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熙的事並沒有立刻出現下文,他聳聳肩,似乎對她的茫然和猶豫很寬容:“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我也需要時間安慰自己,喜歡上一個小女孩。”
他的幽默總是恰到好處,緊張的鬆露忍不住笑了,微微點了點頭。
就這樣,剩下的事無非是將搬走的事情告訴周逸然,以及敲定離開的日期。果然如鬆露所料,聽到這個消息的周逸然笑得很是得意,末了不忘羞辱她:“周家給你的錢隻用來圈養宋熙這樣的貨色,未免太浪費,回頭我可以介紹你更好的。”
鬆露早習慣他的刻薄言辭,此番已不如過去每一次那樣氣得肝顫手抖,她恭順地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書房。哪知道周逸然卻忽然間起身,一把將她拽住,按向旁邊的牆壁。
興許是力氣太大,書桌上的紙幣劈裏啪啦的直往地上落,鬆露覺得格外委屈,卻咬牙堅決不準自己哭,瞪大一雙眼睛惡狠狠地望著眼前這個無論如何都無法被取悅的怪物。
有好幾個瞬間,鬆露都錯覺周逸然要吻她了,雖然這件事本身聽上去就很無厘頭,但到最後,周逸然卻隻是傾身湊在她的耳畔小聲說:“我真討厭你,髒兮兮的邋遢鬼。”
他聲音裏滿是輕蔑與不屑,鬆露終於覺得再也無法忍受了,她伸出手,拚盡全身力氣推開他。
盛怒之下即便是女生,爆發力也是驚人的,周逸然被鬆露推得撞到了一旁的書架上。厚厚的硬皮書嘩啦嘩啦地砸下來,一本恰好磕在他的額頭上,撞出一個小小的血窟窿,殷紅的血開始蹭蹭往外冒。
鬆露一下子傻眼了,她不知道,自己對周逸然的情緒,竟然積壓得這麼多,這麼深。
和那些被輕視,被無視,被羞辱的感覺相比,她更加厭惡的,其實是自己是曾經真心實意想要被他喜歡這件事。所以她願意長途跋涉去為他買冰激淩,她以為隻要靠自己鍥而不舍的努力,終有一天會得到他的青眼,然而終究是她太天真了。而如此說來……她沉默暗啞孤獨的青春期裏,竟然是喜歡過他的?
她居然喜歡過這個討厭自己的怪物!
思及此,鬆露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反胃,要有多自虐,多卑微才能做到這樣。她看不起當初的那個自己,更看不起眼前這個心理畸形,以折磨自己為樂趣的人。想到這裏,鬆露的身體裏充滿了離開的勇氣——
再見了,周逸然,和不被喜歡相比,更可悲的是沒有被喜歡的能力。