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你上哪兒了呢?(九)(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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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時間沒有想你了,倒不是因為我心裏有了其他女人,在那個讓我瞬間心動的女人之後,就沒有女人走進過我的心。很忙,忙碌能夠讓思念停止,忙到沒有時間想你,是不是蠻好?那段時間具體忙些什麼,沒有多大的印象,可能是凶殺案,也可能是盜竊案。按理說忙到焦頭爛額的案子應該印象深刻,可我真不記得了。入警那會兒,我每天把自己弄得大忙人似的,就是要把自己搞累,搶著做事,搶著幫人當班,讓人感覺我這個人比較世故。一個新人,好大喜功,搶著做事,在領導麵前表現。但世俗的目光,我向來不去搭理,我行我素,從不去躲閃別人灼人的目光,就是做事,找事做,又何必解釋呢?

身上塗了一層保護色,別人可能認為那是世故圓滑、老謀深算、心機重重。我塗了各種各樣的保護色,在領導麵前,塗的是黑色;在同事麵前,塗的是紅色;在師傅麵前,塗的是變色龍的那種紛雜的顏色;在女人麵前,塗的是紫色。我盡量不去傷害別人,自然偽裝在各種顏色下保護自己。當然,女人除外,我承認,傷害過一些女人,她們跟我上床,是奔著結婚去的,可我給不了她們幸福,第二天或者當天夜裏就跟她們不辭而別,不再相見。

不得不承認一點,我的適應能力要比邢景強,不知他是刻意回避什麼。我穿梭於各種飯局之間,偶爾還會踩線進入一些“灰色場所”。更多時候,師傅和邢景都會拒絕參加應酬,我從不會拒絕,捧場做戲,誰不會演了?這個社會就是一個大舞台,每個人都在各種角色中替換,今天是演著這出戲,明天演著那出戲。

紙醉金迷,啤酒白酒仰頭下肚,陪酒小姐左擁右抱。每一次放縱,我就難過一次。嘴裏吧嗒著一支煙,手裏拿著一把小刀,胡亂在手臂上劃著,血液瞬間從皮膚裏滲透出來,留下一道道疤痕。我以為不會感覺到疼痛了,沒想到還是會痛的,隻不過心裏的疼痛遠比表皮的痛更厲害些。

我好像被關在了一棟黑色的房子裏,裏麵充滿未知的恐懼與絕望。你無法知道要在黑暗中摸索多久,也不知道黑暗中那個通向光明之門在哪裏。

入警後,我就從稻花香村搬走了,搬到一幢40 層高的大樓裏。我住37 層,站在窗台上可以鳥瞰這個城市,78 平米的精裝修,一個人住,顯得很奢侈。巧的是,我剛從稻花香村搬出來,邢景便搬到了稻花香村裏住。有一次慶祝一個案子告破,我和師傅一起到他那裏慶祝,他住在一棟民樓裏,離我在稻花香村住的地方就一步之遙。

那座豪華公寓,大概隻有一些我有好感的女人到過,男人裏,大概也隻有師傅老劉到過。他進門就感慨,一個人住在那麼豪華的房間裏。我隻能那樣回答他,人嘛,總要對自己好一點。他說,也對,像你們背井離鄉的,一切隻能靠自己。

在這個城市裏,沒有愛人,沒有親人,說的不好聽,半夜生病死在家裏也不會有人知道。真的連狗都不如,至少有些寵物狗生病了還有主人帶去看病。

那天師傅帶了啤酒和吃的,看見幹淨的地板,脫了鞋子才進來。他說,想不到你小子那麼愛幹淨!我解釋說,是潔癖。

一個人住那麼個大房子,哪個地方有汙垢,就馬上處理幹淨。

師徒兩人開始喝得盡興,酒過三巡,師傅就開始嘮叨起我的婚姻大事,想轉移話題都不行。他語重心長地跟我說:“人不能活得太自私,是父母把你生育下來,所以更多的時候,我們應該考慮父母的感受。”他說的,我都能夠明白。

我以為他會繼續說著他的“媒妁之言不可違”大道理,可他把話題一轉,間接性地警告我:“幹我們這一行,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我想你肯定心裏清楚,你比我們大隊裏許多人都要‘活’,如何‘踩界’行走,你更能夠頓悟。外麵人都說我們水深,不管水深水淺,即便是淺水,不挽褲腳,一樣能夠濕了褲子,關鍵看你在水裏如何行走。”借著酒膽,我反問他:“師傅就沒有濕過褲子?”他頓了頓,思索一會兒,說:“肯定有啊,誘惑那麼多,哪個不墮落過?可是那種墮落一次就足夠了,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走出墮落的深淵。

誘惑確實能夠讓你尋求到刺激,可刺激過後是不是就隻剩下了寂寞與冷淡了?那樣隻會讓你思念的人傷心與難過。”他好像能夠看出我一直在思念著你。這樣一個過著紙醉金迷生活的我,你是否會厭惡呢?

等等,我入警,難道是為了接觸形形色色的人,難道是為了去染上癖性?我是為了尋找你,我怎麼就如此自甘墮落了?

你肯定不知道我墮落到什麼地步吧?墮落到想死。有一隻蟾蜍,我在電梯壞的時候爬樓梯看到它。它很醜陋,我看著它爬上一個台階,它也停了下來看著我。我很好奇,那麼一隻醜陋的蟾蜍,它是要去哪裏,去做什麼?可它呆滯的眼睛沒有給我答案。我隔幾天就會到樓梯裏看它,看它爬到了哪一層。我是在三樓看見它的,後麵到了七樓。我真的不知道它是哪裏來的勇氣爬那麼高,難道它是一隻絕望的蟾蜍,要一直往上爬,直至爬到樓頂,然後跳下去嗎?

這個想法讓我一激靈,那麼我把它抱到樓頂吧,看看它想幹什麼。可是自己又憑什麼去左右一隻蟾蜍的命運呢?那麼就這樣好了,等哪一天,它爬上了樓頂,我就跟它一起往下跳,那正是我走向墮落深淵的時候。

可是後來,當我豁達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那隻蟾蜍了,不在樓梯裏,小區裏的草叢裏也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它。或許,它又跟你一樣,和我玩起了捉迷藏遊戲。

師傅那天確實給了我當頭一棒,那些邪惡蠕動的蟲子被打得暈厥,瞬間鑽到身體某個地方,藏匿起來。我決定跟著師傅多學點東西,等長了本事和本領,才能夠更好地尋找你。

可是,與李萍兒的突然偶遇,讓我感到發怵。我是跟一個酒吧認識的女孩到ZJ 連鎖主題酒店開完房出來,看見李萍兒就在馬路對麵走著。我沒有喊她,她也沒有看見我,可是那個身影卻讓我感到害怕。

於是,我去查了李萍兒,得知她在J 大新聞係教書。當然,還打聽到了一個秘密,這個不幸的女人,丈夫在外麵有了小三,她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雖然我跟她算是有點兒關係,但我不是救世主,我無法去拯救她,也沒有這個必要去拯救她。

我關心的是,她是否會將十年前那件事暴露出來。為了探個虛實,我打聽到了她的手機號碼,用一個作廢的手機號和手機,以“林妹妹歸來”的微信號添加了她。因為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會同意添加我,為此我絞盡腦汁,才想到用“林妹妹歸來”

這個微信名去添加她。她果真同意了我的添加申請,還主動問我。

“是你嗎?唐婕。”她錯把我當做你了。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發了句你喜歡的《紅樓夢》裏的一句詩。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你真的是婕兒,你這十年上哪了?你知道我們都很想你嗎?”她肯定顯得很激動。

“抱歉,我不是唐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