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長走進去,看了龍哥一眼,歎了口氣。龍哥這時也反應過來,索性坐在地上,大聲喊道:‘我真特麼混蛋,我真不是人,都怪我昨晚多喝了點酒!’

“站長仍然沒有說話,龍哥跟他的時間最久,我和小森都以為站長這次肯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這是站長的行事風格。但是,當133 裹著被子來到站長的身邊,湊到站長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她的表情那樣妖嬈,我隻能看到她的側臉,仿佛是畫中的臉。

“‘把他抓起來,帶走!’站長突然態度一轉,指著坐在地上的龍哥大吼一聲。

“這句話把我完全吼愣了,一旁的小森到是很快反應過來:‘站長,抓去哪?’

“‘哪?’站長自言自語,也許他自己也沒考慮到,‘先關他辦公室吧。’

“龍哥一聽站長要把自己關起來,立馬不幹了:‘憑什麼!李文科,你有什麼權利關我,當初要不是我跟你在這個地方呆了整整五年,還有觀山湖站嗎?你還是站長嗎?還有你什麼事……’“小森應該是頭一次見龍哥發火,一時之間停了下來,沒敢往裏走。

“‘你們愣著幹嗎,快抓!之前沒抓過嗎?’站長看著我倆,有點怒。

我和小森於是大步向前,無奈龍哥比我們還要熟悉抓人的套路,費了好大功夫還是製服不了龍哥,小森還被他抓傷了喉嚨。

好在小森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支鎮定劑,直刺龍哥的肩頭,龍哥昏倒前還不忘對小森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我們將龍哥拖出房間之後,房內便傳來了一陣女子的低泣,讓人不得不回眸相視,可剛一回頭,房間的門已經虛掩了大半,什麼也沒看到。

“我倆好不容易將龍哥拖到了那間辦公室,小森突然說:‘揚哥,這檔案順序又亂了,怎麼回事啊!’“我看了一眼左邊第三排檔案架上檔案盒編號,確實挺亂的,但苦於雙手還提著龍哥的肩膀,隻好說:‘也許龍哥自己搞的,先就那樣吧!’

“‘少了一盒……’小森又嘟囔著。

“‘關門,走了!’我感覺小森有些多事。

“下午我們在李站長的組織下開了一個小會,133 也過來旁聽。站長說,龍哥這件事暫時還是采取內部發現、內部解決的方式,不宜移交其他部門,說是對105 組的聲譽不好。但我們都明白,站長隻是不想其他部門知曉觀山湖站的狀態,而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留下133,無限期的留下133。

“接下來稀裏糊塗地過了幾天,經常能看見133 進出站長的房間,小森對此表示極為羨慕。

“到了第五天,我們發現龍哥死了。

“其實那時候站長已經決定將龍哥放出來了,一來龍哥已經跟了他快10 年了,二來觀山湖站確實需要人手。但當我們打開辦公室的門,龍哥已經斷氣了,隻留下了地上一大堆空的鎮靜劑瓶。

“走廊沒有監控,我們調出辦公室的監控,發現是龍哥一瓶一瓶給自己打的鎮靜劑,看上去興奮且瘋狂。站長當場表示龍哥是因公殉職,並告知我們短時間內不要聲張,他自己會就此事對上級說明,所謂內部發現內部解決。

“龍哥死後,小森和我其實一直擔心站長將龍哥死的責任安在我們頭上。於是第二天,我和小森一致決定找站長談一談,說明自己疑慮,表達自己的態度,最重要的是探一探站長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們去了站長辦公室,但他沒在那裏。我們又直奔站長的寢室,敲了敲門,沒反應。俗話說人有三急,那時我忽然尿意上湧,跟小森打了個招呼,便趕去廁所,隻剩他一個人在那等著。

“站裏隻有一個廁所,我一邊哼著《致愛麗絲》,一邊噓噓,沒想到門突然開了。我下意識轉頭,看到133 出現在廁所門口,她的嘴上叼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非常詭異的是,她左右手也分別握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我的尿,瞬間失去了源頭。絕美得全身雪白一絲不苟的她以那樣奇怪的姿勢,帶著三隻帶血匕首出現在了廁所。

“我提起褲子就往外狂奔,同時聽到身後匕首落地的聲音,以及那句平淡得瘮人的問句:

“‘咦,你怎麼在這裏?’

“我跑回站長住處,想找到他們,但卻驚訝地發現,站長的房間裏到處是血,小森倒在地上,床上是站長的屍體。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卻發現133 已經從廁所裏出來,她站在走廊拐角看著我,我心中一顫,拔腿就跑。”

“所以,是那個白衣女子殺掉了李文科和陳森?”

“絕對是。”

“可你在通知警察後,反而一路開車北上企圖越境,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坐在對麵的這位警察,小眼睛,大鼻頭,國字臉,看上去老實可靠,應該是個好人,可我無法相信他。

“你們到底知道多少?”我問出這句我從一開始便想問他的話。

“比你想象的多。”他麵色不改,像是料到了我會探他們的底,從身旁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份檔案。

“絕密特級”四個紅字清晰可見,他一點一點將線圈打開,然後將檔案袋中的照片悉數擺在了我的麵前。

“在觀山湖站,我們的確發現了李、龍、森三人較為新鮮的屍體,與你的描述基本一致。而我們在站內一堵混凝土牆中,又發現了四具屍體,經檢測,其中三具同樣為李、龍、森三人的屍體,但是死亡時間距今整整三年!”

他們知道了,還是知道了。

“請你告訴我,在觀山湖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那個能夠起死回生的老農嗎?那是我和小森接到的第一個任務。那天霧氣很大,站長得知押解的小艇已經進站之後,便通知我和小森全程跟蹤、記錄、學習。

“李站長為人十分暴虐。

“老農有點暈船,我和小森駕著老農朝站裏走,全程老農並沒有說話,更沒有什麼反抗,隻是在經過走廊的時候,他像是受不了了,吐了一地。

“李站長聽到響動,立刻從2A 研究室出來,看見一地的汙穢,他對著老農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拖著老農進研究室的時候,他還特意跟龍哥交代了聲:‘走廊的監控找時間取了。’“龍哥點了點頭,便招呼著我和小森進2A 研究室。

“老農非常老實,被打了不吭聲也不還手,一口一個領導叫著,聽口音是山東的,但資料上顯示他住在東北,就在觀山湖以北100 多公裏的一個叫做打漁李莊的地方。之後李站長讓他簽了一份《諒解備忘錄》和《研究免責書》,老農也簽得爽快,我有點懷疑他到底識不識字。

“簽完之後,他一件一件地脫衣服,小森將那些衣物用塑料袋密封好編號,就在他進入無菌室進行無菌化清理時,李站長對他說:‘老哥,既然你這麼爽快,等下洗完也把這份報告簽了吧,省得麻煩。’

“說完,李站長便把那份報告拍在了無菌室的玻璃上。

“‘領導,這份報告又是做什麼哩?’老農雙手捂著自己的私密處,湊了過來,‘俺不太認識字。’“‘就是證明你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那不成!不成!那俺不成騙子了?鄉裏鄉親,怎麼看俺!’“‘老哥,我讓你簽這個,不是害你,是在幫你!’“‘不簽,俺打死也不簽!’

“老農看上去有些激動,而李站長看上去更激動,他手抓報告走了出去,期間跟龍哥交代了句什麼。

“按照流程,接下來的體檢,抽血,化驗,X 光等一樣都沒做,老農直接被送進了2B 研究室。

“龍哥讓我和小森將老農帶到2B 的時候,特意囑咐我們不要多嘴,免得引起站長的不快,作為新來的,我們也隻能滿口答應。

“老農被我們綁在牆上,手腳,包括脖頸處都有固定的項圈,之後李站長讓我們都出去。接著從裏麵傳來了重擊的聲音,伴隨重擊聲音響起的,還有一個粗狂的哀嚎,我們沒有辦法做什麼。

“隻是傍晚時分,我端著飯菜走進2B 的時候,發現他正側頭看著那外側牆壁,目不轉睛。

“‘你在看什麼?’我問他。

“‘夕陽。’

“他的話平淡,但那兩個字讓我心頭一震,因為這個房間四麵都是混凝土牆。我那時覺得他是精神病,還是固執到骨子裏的那種。

“‘這是你的飯菜,6 點整的時候,你身上的枷鎖會自動解開,晚上我們一般不會打擾你,但是明天……你為什麼不幹脆簽字呢?李站長的脾氣,可不是鬧著玩的。’“‘不,俺是真的可以讓人複生的。’“他如此虔誠地說著,隻能加深他的精神病患者形象。

“第二天,龍哥上陣。

“或許是為了在李站長麵前表現一下,龍哥打得比站長還狠。

小森站在旁邊一個勁地捂眼睛,老農仍然掛在牆上,他的麵前除了一灘血,還有一些昨天未消化的飯菜,應該就是我端來給他的那盒。

“可是老農仍然固執。

“第三、第四天,是我和小森。

“我說:‘我以前沒怎麼打過人,也不知道輕重,萬一出了狀況怎麼辦?’

“龍哥跟我說:‘小張啊,你最恨的人是誰,你就把他當作是你最恨的那個人就行了,來,你去試試吧。’“我於是拿著伸縮棍,上去胡亂揮舞了一通。

“隻是到了小森那天出了狀況。小森太緊張了,加上年輕人火氣旺,上去像打日本鬼子一樣,比龍哥還狠,老農也不喊了,胸口早已是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