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你怎麼有我的微信號?你又怎麼知道唐婕的?你跟唐婕什麼關係?你知道唐婕在哪裏,對不對?”她一連發了好幾個問題過來。
“有些事情並非我們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你究竟是誰?”我已經能夠想象她的恐慌。
“你說的沒錯,有些事情並非說忘記就忘記,它會伴隨我們的一生。所以,我想好了,與其生活在痛苦中,還不如把痛苦說出來。”她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痛苦?”我反問。
“是的,痛苦,我一直被兩個秘密糾纏著,十年了,我都快要瘋掉了。”
“是時候把它們說出來了?”我有點心虛地追問著。
“是的,我要把那兩個事實說出來,其中一個是在十年前,在出事前,最後一個跟唐婕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我在湖心亭看見他們了。”她終究還是把這個我害怕了十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與其讓害怕纏身,倒不如主動去解決這個害怕,我心裏這樣想著。
“是的。”
“那我們就約在11 月16 日這天,你在ZJ 主題酒店開房等著我吧。”
我以為她會遲疑,為自己的安全思考大半天,沒想到她很快回複了我。
“好的。”她爽快地答應了。
這讓我迫不及待想快點到11 月16 日這天,那正好是你失蹤的第十年。我跟你的閨蜜可以好好說說話了,十年前我跟她上了床,不知十年後,她的身體是否還是那麼美妙。
想到這邊,我就興奮不已。
第三章 我
1
2014 年11 月16 日 天氣:晴
那隻粉紅色的貓在窗台上蜷縮著身子,像個粉色的毛線球,懶洋洋地曬著冬天裏溫暖的太陽。太陽光就是一雙柔軟的小手,在貓的身上來回摩挲。
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會做著那麼一個天真的白日夢。
窗台上有那麼一隻貓,可並不是粉紅色,肮髒邋遢,身上布滿著的厚厚塵灰讓人無法辨別出顏色,的確是一隻令人討厭的貓。
不知貓是否有粉紅色,可我心中一直住著一隻粉紅色的貓咪。
今年的11 月16 日,難得晴天,記得去年和前年都是凍雨天,那讓思念更加泛濫。好在是個晴朗的又是周末的11 月16 日,那樣就可以肆意地思念你。不對,應該是一種愜意的等待,等待唐婕在一個絢爛的夢境裏出現。
昨天已經想好了,上午就到雙子樓前的廣場上,向路人情侶索取十個祝福簽名,希望那樣能夠帶來希望。有時候真的很悲觀,每一年的11 月16 日會以不同的方式去祈禱你的歸來,可那更像是一種紀念。可惜,今年的這種紀念方式泡湯了,師傅打來電話,又是加班。有一段時間,是懼怕看見手機上出現師傅兩個字,因為他打來電話,意味著又有案子發生,24 小時的任何一個時間,他都有可能打來電話。
這已經是第十個11 月16 日了,用十年的時間為唐婕寫下每一個字,用十年的時間去思念一個人,那就不僅僅是愛情那麼簡單了,更像是一種親情。
11 月16 日這天,是我最不想說話的一天。
2
2014 年11 月17 日 天氣:晴
那個淩晨冷颼颼的,黑暗的精靈冒了個泡,在地上一灘皎潔的死水裏蕩起了一絲漣漪。然後,夜更黑了,像一塊染上墨汁的抹布,無處安放。幸福123 小區裏,萬籟俱寂,小區一幢幢的樓房影影綽綽,整個小區裏氛圍氤氳。
淩晨又被師傅叫去加班,並非發生命案,是到小區裏蹲坑打夜班。連日來入室盜竊頻發,隻能用這種最原始的守株待兔般抓小偷。一夥人“貓”在小區草叢、角落裏,鋪了張大網,可惜並非甕中抓鱉,任意一個輕微動作,都可能驚擾那躲在暗中觀察的小偷。剛開始打夜班的時候,就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手機關機,連放屁都是小心翼翼的。那時候邢鷺常常開玩笑說,從警後,內分泌嚴重失調。玩笑中也不無道理,從事警察這個職業,就意味著忙碌,還有那沒完沒了的夜班等著。
幸好,漸漸也習慣了,生活就是那樣,要麼你被生活強奸,要麼你去強奸生活,你總要去順從。開始覺得自己不適合做警察,至少夜班扛不住,可時間一晃,從警也有幾年了,習慣了這種忙碌的生活,習慣了在淩晨做個夜貓子,跟著師傅老劉學習到了很多刑偵方麵的知識,至少破個案子是完全沒有問題了。
原以為扛過黑暗就會迎來光明,淩晨五點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倒頭就睡,可在七點的時候,又接到了師傅的電話,跟個催命鬼似的說著,快,快,大隊集合,有命案發生。
每次聽到“命案”兩個字,我就心有餘悸,擔心命案裏的死者就是唐婕。雖然有時候絕望地想,莫名的失蹤,哪怕是發現了她的屍體也好,活生生的一個人,就瞬間在地球上消失,著實怪誕。轉而又生她的氣,如果沒有遇害,或者是被賣到某個窮山溝裏,好歹也是個大學生,是能夠想法設法與外界取得聯係的。讓無數人牽念一輩子,她是否知道那是件很自私的事呢?
命案發生在我的母校J 大附近的ZJ 連鎖主題酒店,是我最不願意去的地方,那是個承載了太多快樂和痛苦的地方。
畢業後回去過一次,就在前不久,我也從不跟人說自己畢業於J 大。倒不是刻意要隱瞞什麼,無論痛苦還是快樂,我都不願意與他人一起分享,當然除了唐婕。
死者赤身裸體躺在酒店裏的床上,那乳房很美,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如果不是案發現場,作為男人,會本能地勃起。
那房間號是1707,很詭異的數字,一路上我們還討論著。沒有告訴他們,17,是我迷信著的數字,我的生日是在7 月17日,幸運數字是17,上學時座位號和學號都是17,就連跟唐婕認識的日子也跟17 有關,9 月17 日。17 就像是一種宿命,或者是夢魘,伴隨著我這一生。
那天,進去房間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邢鷺的麵部表情,是種抽搐的誇張,仿佛臉瞬間遭遇攻擊,坑坑窪窪,一片狼藉。
我當即斷定,死者肯定與他存在某種關係,或者是他睡過的女人。他的私生活很亂,我是知道的,倒不是刻意要去調查他,他也不太讓人厭惡,隻是我不太樂意去搭理他那麼一個人,更看不慣他處處與我為敵。不過是我跟他同時喜歡上了唐婕,可唐婕喜歡的是我,不是嗎?
我們有過爭吵,甚至大打出手,他應該是非常恨我。兩個從前的好兄弟,瞬間就成為了仇人,那確實讓人不好受。
我以為這輩子不再與他有交集,可沒想到闊別多年後,會在公安局相見,還是跟著同樣一個師傅,在同一個中隊裏共事。
那天師傅讓我們發表看法,我選擇了沉默,隻說了幾句反駁邢鷺的話。許多時候,我更願意選擇沉默。並非沉默是金,在我看來,沉默更是一種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