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上亞倫之後,我覺得以往的生活方式必須改變。緊接著,上帝仿佛知道了我的難處,把在巴特爾斯- 彼得斯律師事務所工作的機會送到我麵前。那裏離我的公寓隻有幾步遠,而且我每周隻需要去坐3 天班,這在律師界簡直聞所未聞。有了這份工作,我的生活本應變得輕鬆很多,然而我隻能說:與3 歲小孩的需求相比,再繁重的工作量都算不得什麼。
作為事業有成的公司合夥人,勞倫斯的辦公室非常舒適:辦公桌大得像台球桌,把他的身材襯托得更加矮小;大理石地板上鋪著古董波斯地毯;牆上掛著價值難以估量的藝術品。
“坐,坐!”勞倫斯興奮地說,仿佛站在脫口秀的舞台上,必須引起台下兩百名觀眾的注意。
“你打算批我一頓?”
“你在說什麼?彼得· 範- 本肖普剛給我打了電話,他非常高興,說他很少遇到你這樣不屈不撓的女性。當然,他喜歡和女人打交道,我得承認。不過他完全被你迷住了。”
“這麼說,他沒提到我見麵見到一半就把他撇了?”
勞倫斯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他惱怒地擺擺手:“我不想知道。我不是說過很多次嗎?你他媽的太誠實了,但隻要讓人感覺你誠實就可以了,誠實對律師而言是個弱點,你難道不明白?”
“對不起。”
他突然笑了起來:“也不要說對不起,不能這麼做。什麼時候都不行!”
“如果你不準備狠狠地批評我一頓,那為什麼叫我進來?”
“因為,親愛的艾麗斯,我想讚揚你今天的成功,就為了這個,所以你別緊張。我隻想說:幹得好。無論你是怎麼幹的,我不在乎過程,最重要的是結果。”
“既然如此,謝謝你。”
“好了。彼得· 範- 本肖普明天過來,我們把擬訂的計劃告訴他。他希望我們在周末之前處理好他的問題。”
“恐怕不可能。”
“你說什麼?”
我決定告訴他事實:“周三和周四我不能來,周五是我的休息日,雖然我可以在家工作,但效率肯定沒有在這裏高。”
“這件事你和客戶商量過了?”
“沒有。但我也沒辦法。”
勞倫斯沉默地搖了搖僅剩少量灰色卷發的腦袋——他堅決否認自己禿了。
“對不起。”我補充道。
“我告訴過你,我不想聽到任何借口!”他火冒三丈,“去你的,艾麗斯,去死吧。”他的下嘴唇上掛著一絲唾沫,動作誇張地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我。真是個脾氣古怪的王八蛋。
“好吧,我收回道歉的話。其實我一點都不抱歉,你知道世界上有‘事假’這個詞嗎?還有‘產假’?或者我現在就應該把今年的一個月年假休了?”
勞倫斯無言以對。“好吧,”他終於說,“我告訴過你,隻要你把工作做好,我不在乎你怎麼去做。所以,哪怕你現在跑到北極,隻要彼得· 範- 本肖普高興,隻要我能把賬單順利寄給他,我都沒意見。”
“放心吧。”
“你肯定猜不出我的新客戶是誰……”晚上,亞倫在我母親家睡著之後,像正常的律師一樣,我和一個女性朋友來到酒吧。
“不知道。教皇嗎?噢,不,等等。”賓妮伸出食指,“我知道了,終於有人把你媽告了,起訴她太古板。”
“哈,哈。”
賓妮和我從小學就認識。自從我母親逼著她說“下午好,卡斯特萊恩女士”,禁止賓妮使用她自己慣用的打招呼方式“你好啊!”之後,這兩位就一直合不來。我母親循規蹈矩,賓妮活潑散漫,她的真名其實是布裏奇特,但她討厭這個名字,沒人記得大家為什麼叫她“賓妮”。
“接著說呀,告訴我你客戶是誰。”賓妮灌了一大口酒,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回吧台上。
“彼得· 範- 本肖普。”
“誰?”
“來自富得流油的航運世家的那個彼得· 範- 本肖普。”
賓妮開始兩眼放光:“他單身嗎?”
“不知道。”
“可是,遇到這樣的客戶,你難道不應該先弄明白他是不是單身嗎?他長什麼樣?年紀多大?個子多高?”
“他40 多歲……大約6 英尺高……啊,我想起來了,他可能是你喜歡的類型。你喜歡那種有控製欲的男人,對不對?”
“愛死了。”
有人來吧台這邊點酒,推了我一下,我差點摔倒。我覺得他好像是在地產商辦公室裏上班的那種人,身上的西裝很醜,表情卻不可一世。他杯裏的白葡萄酒濺到我的衣服前胸,位置恰好在乳頭附近。他要麼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要麼就是假裝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嘿,小心點,”賓妮憤怒地告訴他,“你剛剛把酒灑到她的衣服上了。”
他轉過臉來,從頭到腳地打量著賓妮:“老天,你個子真高”。
“什麼?真的嗎?”
我翻了個白眼。
“哇,你怎麼這麼高?”那個家夥重複道。
“那當然,我都能看到你的禿頂。你喝什麼,艾麗斯?
你覺得這個禿瓢帥嗎?”
“算了,別理他。”我拿了一張紙巾,擦拭胸前的酒漬。
我現在看上去就像個剛給孩子喂完奶,沒在內衣裏塞個吸收殘奶的胸罩墊就跑來酗酒的母親。真是棒。
“我不覺得‘禿瓢’適合他。”賓妮若有所思地托著下巴說,“他的腦袋又小又圓,看著挺逗的。我很遺憾,但是必須有人告訴他這一點:5 年之後,恐怕你會越長越像一頭小豬。”
我忍不住笑起來。
“如果我是你,我會在接下來僅剩的5 年好好做人,比如先改改粗野的毛病,走路長點眼睛,要是不小心把白葡萄酒灑到女士身上,一定得道歉。”
他茫然地瞪了她幾秒鍾:“傻逼。”
“非常榮幸成為你的同類。”賓妮說,然後轉頭對我說,“百萬富翁彼得· 範- 本肖普,多麼令人向往,我就喜歡有錢人——雖然記者是個了不起的職業:沒錯,我和曼德拉握過手;沒錯,喬治· 克魯尼真人也很帥;沒錯,我寫過揭露欺詐犯和毒品產業鏈的好文章,但我從沒指望依靠當記者發財,因為收入實在太低——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室友,有自己的公寓?不用收拾被她搞得一團糟的浴室,在拚命趕稿的時候還要每天下午兩點準時聽她唱歌?噢,艾麗斯,如果彼得和我結婚,你可以做我的伴娘。”
“你也願意被他鎖在地下室玩SM 嗎?”
“什麼?”
“還要把那玩意兒塞進你的喉嚨裏,直到你喘不動氣,喝新鮮的熱尿,享受窒息性愛……”
“什麼?”
我故意停頓了一會兒,看來效果不錯。
“給我講講!快!快!”
“彼得· 範- 本肖普拍了很多變態小電影,你穀歌一下‘撒尿的彼得’就知道了。我不能再說了——要為客戶保密。”
“嗯。可是他帥嗎?”
“有點像吉拉爾多· 瑞弗拉。”
“告訴你吧,我更喜歡地中海國家的男人,手型必須優雅漂亮——可他們卻不喜歡我。和他們舌吻的時候,你都能感覺到他們硬起來的那玩意兒頂著你的膝蓋。唉,不提了,你的感情生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