稀巴巴,真臭,真臭!”疙瘩的兩個孫子同時走上了涼亭,緊接著,疙瘩和狗腿子也到了。

“豈有此理!”疙瘩氣得渾身打顫。

說著話張樂樂找來了。

“這是你的驢?”狗腿子間張樂樂。

張樂樂看看小毛驢,看看小毛驢廚下的稀巴巴,嚇得隻張口不說話。

“這是你的驢?”狗腿子又問張樂樂。

張樂樂點了一下頭,眼裏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你叫什麼?”

“我……我……我叫樂樂。”

“姓麼?”

“姓……姓張裏  ”

“去把你老子叫來!”

張樂樂哪敢回家去叫大人,他跑下和尚惱,拐彎抹角地鑽進一塊莊稼地藏起來。樂樂爹很快得到信兒,一猛氣跑上了和尚堖。

“姓張的,你叫你小子把毛驢趕到老爺的涼亭裏廚屎,是不是想壞掉老爺的風水,讓老爺滅門絕種?。”

“我的天!我……我可不敢啊I驢這個下賤東西,不吃五穀雜糧,是六畜。孩子……還沒落掉胎毛,不懂四六,你老人家發發善心,饒了我這個該死的吧。”

“饒你?沒那麼便宜,不送你局子讓你蹲黑屋就是高看

你!你說,你是認罰還是認罪賠罪吧?”狗腿子越說火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